拿下德州之後，快馬飛報冀州白刺史。

　　李宇珩下令約束士卒，不容許發生打砸掠奪行為，違者立斬。主簿統計德州糧草存余，城內的稅賦照常收取。

　　這樣一來，德州城內井然有序，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李宇珩雖然當過校尉，又被漢皇封為雲摩將軍，對於軍務實屬外行。整頓軍務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朱子誠負責。

　　朱子誠將受降的兩千士卒編入軍中，這樣一來德州擁有五千兵馬。原先受降的校尉繼續擔任原職，等白刺史前來定奪。

　　第二日，白刺史派荊司馬前來德州，交代李宇珩主政德州，荊司馬輔佐處理善後事宜。

　　白刺史考慮到李宇珩被漢皇封為雲摩將軍，又不好直接任命，此際掌管德州正合適。

　　李宇珩再三推脫，只是朱子誠和荊司馬都是自己人，這份差事想推都難。

　　無奈之下，李宇珩把軍務交給朱子誠，政務委托給荊司馬。本想做一個甩手掌櫃，沒想到李榮送來重要情報。

　　橫海節度使潘聿率領兩萬人出滄州，直奔德州。

　　看來契丹人這次想重新奪回德州，來者不善。

　　林丘之戰後，白刺史分派三千人攻取德州，率領其余將士返回冀州。左四五、公伯生等人隨著李宇珩來到德州。

　　“如能據守德州，連接冀州，契丹人北上的道路就被扼住。”朱子誠發表看法。

　　眾人聚集在城主府中前院商討對策。

　　當日的大火燒毀了城主府中的議事廳，前面的偏廳還在，後院還有幾間廂房可以住人。

　　“要不要疏散百姓?”李宇珩倒不是害怕守不住城，明朝靖難之役，鐵弦固守德州長達幾個月。

　　更何況潘聿只有兩萬人馬，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剛剛投降的士卒還沒有整頓完畢。萬一出了問題，將是災難性的後果。

　　“子誠說一說是怎麽安排這兩千降卒的?”荊司馬一句話就點到問題的關鍵。

　　“兩千降卒按照伍的方式，分別插入原有的校中，兩名校尉暫時沒有擔任職務。”朱子誠簡單說明。

　　這種辦法是最常見的混編方式，既保證了原有的戰力，又可以將投降的隊伍打散。

　　“一會我去見一見這兩名校尉，摸一下情況。如果沒有問題，德州應該可以守住。所以城中百姓不用撤離，潘聿的大軍待不了多久。一旦冀州發兵，潘聿將兩面受敵。”

　　荊司馬老成持重，看得較遠。

　　算了算日子，距離史書中記載耶律德光駕崩還有數日。

　　這一次會不會按照歷史進程進行呢?

　　李宇珩心裡沒底。

　　無論如何，這一次已經盡力了。

　　作為德州統帥，職責就是護佑一方平安。

　　清晨。一抹晨曦刺破黑暗的大地，東邊的天際露出魚肚白。

　　德州城下戰馬嘶吼，橫海節度使潘聿率領兩萬兵馬將德州團團圍住。

　　兵法有雲:圍三缺一。意思是攻城的時候圍住三面攻擊，留下一個方向的城門，這樣城中的守衛就不會拚死守城。

　　契丹人顯然明白這個道理。

　　左四五、朱子誠、李宇珩、明月等人站在城頭上，只見契丹士兵手持弓箭，沒有準備大型攻城器具。

　　北面是敵人主攻的方向，共計一萬騎兵三千步卒。

　　朱子誠心中一動，問道:“盾牌可準備好?”

　　軍中的一個校尉道:“昨日連夜將盾牌和戰鼓搬上了城頭。

”　　朱子誠令道:“所有城頭士兵手持一面盾牌，待敵軍攻城之時護住身體。”

　　軍中校尉感到意外，朱子誠明白他的想法，道:“就這麽吩咐下去吧。”

　　昨日收集的石頭，木柴，火油等守城工具，加上從軍械庫中找出八台完好的投石機，城頭上堆滿了防守的器具。

　　戰鼓震天。

　　敵軍的第一波攻擊開始了。

　　一萬騎兵動了，像快速移動的螞蟻一般不斷接近城牆。即使站在城頭，也能感覺到大地在顫抖。

　　朱子誠大聲道:“敵人射箭了，盾牌護體。”所有人聽到後，拿著盾牌護住身體。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道箭矢從下而上射入城頭。若不是用盾牌護住身體，單這一輪箭雨，就可奪取幾百士兵的性命。即使這樣，城頭還是不斷傳來士卒中箭後的痛叫聲。

　　朱子誠歎道:“盾牌能夠遮擋的地方還是小。”

　　士兵的盾牌還是以前晉朝留下的，用來防止敵軍進攻，當很多人同時拿著盾牌，可以形成一面盾牆。這樣對付武功高強的校尉、將軍有非常明顯的作用。用來擋箭雨，還是顯得小了一些。

　　左四五站在城頭，看到箭雨也不躲避。射到附近的箭忽然失去了力道，墜落在左四五的身邊。

　　李玉珩看到了，心裡驚歎道:“這就是天榜高手的實力。”

　　戰鼓聲聲震天、戰馬奔騰不息。五輪箭雨之後，契丹人攻城了。

　　朱子誠命令士兵將城頭落下的箭矢回收，一會再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們。

　　契丹人本是草原霸主，佔據著長城以外遼闊的草原。草原上沒有城堡，只有面對面的廝殺。

　　契丹人本不會攻城，後來和中原戰鬥的次數多了，也慢慢懂得如何去進攻城池。

　　看來昨日契丹人也在準備攻城的器具。一萬騎兵的手中拿著一袋沙包，明顯想填塞護城河。

　　朱子誠命令弓箭手準備。

　　城頭窄小，也足以五人並排行走。弓箭手們分成三列，每列三百五十人。連續五輪射擊，至少五千支箭矢射向下方的騎兵。

　　李宇珩尚是首次參加守城戰毫無經驗，好在朱子誠鎮定自若的指揮，從中也學到不少經驗。

　　明月、公祖蓮、孟依依三人組織了一支救護隊伍。德州城內十幾個大夫全被請到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安排了幾個房子專門用於救治傷員。就在剛才一輪箭雨中受傷的不下數十人，全被送到這裡救治。

　　契丹的騎兵動了，他們自遠處疾馳，整齊劃一的在護城河前劃了一道弧線，就在最接近護城河的時候將手中的沙袋拋進護城河。

　　朱子誠下令:“射！”

　　弓箭手早已準備好，五輪過後，護城河邊上留下了數百具屍體，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在城門前狂奔離去。

　　朱子誠感歎道:“多好的戰馬，若我有一支這樣的軍隊，何愁天下不平。”

　　左四五顯然考慮的更多。

　　“戰馬耗費太大，昔日戰國時期，趙國費勁全國之力，才有二十萬的騎兵。可惜長平一戰，趙國四十萬大軍投降後被坑殺。”

　　“德州附近都是平原，若在平原上與契丹人對決，縱使有二十萬軍隊，也不足以和對方五萬騎兵抗衡。”

　　朱子誠有感而發。

　　步兵和騎兵對抗，如果不能妥善應對騎兵的鑿穿、分割，步兵將陷入被動挨打。

　　“這也是自古以來修建長城的目的，用長城抵擋騎兵的進攻。”

　　左四五常年率領江湖豪傑與契丹對抗，熟知兵法。

　　橫海節度使潘聿眼見效果不大，鳴金收兵。

　　朱子誠派人詢問其余城門的情景，和這邊一樣圍著城牆騎馬射箭。敵人的攻勢不足以破城，有不少士兵受傷。

　　守城士兵們還是沒有經驗，在有盾牌守護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二百多人受傷。幸虧都是箭傷，在明月等人的救護下，都得到妥善安置。

　　朱子誠看出橫海節度使潘聿也不是真的想攻城。眼下連攻城器具都沒有準備齊全，投石機、雲梯、檑木、耬車一樣沒有，單靠騎兵攻城無疑癡人說夢話。

　　一天很快過去，朱子誠對左四五道:“左前輩看今日情況如何?”

　　“來人不像要強攻此城的意思，看來只是試探。”左四五的觀點和朱子誠一致。

　　“偷襲?”

　　若論偷襲，李宇珩才是行家裡手。

　　“晚上有可能有敵襲。”朱子誠不確定道。

　　“今夜我就在城頭，看他們有什麽手段?”左四五傲然道。

　　有左四五坐鎮，李宇珩放心多了。在救護所找到明月，小姑娘身上沾了一身血跡猶不自知。再一看公祖蓮也是一樣，只有孟依依身穿黑衣看不出來也沒有沾上血跡。

　　“水牛哥，這些人傷的和你當初差不多。如果有白首烏就好了，他們會好的很快。”明月看到李宇珩來了，笑面如花。

　　白首烏可不是山裡的花花草草，隨便就可以摘來一大堆。

　　李宇珩想起在趙州時，妙手張看到白首烏時的眼神，忍不住笑起來。

　　明月奇道:“水牛哥，你笑什麽?”

　　李宇珩就把當初在趙州和妙手張相遇的經過說了。聽到一個白首烏可以換十兩銀子，明月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下山的時候，李宇珩給明月買了兩身衣服，花了幾兩銀子。

　　一個白首烏竟可以換十兩銀子。

　　想到要是有很多白首烏，就等於有了很多漂亮的衣服。明月的眼睛忽然亮了，閃爍著黑黝黝的賊光。

　　這丫頭把白首烏當大白菜，太敗家了，讓她知道一點也好。誰想很多年以後棲鳳山中的白首烏絕跡了，聽說被一位白衣少女采去賣給藥鋪。

　　“今日守城的戰鬥很激烈吧?”明月看到很多傷病員。

　　李宇珩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明月，明月聽完也不吃驚。

　　“水牛哥，如果武功高強的士兵半夜爬上城牆，打開城門，這城不就破了嗎?”

　　李宇珩想起朱子誠的話，對明月說:“你說得對，不如我們晚上去城頭守夜吧。”

　　明月高興的說:“好啊，約上孟依依和公祖蓮一起去。”

　　李宇珩道:“最近不要約公祖蓮了，公前輩的傷勢還沒有好，需要人照顧。”

　　明月一想也是，對李宇珩道:“水牛哥，不如叫上丁寶吧。我昨日給他講了怎麽修煉內功。公前輩傳他內功心法也有一段時日了，他的進步太慢。”

　　李宇珩想起丁寶前一陣進步還很大，怎麽明月這麽說的，問道:“別人家的心法你又不知道，你怎麽教?”

　　明月道:“天下武功都是一理，通過不斷的修煉，經脈中的真氣就會越來越多，經脈也會也來越寬，儲存的真氣越多，如此循環往複。”

　　李宇珩明白明月說的話，只有一點疑問:“若是真氣在經脈中儲存滿了呢，以後該怎麽辦?”

　　明月衝著李宇珩翻了白眼，“道玄經上有記載的，這叫化虛為實，修煉到一定地步，經脈中的真氣近乎於液體狀態。”

　　李宇珩本來還想問:“若變成液體，還怎麽運氣?”又想到這樣問無形中等同於抬杠，所以不再說話。

　　明月看李宇珩半天不說話，似乎在想問題，突然覺得有些疲倦，抓住李宇珩的手睡著了。

　　忙碌了一天，這時忽然閑了下來，明月身心放松之下精神懈怠，所以馬上就睡著了。

　　李宇珩維持手臂的動作不變，任憑明月靠在胳膊上睡著。

　　“水牛哥，我怎麽忽然睡著了?”明月醒來問的第一句話。

　　李宇珩笑道:“趕快吃飯吧， 一會我們去城頭守夜。”

　　明月看到桌上放著一盤菜，還有幾個饅頭。拿起一個饅頭，問道:“水牛哥，你也沒有吃吧?我們一起吃。”說著把手中的饅頭遞給李宇珩。

　　看著明月又拿起了一個饅頭，就著菜吃的津津有味。

　　這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寧靜。

　　明月拿起饅頭對李宇珩說:“你看，饅頭涼了。”

　　李宇珩並沒有感覺饑餓，只是明月的一番心意不好辜負，接過饅頭三下五除二解決了。

　　“我們上城頭吧”。

　　明月拉著李宇珩沿著石階上了城頭，城頭上守衛的士兵看到兩人前來，恭敬的道:“李將軍，明月姑娘。”

　　李宇珩心中奇怪，怎麽叫自己為將軍呢?

　　原來朱子誠早就通告下去，李宇珩如今已是雲摩將軍。

　　明月問道:“水牛哥，別人稱呼將軍的時候，你真的好威風。”

　　李宇珩笑了笑，“這個將軍是撿來的。”

　　明月笑了，很開心的向上跑去。

　　李宇珩心知敵軍若是偷襲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於是帶著明月躲到箭樓。

　　箭樓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射箭的地方。一丈寬，兩丈深，兩人高。原本放置大型弩箭，用以對付攻城的敵人。

　　“水牛哥，我們一起練功吧”，明月拉著李宇珩就地坐下。

　　真氣運行三十六周天之後，李宇珩睜開雙眼，明月在他的身旁。明月雙目緊閉，雙手朝天，莊嚴美麗。

　　忽然之間，李宇珩神識探查到有人正在攀爬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