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抵達了肇和中學,八字橋與肇和中學只差一個街區,八字橋位於街區的東北角,而肇和中學則位於這個街區的西南角,從這裡可以清晰地聽到東北方向上,傳來的幾乎是不間斷的槍聲與炮聲。 x更新最快
剛剛走進位於學校教學樓的團指揮部,便聽到了團長張誠對著電話的咆哮聲:“不住也要給老子住,二營馬上就會到達預定位置!只要你們住了,我們就可以拿下八字橋!”
“報告!”見到張團長放下了電話,劉金鋼連忙跑過來向他敬禮。
抬起了頭,顯出一張滿臉的倦怠,紅腫的眼睛裡也滿是血絲,蕭凌虎知道這位張團長一定有幾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當看清面前的人之時,張誠的怒火又不由得衝天而起,揮起拳來,一拳打在了劉金鋼的胸口,雖然也看得出來,並沒有用太大的勁力,卻也將劉金鋼打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你他娘的跑哪裡去了?老子還以為你死了呢!”
劉金鋼猛地一陣咳嗽,半天才緩過勁來,忙向他作著解釋:“我被軍法處的人拉到師部去了,險些回不來了!”
“軍法處?”張團長一愣,隨即問道:“你是不是又放跑了逃兵?”
劉金鋼一咧嘴,嘿嘿笑了一下,了頭。
張誠緊皺著眉頭,不快地道:“老子就知道你子是怎麽想的!上一次老子可憐你是個人材,沒有把你怎麽樣,這回慘了吧?被師裡軍法處撞上了吧?”
劉金鋼一副苦臉,卻沒有答話。
張誠松下了緊皺的眉頭,反而平靜了下來,問著他:“吧,他們怎麽沒把你槍斃呢?”
劉金鋼又笑了起來,大言不慚地道:“師長也我是人材,所以沒要我的命。”
“那你擼了幾級?”
“他們把我發回團裡二營一連一排一班當兵!”
張誠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反而伸出手來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也好,你子就適合衝鋒陷陣,早晚死在陣前,讓你去當執法隊的隊長,真得是太屈才了!”
蕭凌虎與孟繁偉站在後面聽著,面面相覷,孟繁偉不由得嘟囔著道:“這叫什麽話呀?要是當連長是屈才,當大頭兵不是更屈才了嗎?”
他的發聲立時引起了張團長的注意,他把目光投向劉金鋼身後的三個人,當先地盯到了蕭凌虎的臉上:“咦,金鋼,你怎麽帶了個羅成來?”
“羅成?”劉金鋼莫名其妙,轉回頭看向三個人,當他的目光與蕭凌虎相對之時,不由得啞然而笑。
蕭凌虎和孟繁偉也在四處環視,不明白這位粗頭粗腦的張團長得什麽。
“他呀?”劉金鋼指著蕭凌虎向自己的團長介紹著:“他叫作蕭凌虎,可是上一屆陸軍學校的高材生,自告奮勇過來打八字橋的!”
蕭凌虎這才明白,張誠所的羅成,原來指的是自己。
“團長好!”蕭凌虎馬上立正敬禮。
張誠隻得回了一個禮,臉上笑呵呵地,看著蕭凌虎便有些喜歡,道:“原來是陸軍學校的高材生,難得!難得!”
“難道什麽?”蕭凌虎再一次糊塗起來。
張誠道:“既然是陸軍學校的高材生,為什麽非要跑到我們這個前線來呢?呵呵,人家都是巴不得地躲到後方去,離著炮彈越遠越好!”
蕭凌虎這才明白他的話意,當下鄭重地道:“委座曾過,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我們只有犧牲到底,抗戰到底,惟有犧牲的決心,才能博得最後的勝利!”
聽著蕭凌虎如此熟練地背完了委員長的訓話,張誠拍了拍自己的手巴掌,好像是在欣賞一樣,也不知是發自內心,還是有意要取笑,道:“得!得!你背得真不錯!難怪會成為軍校的高材生呢?只是你要知道,這打仗可不是背書,是要死人的!”
蕭凌虎皺了下眉,作為當兵的人,實際上最忌諱的事情就是“死”字,但是這位張團長好像就是一個不管不顧的人,便是剛剛認識這麽兒時間,他就聽到張團長不下幾次地到了“死”字,這位團長就這麽把“死”字掛在嘴邊上,仿佛真得是視死如歸了。
“我們從師部過來,就是要看一看八字橋的戰鬥現場,或許能夠找到一個突破的辦法!”蕭凌虎並不願意與他開玩笑,一本正經地道。
張誠眨巴了下眼睛,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有意思,你這個鬼的確有意思,既然你自己要來送死,老子也不好阻攔!”著,轉頭對著劉金鋼道:“金鋼,你對那裡的戰鬥最熟悉,你就帶他們過去看看吧!”
“是!”劉金鋼一口答應。
張誠卻不忘記提醒著他們:“不過,你們要記住喲,子彈無眼,可千萬不要還沒有怎麽著,就把命搭進去了!”
蕭凌虎再一次皺起眉頭來,雖然知道他是好意提醒,但是心裡頭也不痛快,著頭道:“放心吧,團長!”
張誠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從團指揮部裡出來,張誠的腦子裡還留著這位團長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張誠的話又粗又俗,而且句句都幾乎是沒有教養地帶著髒字,可是蕭凌虎卻對他的印象極好。有一他從別的團長那裡是看不到的,那就這位張團長雖然毛病不少,卻也是真實得如下面的士兵一樣得存在, 他與屬下的關系,單單從他和劉金鋼的一言一行上,更像是兄弟,哪裡像長官呢?
“你們這個團長的確很特別!”蕭凌虎不由得對劉金鋼道。
“他的確很特別!”劉金鋼毫不避諱,告訴他:“你看著他好像是一個大老粗,其實他可是留過洋的!”
“他?留過洋?”不僅是蕭凌虎,便是孟繁偉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劉金鋼肯定地道:“我騙你們做什麽?”
“留過洋,是軍校嗎?”蕭凌虎有些感興趣。
劉金鋼搖著頭:“他是學工科的,不知道為什麽回來沒有去當大學教授,卻跑來當了兵,而且我跟你們講,他還參加過第一次的上海抗戰呢,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兵!”
蕭凌虎與孟繁偉再一次的對視,忽然真切地有一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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