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事事關重大,牽連頗廣,等本官回衙門後就讓朱典史負責查辦,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葉文泰這麽說還真不是信口開河,活生生的匪首黃黑虎就這樣在其眼皮子底下被人殺死,本來還想利用黃黑虎賺些政績名聲或是發些橫財,這下好了,人卻死了,這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這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葉文泰也是很氣惱,當下表示要將這事兒查個水落石出,暗下決心定要讓那幕後主使付出“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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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黃黑虎的屍首和馬匪俘虜以及李克清的沉重的“心意”,葉文泰一行人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劉灣村。
而李克清此次的收獲也頗豐,首先是得到了私鑄火器的承諾,二是得到葉文泰的支持,幫助自己申辦團練。以後,李克清只需要光明正大打旗號發展自己的勢力即可,直到風雲際會的那一刻的到來。
兩天后,因為看管黃黑虎失職被降級處理的齊林帶來了有關吳有德的消息,在前去搜捕的官兵到達吳府的時候,吳有德已經畏罪上吊自盡,剩余財產全部充公,妻子兒女都被抓進大牢,不出意外的話,將會是被流放關外於披甲人為奴的下場。
得到消息的李克清不免唏噓,雖然吳有德做過不少惡事,罪有應得,不過這會兒卻要罪及家人,其妻子和子女因此被牽連,卻不是李克清想要的,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一人犯法,全家連坐,若想改變這種情形,除非改朝換代。
不知不覺,白蓮法會的日子到了,有了資歷不淺馬長德串聯,青龍山區各個區域的一些白蓮信眾陸續到達了劉灣村,法會的地點就選在村後山的一處開闊地。
參加法會的白蓮教徒足有上百人,這些人都是入教時間超過五年以上的老教眾,其中有男有女,不過大多數人面黃肌瘦,眼神空洞,衣衫破爛,更有甚者甚至衣不蔽體。
可想而知這些人過的是什麽日子,叫朝不保夕可以點都不誇張,不過有一點,這些人只要一提起無生老母、彌勒佛或是真空家鄉,立馬就變得精神煥發,雙目有神,根本看不出之前麻木呆滯的神情。
這也令李克清感歎於宗教信仰力量的強大之處,能使在死亡線上掙扎的山民們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與凝聚力。
怪不得歷史上的農民起義大多都是利用宗教,在發動群眾這方面,的確有其獨到之處,試想如果一個快要淹死的人,求生無望的時候,忽然有人丟來一件救生衣,那是多麽的令人振奮,而宗教就是如此,給予窮苦大眾以生的希望、幸福的希望,雖然只是空頭支票,但是能量卻是無限大。
“恭迎聖教‘掌教元帥’李仙師法駕!”
隨著一陣“仙樂”,當李克清出現在了諸多教眾面前的時候,所有的教眾都按照禮儀一絲不苟的向李克清跪拜,一時間教眾們大氣兒不敢出,場內頓時鴉雀無聲。
在這些人之中,還有幾個李克清熟悉的面孔,除了煤場的沈福之外還有自己未來的老丈人楊德財也來參加了法會。
不過,看他們的模樣,肯定在會前就已經被馬長德給提了個醒,因此當看到李克清出現的時候,並沒有顯得那麽驚訝!
法會在馬長德的主持下倒是有板有眼,可在李克清的眼裡卻顯得枯燥而無味,但是底下上百名教眾卻顯得精神抖擻,像是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疲憊的樣子。
坐在特製蓮花台上的李克清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法會儀式部分終於結束了。
在馬長德的提醒下,李克清開始向教眾講經,關於講經,因為在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功課,所以只需拿著手裡早已備好的經書照本宣科而已。
“仙師,您能告訴我咱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去到那真空家鄉,從此以後過上有衣穿、有飯吃,再也不餓肚子的好日子呢?”
正當李克清對著手裡的經書念念有詞的時候,忽然一個卻生生,充滿稚嫩的聲音打斷了李克清的宣講。
李克清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年齡大約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正用她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往李克清這邊看過來,剛好與李克清的目光迎面相撞,也許是感受到了自身的唐突,小姑娘有些害羞的底下了頭,小姑娘扎著一對羊角辮,身穿一件已經遍布補丁的袖衣,看起來煞是可愛。
在一旁侍奉的馬長德見此情景,忽然大吼道:“曾孝,還不快把你女兒帶下去!”
此刻,一個看起來像是小女孩家人的青年一把將小女孩扯到其身後,接著像是低聲對小女孩訓斥了幾句,然後一臉愧疚的跪倒在地,提心吊膽的道:“回稟元帥,都是小的管教不嚴,小女年幼無知,才胡亂瞎說,剛才衝撞了您老人家,您老千萬別往心裡去。”
小女孩的父親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此刻帶著小女孩一塊兒匍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而其他不少信徒這時也顯得有些惶恐不安,紛紛端坐在原地,生怕觸犯了神靈,惹得“掌教元帥”李仙師不高興。
“你們都起來吧!”
李克清見狀卻不生氣,連忙走到那父女身邊將其扶起,起先那青年還不敢起身,在李克清強自命令下才勉強站起來,可是仍然卻不敢抬頭正眼看李克清,提溜個腦袋,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看著自己面前唯唯諾諾的男子,李克清問道:“你叫曾孝?”
青年回答道:“小的正是曾孝,這女娃是小人的獨女曾蘭兒。”
李克清點點頭,盤算了片刻,然後神色平靜道:“曾孝,你家裡還有什麽其他人嗎?入我聖教有多久了?能否請你把你的身世一五一十的都講出來告訴大家?”
“這...”
雖然不知道李克清為什麽要自己當著大家的面講出自己的身世, www.uukanshu.net 可當發現李克清和場裡的其他信徒都用一種信任和期望的眼神看著自己,曾孝還是將他的身世娓娓道來。
“不滿元帥說,我家裡現在就剩我和丫頭相依為命......,我家祖上幾代都是鐵場的礦丁,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三代,小的自幼爹娘死的早,家裡的田地也早就給地主們霸佔了去,因此全靠鐵場的礦丁們的救濟吃百家飯才得以長大成人,長大後就娶了孩兒他娘,成了家,日子還算能勉強過下去,可後來不知道怎的,到山裡來求活的外省逃荒的人越來越多,到處都是求活的人,因此鐵場場主借機壓價,給咱的工錢越來越少,直到五年前場主將咱們礦丁們給開革了大半,我也沒了生計,成了青龍山裡的遊魂野鬼,無法養活一家三口,後來為了給孩兒一條活路,孩兒他娘...他娘就讓我把她給賣了,然後換些糧食給蘭兒活命....嗚..嗚。”
說到傷心處,曾孝已經是泣不成聲,往事歷歷在目,讓這個鐵打的漢子也不由的落淚。
而周遭的信眾此時也有不少人暗自落淚,在此地的信眾自然都是些和曾孝一樣的窮苦人,經歷或大同小異,因而對曾孝一家人的悲催遭遇更加感同身受。
“那後來呢?”
有信徒問道。
縷了縷思緒,曾孝哽咽道:“後來就再也沒見過孩兒他娘,在什麽地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三年前我和蘭兒快餓死的時候幸好遇到了馬師傅,救了我和蘭兒的性命,我們父女倆就這樣加入了聖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