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著羅大定在蘆葦蕩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了許久,卻眼看前進的方向似乎離清軍水師大營漸行漸遠。
“羅兄弟,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你不會搞錯吧!我怎麽覺著離清妖的水寨越來越遠了呢?”
眼見周圍的蘆葦和茅草越來越茂密,譚勝不禁疑惑問道。
“你就放心吧!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羅大定故意賣了個關子,也不言明,只顧著在前邊兒帶路。
雖然滿腹疑惑,譚勝還是決定繼續跟著羅大定往前走,想到李正傑將羅大定也安排在這次的行動名單上,肯定是有著特殊的用意。
悶著頭又走了大約一刻鍾,前路突然豁然開朗,眾人身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小型的湖泊。
“咦?羅兄,你帶咱們來這湖邊幹嘛?”
眼見身前出現了一座小型湖泊,平靜的湖面在月光的倒影下顯得美麗異常,不過譚勝顯然無暇欣賞這處美景。
“算了,我也不賣關子了!這湖的名字叫北湖,是安陸府城郊的內湖,這湖可直通漢江,這裡四周全是沼澤,人跡罕至,除了附近的漁民偶爾到湖中打漁外,平常根本沒什麽人來!”
羅大定很淡定的向驚疑不定的譚勝等人解釋,不等眾人開口詢問,他繼續說道:“這湖除了連通漢江之外,還有一條密道可以直達清軍現在所在的水寨!”
“直通清軍水寨?”
譚勝驚呼,對羅大定所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這條密道除了附近幾個年長的老漁民,根本沒幾個人知道,這也是當年我在安陸當遊擊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羅大定頓了頓,接著道:“這北湖在六十年前可不是一處湖泊,而是附近明皇陵的一部分,因為六十多年前漢江改道而成了湖泊,而湖下面正是當年明皇陵的一處排水通道,直通如今的清軍水寨所在的位置。”
“明皇陵的排水通道?”
此時的譚勝就像聽天方夜譚一般,長大了嘴巴,而余下的七十名士兵也都被羅大定方才的一席話給驚的說不出話來。
似乎早已料到譚勝等人的反應,羅大定不以為然道:“明皇陵其實名叫‘明顯陵’,是除北京十三陵和南京明孝陵之外的唯一一座明代帝王陵墓,埋葬的乃是嘉靖皇帝的生父母,為修建這座陵墓耗時近四十年,耗費了無數人力和財力,此陵墓規模宏大,由於毗鄰漢江,經常鬧水患,當年為了考慮排水的問題,特意修了一條排水通道直通漢江,而這條通道如今就掩藏在湖泊之下!”
“這條通道在湖底下掩埋了這麽久,你可還記得準確?”
譚勝有些激動,如果真能通過密道潛入清軍水寨,那這次的任務是否能完成就板上釘釘了!
“你就放心吧!入口就算再過一百年我也認得。”
羅大定拍了拍胸脯道:“不過,得先做一些木筏,待會兒進去還得靠它!”
“嗯!我這就安排下去!”
譚勝點點頭,立刻就開始吩咐士兵用毛竹和茅草搭建簡易木筏。很快,七八條簡易木排就搭建完畢,接下來,一行人踏上木筏,在羅大定的領路下,開始朝記憶中的入口駛去。
木筏劃到湖對岸後,羅大定終於在一處被野草掩蓋住的湖邊找到了入口,扒開野草,入口處隱隱還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似乎訴說著數百年前的歷史。
“就是這裡了,從這裡進去可以一直通到清軍水寨!”
找到了入口,羅大定滿心歡喜,終是松了口氣。
黝黑的洞口和潺潺的水聲不禁讓人心生畏懼,就算是一向膽大的譚勝棲身在木排之上都會不自覺感到害怕,似乎那黑咚咚的入口裡隱藏著什麽怪物,隨時都會把譚勝等一行人給吞沒。
吞了一口唾沫,譚勝一咬牙下令道:“就算了龍潭虎穴咱們今兒個也得闖,出發!”
通道其實就是一個小型溶洞,僅能容一條竹筏通過,竹筏下的湖水不斷的撲騰出浪頭,激流之下,冰涼的水花打在人身上,讓人冷得直打哆嗦。
激流勇進,漢子們為了不被甩出去,紛紛用雙手緊緊抓著木筏,把身子盡可能的貼著木筏,以免被左右搖晃的木筏給甩進水裡。
裝著火藥和引火物的牛皮袋被士兵們緊緊抱在懷裡,生怕被湖水給打濕。
盡管眾人已經非常小心的護著懷裡的牛皮袋,可還是有一些火藥和引火用的硫磺、乾草被打濕。幸好被打濕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不然譚勝、羅大定等人算是前功盡棄了。
清軍水師的大營就在鍾祥府城西邊兒的劃子口,與鍾祥城中的護城城牆連成一片,歷來是漢江上的很重要一座集市。
多年來是江上的漁民賣魚、販魚和換取各種生活必需品的交易場所,一直非常繁華。可自從前些日子清軍水師駐扎在這裡後,劃子口裡的百姓就被全部驅趕,往日繁華的集鎮也變成了清軍的水師駐地,一個老百姓的影子都沒了。
順著水道漂流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譚勝等一行七十余人終是抵達了出口。出口隱藏在江邊的一處礁石之中,在江邊陡峭的崖壁下邊兒顯得很隱秘。
腳踏上岸邊陸地的那刻,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氣,再派人四處偵查了片刻,譚勝更是迫不及待的跳上岸,不遠處清軍水師的燈火若隱若現,幾百條船此時就像脫光了衣服的婦人一般呈現在眾人身前。“趙四,你帶幾個人去抓個舌頭,務必要把清軍水寨的情況給摸清楚嘍!”
譚勝揮手對一個精廋漢子吩咐道。
“得令!”
那精瘦漢子一抱拳,帶著幾個身手矯健的漢子趁著夜色朝清軍營地摸了進去。水師營地,大多數軍帳都是漆黑一片,很顯然裡面的清軍都在熟睡當中。
而緊靠河邊戰船的一處營帳內卻是燈火通明,喧鬧聲不斷,應該是看守戰船當值的清軍。
帳篷中一大幫人正圍在一張方桌前賭錢,氣氛熱烈,一個千總拿起手裡的篩盅搖晃了半天,然後猛地扣在桌上,嚷嚷道:“要押大壓小的快下注啦!要想回本的也趕緊的!”
話音剛落,眾清兵趕緊掏出懷裡的散碎銀子放到桌上,有押大的也有押小的。眼見眾人皆已下注完畢,那千把嘿嘿一笑,當眾打開了蓋碗。
“啊!怎麽又是大呀!”
一個把總打扮的清兵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下注的銀子被收走,頓時捶胸頓足,對方才的下注的選擇懊悔不已。
邊上另一個軍官見狀,哈哈大笑,打趣道:“蔣三哥,你這都連輸了六把了,要不先下去歇兩把!”
“他娘的真晦氣,今兒個真是邪門了,你們先玩兒著,我出去撒泡尿先。”
說著蔣三推開身邊的清兵,搖搖晃晃的出了大帳。
蔣三出去後,其余的清兵繼而又圍在桌前興致勃勃的下起了籌碼。
走到帳外,寒冷的江風一吹,倒是吹得衣衫單薄的蔣三直打哆嗦,找了一處僻靜處,便旁若無人的解下褲帶,就當場尿了起來。
“呼...”
足足尿了一分多鍾,這才釋放完畢後,早就被尿憋得快炸了的蔣三長舒了一口氣,直愣愣的打了一個機靈,就準備反身進帳篷再戰。
可還未等他提起褲子,突然感覺腦門一痛,接著就眼前一黑,身子軟綿綿的歪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