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的軍隊回到長安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這大半個月，朝廷暗流湧動，大臣們私下裡以各種名義走動頻繁。

　一向對大臣監視很嚴的李世民此刻就像瞎了眼一樣，對大臣們私下裡的小動作充耳不聞。

　於是大臣們愈發肆無忌待，頻繁走動，不管是朝中還是民間，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感受最深的就是太子李承乾。再被關禁閉的這段時間，曾經不管與他多麽要好的大臣亦或者是下屬，都不曾來探望過他，哪怕是托人來捎給問候也沒有，這一刻他才體會到牆倒眾人推是一種什麽樣的心酸。也從這一刻，他的心漸漸變得冰冷，殘酷起來。

　半個月前，他的皇弟，李恪對他說的話還歷歷在耳——事情已經失控了，何不乾脆一點呢?父皇十五年前能做的事情，您為何不行?

　“孤為何不可以?孤還是太子，是正統皇位的繼承人！為何李泰能一直和孤平起平坐?父皇為何要如此寵愛李泰?哼！既然父皇已經有易儲之意，那孤也瘋狂一回！不成功...便成仁！”李承乾的臉猙獰扭曲，猶如一個惡魔，在黑夜裡咆哮！

　朝中暗流洶湧的時候，李績的北征軍隊終於踏進了長安。

　此次北征，雖然驅逐了西突厥人，並且降服了骨利幹部落，並且押送了骨利乾可汗與其三子。但是李世民並未太過嘉獎。

　李績心裡也有數，總得來說，李世民對他這次北征有點兒不太滿意，分兵冒進，差點讓北征功虧一簣，所以功勞再大，也得打個折扣。

　好在李績也是個明事理知進退的人，對此沒有多追求什麽，反正李世民給他什麽，他就接受什麽。

　但是有一人不滿意了。分兵冒進是李績指揮的，侯君集只是照做，而且還依靠這些人馬抵擋了敵人好幾天的進攻，給西突厥造成極大的打擊，嚴格來說，他並無過錯，而是有功的。

　可是李世民只是口頭嘉獎了幾句，賞了幾畝田就沒事了，這讓侯君集很不爽，回家以後喝酒發泄心中的不忿。

　大抵是喝多了，破口罵了李世民幾句，也不知道怎麽的，罵李世民的這幾乎話還很狗血的傳到了李世民的耳朵裡——看來李世民對每個大臣府中都安排了密探，用來監視大臣們的一舉一動。

　侯君集很倒霉，酒後失言剛好被密探聽到，記錄下來送到了李世民哪兒。

　更倒霉的是，結骨可汗終於見到了李世民，一見面就是大哭大鬧喊冤，將自己部落的遭遇添油加醋的給李世民說了一遍，大抵他是個被可汗光環遮掩的實力派演員。

　在李世民面前抹著眼淚叫冤屈，最後居然說動了李世民。

　李世民聽後大怒，一怒侯君集在家不臣辱罵自己，二怒侯君集濫殺戰俘，招來不詳——蝗災的事情剛好順利成章的怪到侯君集頭上。

　因此他二話不說，直接讓人去侯君集府上拿下侯君集，關入大牢候審。

　倒霉的侯君集，喝的醉醺醺的，什麽也不知道，就被官兵拿下，一路扛去了大牢，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念地獄的畫風轉換差點沒讓他瘋掉。

　很快，李世民就從被侯君集押送回來的俘虜那裡得來了消息，結骨可汗所說的事情幾乎可以判定為真。

　李世民也不給侯君集辯解的機會，直接給他按上了罪名，暫停職務，關押大牢一年，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個結果明顯是讓結骨可汗不滿意的，殺了我這麽多子民，結果關一年就沒事了?不行，絕對不行！就算不處死，也要流放千裡吧?

　於是他又找到了李世民，死皮賴臉的要給侯君集加重罪名。

　面對結骨可汗這種近乎耍無賴的方式，李世民有點兒啼笑皆非。三言兩語打發了結骨可汗，等對方出宮後，李世民展現了他腹黑的一面，派人將結骨可汗軟禁了起來，並且著手準備收編結骨部落。

　結骨可汗到被軟禁的時候恐怕都沒有想明白，怎麽李世民說翻臉就翻臉了?不是前一天還在為他伸張正義的嘛?

　當然，他要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場的話，恐怕永遠也想不明白了。

　侯君集下獄的第二天，收到消息的陳飛趕緊找到了程咬金。

　朝中的形式真的太複雜了，他一個最底層的存在真的傷不起啊，必須要找人了解了解情況。

　程咬金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說其他，就說他兩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暗中力挺李治就足以讓陳飛找他關上門來暢聊三天三夜。

　“小子，你到底靠不靠譜?老夫可是押上身家性命在...”

　“咳咳咳咳......”陳飛是時咳嗽提醒程咬金不要亂說話，以免惹禍上門，就像侯君集那樣。

　“咳個屁啊！老子讓幾個蠢兒子在外面候著，保證沒人偷聽我們的講話，言歸正傳，老夫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更傾向魏王啊，我們.......”

　“程伯伯， 就算是魏王繼承了皇位，我們也不損失什麽啊，程伯伯別忘了，我們...什麽也沒做啊。”陳飛朝程咬金眨眨眼，夾起菜吃了一口，露出舒爽的表情。

　在草原上待了那麽久頓頓都是烤全羊，吃的他問道羊肉的味道就想吐，還是程咬金府上的廚子有水準，口味不錯，讓他大飽口福。

　程咬金愣了愣，隨後咧嘴嘿嘿笑了起來，順帶著朝陳飛伸出大拇指(和陳飛學的)“小子，真有你的，我們雖然支持晉王，可實際上我們什麽都沒做，甚至其他人一直以為我們是中立的。”

　“嘿嘿，程伯伯過獎了，我們應該感謝晉王的努力，還有太子與魏王的不爭氣。程伯伯就等著吧，小子以為，陛下這麽安排並非是要真的要廢了太子，而是想試探。”

　“試探?”程咬金喝下一口酒，胡亂擦了擦嘴巴，加起一塊肉往嘴巴一丟，嘎吱嘎吱咬的起勁。

　“試探什麽?”

　“試探太子會不會忍不住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