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夜看著跪倒塵埃,國色天香又楚楚可憐的甄宓,或許剛進屋時還有芙蓉帳暖的衝動,可此時此刻,卻連一丁點的欲念都沒有。當一個人的理智徹底佔據了上風的時候,感性的東西都會變得無關緊要。高夜不是柳下惠,面對甄宓這樣的美人,絕對沒有坐懷不亂的本事,可是男歡女愛,又怎能和生死之事相提並論呢?
雖然東漢末年這個時期,男女大防還不像宋代以後那麽嚴苛,可甄宓到底是袁熙明媒正娶的大婦,袁熙更是死的壯烈。自己若是納了甄宓,自己維系了這麽多年的名聲,在士林之中基本上就要毀於一旦了。若說這是先前高夜不願納甄宓的原因,可如今卻恰恰成為了高夜想要納甄宓的原因之一。
袁曹大戰,從去年十月份打到了現在,可謂是勝負已分。自己從青州一路破辛毗,敗袁熙,到現在拿下了鄴城,功勞大不大?高夜自己覺得絕對是不小的。會不會給曹操造成壓力,會不會有功高震主之嫌呢?高夜覺得即便曹操不言,心中也總會犯嘀咕的。人都是這樣,共患難的時候為了生存,你幫我我幫你那是應有之義,哪怕再難,也能同舟共濟。可一旦到了共富貴之時,富貴之人還想要更多的富貴,有權之人又想要更大的權利。一面想要去搶奪別人的,一面又擔心別人會來和你爭搶。這種心態之下,是朋友多半也會反目成仇;是君臣……
這麽多年了,高夜一直都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又或者說高夜根本就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每次有人提出來,高夜都用退隱山林來搪塞,可是事到臨頭之時,真的可以退隱麽?先不說自己的身後如今追隨著一大批人,就算自己真的退隱了,上位者就不會再擔心了嗎?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也不見得是本意。當自己的這些昔日部下一齊把你架在火上烤的時候,你又能有什麽選擇?
可是如今甄宓的出現,倒是給了自己另一個選擇,另一種方式。納了甄宓會敗壞自己的名聲,好啊,那就讓自己的名聲敗壞。只要操作得當,甚至給自己安上一個嗜色如命的名頭也不是什麽難事!只要能讓曹操相信,自己好色就如同曹洪愛財一般,想來功高震主的壓力,亦能得以緩解吧。只是這諸般算計,卻強加於眼前這個弱質女流的身上,一時間到讓高夜有些不忍。
或許是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因此高夜一開口,甄宓的腦袋更低了一些。只聽高夜長歎了一口氣道:“你現在還有機會,只要你離開我的房間,你我之間毫無瓜葛。你還年輕,又是這般閉月羞花之貌,又何愁將來命運不堪?”講到這裡,高夜忽然失笑了一聲,沒辦法,誰讓高夜忽然想起了歷史上的甄宓,她的命運最後究竟有多不堪呢?如今曹丕還在穎都,曹植更是個孩子,也不知道這甄宓的命運究竟會如何啊。不過這些念頭都只是一閃而過罷了,高夜的輕笑,仿佛瞬間緩解了房內壓抑的氣氛,就連甄宓都是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頭,看著高夜。
只聽高夜繼續言道:“只是若你今日留在這裡,在我府中也不過一側室罷了,如今我內宅大小事情都由琰兒掌管,你可曾想過你該如何自處麽?況且若你跟了我,你還要背負一個紅顏禍水的罵名,或者說是為我背負一個紅顏禍水的罵名。你哥哥把你送進我的房中,不過是一己之私罷了。你想過你甄家親人,你的哥哥,甚至是袁家女眷,你可曾想過你自己?”
或許是這一刻高夜身上的暖男風大作,原本還在啜泣的甄宓,忽的展顏一笑,這一笑,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緩緩而道:“後將軍若不要我,又何必說這些?若是要我,又何必說這些?”
都說笑容是最好的語言,甄宓這一笑一問,高夜也是失笑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真正為自己的命運做一回決定罷了。跟了我,可不見得是件好事啊。”
那甄宓卻是五體投地,拜倒輕聲言道:“妾身隻盼將軍憐惜。”
“呵。”高夜聞言也是一笑,點了點頭道:“起來吧,來,替我卸甲。”
鄴城之內,春光無限,不過遠在黎陽的袁紹就沒有什麽好心情了。自高夜襲取鄴城到現在,已經是一天一夜過去了,袁紹終於還是收到了審配的書信。還在為義陽聚而煩心的袁紹,如今收到鄴城失守的軍報,可謂是一個晴天霹靂。義陽聚的糧草雖然被焚,可是自己身在河北,在自家的地盤之上,籌糧並非一件難事。可是鄴城失守,意義與影響可謂是大不相同。鄴城那可是自己經營了這麽多年的大本營啊,這一失守,別說對軍心的打擊了,對自己的打擊都是十分巨大的。況且自己的家眷俱在鄴城,沒想到如今卻落入了高夜的手裡。
敗逃的審配心中了然,鄴城陷落對於如今的袁軍來說,絕對是一個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一旦大軍盡知此事,軍心頓失之下,袁紹想要安穩撤退都無法做到。因此審配給袁紹送的是密信,如今只有袁紹看了信,大軍之中也只有袁紹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雖然天色已晚,可是袁紹還是還是急忙召見了郭圖、逢紀二人,二人才入大帳,還未行禮,滿臉煩躁的袁紹就揮了揮手打斷了二人。讓身邊侍衛全都到門口守衛之後,這才開口道:“審配急報,鄴城丟了。”
郭圖、逢紀二人聞言都是大驚失色,鄴城的戰略意義之重,他們兩個又如何能不知道?袁軍丟了鄴城,那就是丟了幾乎整個魏郡啊!魏郡做為河北第一大郡,無論是人口還是產糧,都冠絕冀州,如今一丟,可謂是大傷元氣。最重要的是鄴城乃是袁紹的治所所在,如今治所被曹軍攻下,若是被士卒知曉,被糧草之事打擊的夠嗆的士氣,這一次可就要徹徹底底的崩塌了啊!而最最重要的是,郭圖、逢紀二人的家眷都在鄴城,鄴城一丟,他們兩個怎麽能不心急如焚!就連他們都心急至此,其他士卒將校心中如何,更是不難猜測。
因此二人一聽鄴城陷落之事,心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拿回鄴城。因此郭圖急忙發問道:“高夜手裡有多少兵馬,鄴城城高池深,審正南兵馬足有兩萬之眾,怎麽連個鄴城都守不住!”
袁紹滿臉灰敗,有氣無力的把審配的密報向前一遞,說道:“事發之前沒有一點征兆,那甄堯做了高夜的內應,這才讓高夜毫不費力殺入了鄴城之中。”另一邊的郭圖接過了密報,急忙打開和逢紀一起看了起來。袁紹總結完畢,則是再不言語,只等他們二人看完密報再說。
逢紀一邊看,一邊言道:“好個高夜,用計果然歹毒,這甄家和主公那可是兒女親家啊,這甄堯居然都會被高夜收買,不可想象。不過審正南雖然沒能守住鄴城,好在還是將三公子平安帶了出來。如今慌亂之下還能明察秋毫,看穿了高夜的計策,也算是不易了。”
郭圖聞言,沒好氣的看了逢紀一眼,他知道逢紀和審配的關系要好,可沒想到,逢紀直到此時依舊在為審配開脫。逢紀眼見郭圖白了自己一眼,也不多做解釋,反而是拱手言道:“如今高夜佔據鄴城,不過依審府君之言,兵馬不多。我軍即刻回軍,強攻鄴城,必能一鼓而下!”
郭圖聞言亦是點點頭道:“逢護軍所言甚是,我軍如今在此和曹操對峙,亦難佔得便宜,糧草將盡,我軍已是哀兵之勢。只要像大軍傳令,攻入鄴城方有糧草的話,大軍盡力猛攻,就憑這高夜那兩萬人,豈是我軍對手。鄴城雖然城高池深,可我軍也經營多年,民心向主公,只要攻城,旦夕可取。”
袁紹聞言,慎重的點了點頭,才要開口,只聽大帳之外一個清朗的聲音大喝道:“郭公則、逢元圖,你們兩個這是要陷主公於必死之地嗎!”隨著聲音,一個身影掀簾而入,三人定睛一看,不是早被收監的沮授又是何人!說起來沮授一直被關在黎陽的大牢之中,有荀諶在倒也沒受什麽委屈。如今審配的密信到來,沮授、荀諶本是不知。可是審配也知道郭圖、逢紀二人是個什麽性子,就怕他們兩個鼓動袁紹攻伐鄴城,這才急忙暗派人去找荀諶,讓他把沮授放出來去說服袁紹。雖然袁紹對沮授先前的建議頗為不滿,可是如今死生存亡之際,想來也只有沮授才能勸服袁紹,暫避鋒芒,而不是在鄴城之下送命!
郭圖、逢紀二人聞言皆是面有慍色,那沮授卻是毫不在乎,反而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我沮公與雖在囹圄,可外間消息亦有友若告知。如今我軍糧草已失,河南岸曹軍虎視眈眈,館陶有徐晃,陰安有臧霸,朝歌有呂布,現在鄴城又被高夜拿下,可謂是四面皆敵!主公若是揮師北撤,那曹操豈有不追之理!到時候鄴城拿不下,我軍四面受敵豈有一絲一毫的勝算!況且審配所言,鄴城之中糧草已被高夜焚毀,高夜守不住城池難道還不能退?我軍進了鄴城無糧可食,曹軍再圍又能守幾天!主公,趁著呂布兵馬還在打朝歌,我軍當立刻北上蕩陰,傳令並州郭援帶兵接應。我軍先入並州,補充糧草之後,由太原郡進常山,歸河北,以圖後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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