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夜這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尤其是在他和荀爽達成了一致之後,兩人更是酒到杯乾。喝到最後,荀彧都成了自己的長史,明天一早就來太守府報道。
至於荀彧,雖然高夜的計劃簡陋的實在是有點不靠譜,不過這不妨礙自己對高夜的本事有一個基本的了解,在這種情況下,或許高夜的辦法就是最好的辦法。
這一日的太守府,與往日不同,因為高順率領的兩百親兵,已經到達了潁陰,高夜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這潁川郡的軍隊實際掌控者便是郭玉,他可不是自己人,現在自己要實施自己的計劃,若是真的逼急了他,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自從高順親率的兩百騎兵進了太守府,高夜做為潁川太守,這才真正的行動了起來。那些世家翹首以盼的買賣政策終於在太守府公開,好啊,等了好幾個月了,就等的是今天,只要出了事有人背鍋,區區黃白之物在這發展自己門第的大好時機,有什麽好可惜的?
啊!居然隻準用糧食交易!買一畝荒地居然要十石糧食,他是不是瘋了?買一青壯勞力居然要與那人等重的糧食,一個壯勞力再怎麽不得有個百十斤重,那些瘦弱的是便宜,可是我要那些瘦弱的有什麽用啊?
這樣的交易明細怎麽能行,我得找太守去好好談談去!
高夜現在的大堂裡,坐著無數人,全都是潁陰城裡,各世家的家主,除了鍾繇依舊在長社之外,就只有荀家的荀爽不在。不過高夜和荀爽早就打好了招呼,更何況荀家乃是潁川第一家,這樣的小事哪裡值得荀爽親自前來,打發一個管家來也就是了。至於潁川其他的大世家,基本上都在其他縣城,不在潁陰,因此質問高夜,討價還價這樣的事情,無一不是那些小世家的人在做。
高夜聽著他們無數的抱怨,一直也不說話,哪怕被人家破口大罵,說他是黑了心了,高夜也只是默默的聽著,直到所有人都盯著高夜,準備讓他改弦更張,同意用銀錢交易的時候,高夜才長歎一口氣道:“這些人能不能放,想來各位也是清楚的,既然你們想買,又不想背這個罪責,總要付出點代價的。”
“哼,我等自然可以出錢來購買,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你也可以用這些錢再去買糧食啊。並非我等不願付出代價,是,是你這條件太過苛刻。”郭玉答道,他本就是郭家的家主,雖然也是潁川的郡丞,只不過在家族和朝廷之間,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自己的家族。況且他對高夜本來就心存怨念,如今整個潁陰世家一齊來逼迫高夜,這樣的好機會,自己怎麽能放過?
“郭郡丞,你現在都不願意用糧食來買地買人,過後還會用糧食去換錢財麽?我高夜雖然是個粗人,這麽簡單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現在我潁川缺的是糧食,我要那麽多錢做什麽?我就是個粗人,想得簡單,做的簡單,你們這些彎彎繞,我可不明白。”
在一旁聽著的荀彧差點笑出聲來,這個高夜,說自己是個粗人還真是不帶臉紅的,也不知道前幾日是誰謝了一篇《愛蓮說》,狠狠地拍了拍自己叔父的馬屁,要不然自己能在這給他當這個長史麽?
“那我們便不買。我們又不是缺這些土地人手。”郭玉決然道。
“那也由得你們,我這是官府,又不是強盜,你們不願意買,我也不能強求不是。”高夜又把一副苦臉變得更苦,這樣的表情卻更加堅定了眾人不買的決心。
不過過了兩天,
眾人的決心就開始了動搖,無他,只因為高夜的那個手下,叫什麽高順的,居然拉了五百石糧食回來?哪來的糧食啊?這五百石糧食對於那一萬多黃巾,就算是再節省,也不過是三日之糧,沒關系,我們再等等! 可是接下來每天高順都能弄來五百石糧食,這可就奇了怪了!不但如此,郭玉還看到高夜是怎麽讓夥房做飯的,他讓人每日裡煮粥,等到粥冷凝之後,再分成許多塊,給那些犯人們吃,一百石糧食愣生生的讓一萬多黃巾都吃了個飽,這他娘的簡直太神奇了。
不但如此,無論是土地,還是這些青壯,他們的價格不但沒有下降,反而漲了許多,這一下子就讓郭玉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尤其是高夜的有恃無恐,看來當真有人用糧食跟高夜換了土地,若真是如此,自己等人現在再堅持下去,還有什麽意義?說不定要人財兩空啊!
其實高夜遠沒有郭玉現在看到的有信心,高夜全部的希望,都在郭嘉等人快一點到來這件事情上,什麽時候他們到了,什麽時候自己才能有足夠的糧食來應對眼前的困境。至於這些天高順進進出出,運回來的糧食,其實都是荀家資助的,高夜在和荀爽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之後,荀爽才答應出糧三千石,幫高夜渡過眼前的難關。至於高夜,則需要給荀家劃出一千畝土地來,全都要在穎陰城西,也不知道做什麽打算。
不光如此,高夜還得在糧荒結束之後,給他荀家六千石糧草做為補償,荀爽還聽說高夜那裡藏書甚多,他甚至要求高夜同意,讓他荀家子弟借閱他的藏書,這才看在蔡邕的面子上,幫高夜渡過眼前的難關。
雖然高夜對這些苛刻的條件,恨得牙根都癢癢,可是沒辦法,人在屋簷下,那就不能不低頭啊。一千畝地,沒關系,反正荀家自己是一定得罪不起的,從他這裡損失的,還是想辦法從其他世家那裡找補吧!至於六千石糧食,沒問題,自己要是拿玉米出來,估計老頭子就會一心想著玉米,再也不會考慮那六千石糧食了。借閱圖書,反正自己也沒打算私藏,別說借閱了,你想抄錄我都沒意見。現在能拿到糧食,去坑其他世家才是正理。
郭玉的驚慌失措,帶動了無數的世家,尤其在他們聽郭玉講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個個更是面面相覷,他娘的粥還能這麽吃?這個高夜,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這樣的辦法都能想得到!
他們哪裡知道,這個辦法根本就不是高夜想出來的,這是北宋大文豪范仲淹的故智,劃粥而食對於一個後世人,怎麽可能不熟悉?這就是做為穿越者的好處,因為他比現在的所有人,都多了兩千年的事情來做借鑒。足足兩千年呐,多少這個時代的人認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在這之後的兩千年裡,一一發生了呢?
已經好幾日根本就無人到訪的太守府,忽然一下子便人滿為患,那些買地的,買人的無不痛快的答應,可以用糧食來買。不過現在輪到高夜不同意了,那些早就商量好土地配額,人口多寡的世家,在高夜一句隻買土地一千畝,青壯一千個的話下,無不變得義憤填膺。
“諸位,買賣這種事,總是要兩廂情願的嘛,在你們之前我找到了買家,人家趁著價格低,買了一千畝土地,五百個青壯,我那時候窮啊,有奶就是娘,哪裡在乎給的多給得少。現在不一樣了,我的糧食基本上夠撐到明年了,何必在賤賣呢?諸位願意買就買,不想買就回去嘛,反正你們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何必在這裡生氣呐,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嘍。”
高夜現在,那真的活脫脫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直把這些個小世家的家主氣的半死,那郭玉更是狠狠地瞪著高夜,狠不得把他生吞活剝,可惜自己是郭家旁支,早就和主脈分家了,沒有那麽足的底氣,不然早就開罵了。
“好,好!有多少,我們買了!”郭玉咬著牙道,一來這價錢雖然漲了,可依舊要比往日裡便宜許多,他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二來如今人口稀少,自己家急需要佃戶來為自己耕種, 因此雖然高夜逼得緊,但他還是咬著牙買了下來。前幾日抻抻高夜,是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現在大把糧食交出去,還是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只不過被高夜愣生生的拔去了一層皮,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過,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誰趁此時機,從高夜那買走了土地人手,害的大家吃了這麽大的虧?自己平日裡一直在高夜身邊,都不知道,看來高夜是有意不讓自己知道啊,若是那些大世家根本不需要看自己等人的臉色,只有和自己同樣的這些小世家,才會如此畏首畏尾。看來這些人,雖然平時抱團取暖,可真遇上這種事情,還是以各自利益為先,以後要多加提防。
一下子兩萬石糧食入帳,不由得大大緩解了高夜現在的糧食危機,一千畝土地分給眾人,全在潁陰城東,那裡因為靠近穎水,倒也算得上是肥沃之地。至於青壯,高夜當真挑了一千身強體壯的勞力,賣給了各個世家,自己已經在價格上坑了他們一把,自然在質量上不能再坑他們一把,說到底都是潁川的世家,最後鬧成了生死大敵,也不是什麽好事。
至於荀彧,已經對高夜佩服的五體投地,一個平時基本上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居然能在眾人面前把各種表情刻畫的入木三分,連蒙帶騙的真的搞來了兩萬石糧食。他的計劃至少到目前為止都是成功的,只是一下子得罪了潁川城內除了自己荀家之外的所有世家,形式對他來說更為嚴峻。只是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兩個兄弟,到底能不能如他所期待的那樣,幫他徹底扭轉現在這種不利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