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曹操和劉備的抉擇,其實是很難的。做為一個精通歷史的人,高夜當然知道最後一統天下的,是曹操所奠基的魏國。但是自己去投靠曹操真的有發展嗎?曹操的手下文臣有荀,荀攸,賈詡,程昱,郭嘉,個個都是經世之才。師父也說了,自己的資質遠不如郭嘉,那也就說明自己的資質和這些妖人相比是差得遠了。自己除了有後世的這些學問,還有哪裡勝得過他們呢?這些學問他們隻要用點心,幾天就從自己身上學走,說不定還能舉一反三呢。武將的話自己也許在曹營可以佔一席之地,可武將總是主公提防的對象啊。況且曹家有曹仁,曹洪,夏侯兄弟等等,都是虎狼之將,自己在信任這方面可是拍馬都趕不上。若投了曹操,自己最後能有個善終麽?不好說啊。
可話說回來,若是投劉備,他現在還隻是個織席販履之輩。自己投靠他,在諸葛亮出山之前,自己絕對是劉備依仗的對象,如果幫劉備守住徐州,說不定還是可以和曹操一較長短的。劉備前期最大的缺憾就是少了一個幫他縱觀全局,出謀劃策的人。再加上自己本身的才能也不如曹操,這才使得他前半生一直被打的東奔西走,投靠了無數的主公。隻是這個人雖然滿嘴仁義道德,實則是什麽樣自己還真不了解。後世說他虛偽,陰險的還少麽?
到底投靠誰,還是得仔細的斟酌一下。
童淵已經走了,不過外面好像又人來了,會是誰呢?
高夜趕忙起身,走向門外。只見是丁原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雙目紅腫,後面還跟著一個英武的少年。
高夜暗暗感歎,丁原如今貴為一州刺史,還能記得師父這貧賤之交,當真是情深意重。
丁原走進靈堂,高夜趕忙起身就是一禮,道:“夜見過刺史。”
丁原隻是揮揮手,也不理睬高夜,徑直的走到棺前,鄭重的上了三炷香。高夜隻得在一旁回禮遜謝,漢代之時,對於禮,還是很重視,尤其是白事,更不能有絲毫無禮之處。這一套完畢之後,丁原才沙啞著嗓子說道:“明曦啊,我與你師父相交二十余年,不想今日他卻是先走了一步。二十年呐,二十年……”丁原說著,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從眼中灑了出來。
“大人…”高夜正想著如何來安慰一下丁原,丁原身後的少年也是恭敬的上了香,扶著一副搖搖欲墜樣子的丁原。
“義父,當心身體啊。”
“是啊,大人,您身為並州刺史,掌一州軍政要務,要當心身體啊。”高夜也附和道。
“不必管我……”丁原疲憊的聲音傳來,“我與你師傅情同手足,如今他離世先去,你叫我如何能不傷心?想當年,我不過一介武夫,那些個文人有哪個願意正眼看我一眼?也就隻有你師父,和我傾心相交。我……”
丁原說著,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眼淚流著,卻依然斷斷續續的說個不停。
“明曦啊,去吧,讓我一個人,陪你師傅呆會兒。”
高夜拱手應諾,便示意郭嘉趙雲二人,一起緩緩的退了出去。那個少年也對丁原拱手,退了出來。整個靈堂,只剩下了丁原和高夜的師父。
高夜站在門外,也是頗有感概。丁原是武人,不通文墨,自然也不會像蔡邕盧植等人,到哪裡都受人追捧。他們這樣深重的感情,自己從來只在書上看過,又怎能像親身經歷般,如此深刻?
高夜靜靜的看著天空,那少年就站在高夜的身邊。
也許是高夜感慨太深,不自覺的歎道:“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談。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啊。”
“咳,你說的這句話,倒是挺上口,什麽意思啊?”那個少年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大哥說的這是俞伯牙和鍾子期的故事。”郭嘉在一旁插嘴道,“大哥這詩雖然不合現今四言的韻律,卻也是別有風味,這也算是開了七言詩的先河吧。沒想到大哥你身手了得,文采也是非凡啊。哎呦……”
郭嘉頭上被賞了一個爆栗,“奉孝,怎可如此無禮。舍弟無禮,還請公子莫怪。還未請教公子大名。”高夜對那少年拱手道。
“哈哈,倒是無妨,這孩子倒是率直,對我脾氣。在下五原呂布,表字奉先。”
高夜心中一驚,連帶著臉上也是寫滿了驚訝。“原來你便是呂奉先!早聞刺史大人收得一義子,英武過人,武藝非凡,今日一見,當真是榮幸之至。”
“哈哈哈哈,明曦謬讚了。以前總聽聞義父說起你,言你文韜武略,樣樣非凡。某家至今在武藝上倒還沒服過誰,你既得義父稱讚,想必有些本事,倒不如來比試比試。”
“刺史大人抬愛了。奉先兄既然有意,那我也不能掃興,還望奉先兄手下留情。”高夜拱手道,“不知是比拳腳,還是兵刃?”
“靈堂之前,不宜見刀兵,還是比拳腳罷。”當然他不知道早晨在這裡,高夜和趙雲剛剛動過兵刃。不過呂布名聲大,武功高,高夜心中實在沒底。現在隻比拳腳,倒也正和了他的心意。
說罷呂布便走到院中,做著一些伸展的運動。高夜緊隨其後,也是做足了準備。二人互相行禮,各自擺出架勢。一瞬間整個院內,郭嘉感覺到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
高夜和呂布兩人,互相注視著對方,誰都沒有先動手,整個院子裡安靜的,隻能聽到屋內丁原的哭泣聲。不過呂布到底還是先動了起來,身子往前一縱,“啪”的一掌,直扣高夜的面門。這一掌破空而來,雖然隻是簡單的動作,卻帶給高夜很大的壓力。這是一種氣勢,一種獅子搏兔的氣勢,一種真正見過血的殺伐的氣勢,一種唯我獨尊的自信的氣勢。這氣勢一出,高夜眉頭緊皺。因為高夜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這氣勢之中,如若不能掙脫,恐怕不過幾個回合自己便要落敗。
不過高夜兩世為人,雖然沒有真正的殺過人,上過戰場,但輪到單打獨鬥的小巧招式,高夜會的實在是比呂布多的太多,雖然還不能完全擺脫呂布的氣勢,但也不甘示弱。就見高夜閃身上步,往旁邊一閃,伸出右手,抄呂布的腕,要抓住他的肘關節,這是擒拿手中的招數。呂布雖然沒見過這些招式,但畢竟是三國最強的武人,更兼戰場之上所向披靡,對於招式的直覺和警覺絕非一般人可比。只見高夜手來,便趕緊抽右掌現左掌,隻奔高夜襠部打來。高夜一驚,暗道這呂布夠陰損的,直來了一個猴子偷桃,當然呂布是不知道這招數的名字的,但這也不妨礙他使出來啊。這要給他掏上,輕則斷子絕孫,重則送命啊。
高夜二話不說,直往後躍了一步,呂布這一掌掏空,緊跟著往前一跟步,“啪”的一掌,直奔高夜的前心。高夜送掌上前,直和呂布對了一掌。這一掌便叫高夜是有苦說不出,呂布這一身力氣,可真是非同凡響,高夜直往後退了六七步,才穩住腳。高夜暗歎,若非自己有著太極內功的底子,接這一掌時用了暗勁,恐怕這一掌自己這右臂要斷。
呂布和高夜對了這一掌,也是驚訝。雖然自己隻不過退了一步,看似大佔上風,可這一掌相對,卻發現高夜的武藝大是不同,前幾招靈巧剛強,最後這一掌卻是有些軟,可這軟卻又不同與氣力不濟,實在是聞所未聞。況且這一掌按照自己所想,高夜就算胳膊不斷,恐怕也要腹髒振動,不過看起來高夜現在,也沒什麽大礙。呂布暗挑大拇指,果然義父所言,並不虛假,我得多加謹慎。
呂布使足了精力,對付高夜,不敢有半點大意。高夜也使出了後世的各種拳法,比如少林寺的龍爪手,武當派的綿掌,甚至還有詠春拳,截拳道。再看呂布,雖然沒什麽精妙招式,但是舉手投足間的氣勢,實在是無人可擋。任憑高夜的招式再精妙,呂布很普通的動作,就把高夜的招式化解的乾乾淨淨。兩個人六七十個回合沒分輸贏,直把一旁的趙雲看的是眼花繚亂。
都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一旁的郭嘉隻是一個勁的為高夜加油,其他的一概不知。可趙雲就不同了,他跟隨童淵學武,雖然練得是槍法,但劍術,拳腳也是會的。他只見場上的高夜各種招式層出不窮,心中暗想,若是自己面對這樣的招式,能應付的下來麽?看來跟著大哥,不光是槍法,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習。再看呂布,趙雲不由得對他起了十二分的佩服之心。任憑自己大哥使用何種招式,他都能一一化解,直打到現在,高夜一招都沒有重複過,但就是奈何不了呂布。呂布應付這些招式,顯然是遊刃有余,現在的情況,到不像是在對打,反倒像是呂布想要見見高夜的招式,故意放水。
不過場上的呂布就不這麽想了,他實在是驚訝,這高夜的武藝繁雜,招式很多都十分精妙,好幾次自己都差點著了道,要不是自己在武藝上天賦過人,再加上戰場上鍛煉出來的警覺,恐怕此番就要落敗。不由得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不過也好啊,這些招式讓自己當真是大開眼界,這對戰的經驗更是豐富了。
又打了二十個回合,高夜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十分氣惱道:“不打了不打了!奉先兄啊,小弟技不如人,便是輸了也不打緊。奉先兄如此相讓,卻叫小弟情何以堪。”
呂布也是收了拳,搖頭笑道:“哈哈哈哈,明曦賢弟勿怪,你這招式實在是精妙,在下就忍不住想要多見識見識。況且我應付起來也是有些吃力,倒也不是有意相讓。”
高夜撇撇嘴,一臉的無奈:“奉先兄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明明就是戲耍我嘛。”高夜一臉無奈的說到。
雖然高夜說完話沒什麽感覺,但是呂布,郭嘉和趙雲都是一愣。呂布愣是因為高夜這打趣的話,雖然無禮,卻很親近,而且還能聽出一絲敬佩來。而趙雲和郭嘉的愣,則是因為他們印象中的高夜,從來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尤其是郭嘉,認識高夜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發現,一本正經的高夜居然也會打趣,也有開玩笑的時候,太神奇了。
高夜看著三個人一臉的懵樣,稍一思索,就知道一定是自己正經的模樣太深入人心,所以自己一放浪,一時間他們有點接受不了。便笑道:“怎的,我高夜又不是什麽絕世美人,你們要不要這樣盯著我看。”
“不不不,大哥,自打我拜師以來,你一直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一副什麽事都不會讓你的心起波瀾的神態,今天居然發現,你也會開玩笑,真,真是神奇。”
“哈哈,為兄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豈能沒有七情六欲。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還不是做給師父看的。他老人家一向教導我們,遇事要冷靜,更要掩藏好情緒。搞的我現在都不太會正常的做出表情了。”高夜笑著抱怨道,“不過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故而為兄我一本正經的沒表情也是一種修行,這個奉孝你與子龍今後也必不可少。”
“好!好一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好一個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修之兄後繼有人矣!”
眾人聽得聲音,原來是丁原正從靈堂邁步而出,一邊走,還一邊搖頭晃腦,品評著高夜剛剛說的話。“奉先啊,明曦賢侄這話,頗為在理,為將者若被自己情緒左右,不能正確判斷戰場形勢,必敗矣。我兒雖然勇武非常,卻總被情緒左右, 這養氣的功夫,還要多多鍛。”
“義父說的是。”呂布對丁原行禮說道,“如今匈奴屢屢犯邊,正是用人之際,方才孩兒與明曦賢弟稍加切磋,明曦賢弟精通武藝,與孩兒在伯仲之間。且義父早已推舉明曦賢弟為孝廉,不如征明曦賢弟為刺史府主簿,以助父親牧守並州,抵禦匈奴。”
“嗯,我兒此言有理,明曦你意下如何?”
“伯父容稟,家師待夜,如同親生。如今家師仙去,夜自當為家師守孝三年,再行出仕。況家師曾有遺言,要我盡心盡力,將我鬼谷一門的學問,盡皆教導於奉孝,亦需時間。如今匈奴雖然不時犯邊,然其仍是臣服於我大漢,未有反叛之心,想來亦不會大軍壓境,不過隻是散兵襲擾罷了,伯父只需派奉孝兄駐扎五原,則可震攝匈奴,使其不敢南下。至於夜,欲為家師守孝三年,並將我門中學問,傳與奉孝。三年期滿,夜必到伯父麾下,以供驅馳,還望伯父成全。”
“明曦說的也在理,百善孝為先,老夫自是不能在此時強行征辟。待三年後,明曦便往河內,來老夫麾下,為我大漢效力。”
高夜拱手應諾,丁原也是笑笑,隨即言道:“修之兄如今仙去,老夫有意為他守靈,過了頭七再行離去。唉…若非公務繁忙…”
“既然伯父有意,夜這便命人打掃廂房,以便伯父與奉先兄休息。”
“嗯。”
丁原點點頭,一個人向外走去。高夜注視著他蕭瑟的背影,斜墜的夕陽,再加一絲若有若無的風,就是師父在天,也會因這一幕,而感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