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坐在下面的田豐、沮授、郭圖、逢紀、荀諶、辛評等人皆是一臉的尷尬。雖然袁紹這話看似是在盛讚高夜之能,可同樣的,不也是在說自己手下的人盡皆不如高夜麽。這樣這一眾心高氣傲的謀士又如何能服氣?尤其是荀諶,他可謂是在座之人中,對高夜最為熟悉的人,高夜有什麽本事,有什麽缺點他知道的最為清楚。眼見他如今和自己的弟弟一起投靠了曹操,心中卻對高夜的選擇頗覺的不以為然。他能在兵強馬壯,形勢大好之時,放棄爭霸天下的野心,而去輔佐他人,這份魄力,就連荀諶也覺得很是佩服。只是這眼光實在是不怎麽樣,放著袁紹這樣的優質股不選,反而選擇了曹操,真是不知所謂。
好在袁紹不再糾結於曹操和高夜,又重新把目光鎖定在了幽州公孫瓚的身上。自己現在拿下了冀州,人口充足,糧草豐沛。又拿下了並州,解決了騎兵的兵源和馬源的問題。如今只要能一口氣平定了幽州,自己便再無後顧之憂,可以全力南下,和袁術一爭高低。好在曹操如今對自己還算是順從,不過曹操這個家夥自己很是了解,他的野心絕不會讓他甘願屈居人下。因此自己南下的首要目標,還是要乾掉曹操才最為穩妥。
至於幽州,自己必須要攻伐,一來公孫瓚絕不會跟自己講和,更不會投靠於自己。雖然界橋一戰,鞠義依靠八百先登死士,就把他公孫瓚的近萬騎軍給消滅,可是公孫瓚在幽州日久,手下兵馬依舊眾多,完全不能容自己小覷。再加上幽州還有一個劉虞,不但頗有才能,更是他的兩番拒絕讓自己顏面無存。若是自己不能平定幽州,他和公孫瓚就是時時刻刻埋伏在自己後方的一枚釘子,如鯁在喉,如芒在背,這樣的局面,自己又如何能安心南下,與袁術一決雌雄呢?
而且公孫瓚此時已經和袁術穿起了一條褲子,袁術宣布與自己開戰,那公孫瓚就立刻令劉備屯高唐,單經屯平原,甚至連徐州的陶謙也來湊了個熱鬧。這也是袁紹此時不願與曹操開戰的另一個原因,畢竟冀州東南一帶的孔融、陶謙等青、徐兵馬,還需要曹操在兗州予以牽製。尤其是淮南的袁術,更是要由曹操的兗州給自己做為戰略緩衝。此時的曹操,就算是沒有推行造紙之術,沒有搏得天下盛名,自己也絕不會與他開戰。
只是推行造紙之術,降低紙張價格這樣的事情,當真讓曹操現在的聲明達到了一個極致,根據自己手下從兗州獲取的情報來看,一時間兗州世家對於曹操從原本的略有支持的態度,變為了大力支持,不但出糧出錢,更是派自家的子弟去投靠曹操,奔一個前程。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潁川的那幾大世家,原本高夜的投靠,他們三家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可是現在,不但鍾繇正式出仕曹操,就連陳紀也安排自家子弟去兗州投效。荀家更是把第三代的佼佼者荀攸派去了東郡,如今曹操手下,用人才濟濟來形容,一點都不過。
不過此時的曹操,倒並沒有像袁紹想像的那樣開心,人才多了雖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屯田一事,卻依舊讓曹操開心不起來。雖然手下可用之人甚多,棗祗也是一位大才,再加上自己從高夜手下拽來的不少人才,可是面對一百五十萬的黃巾勞力,工作量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自己前幾日見到棗祗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合體的官服現在穿在身上,頗有一種沐猴而冠的感覺。說到底還是因為棗祗如今消瘦了太多,看的曹操都心疼不以,連聲勸說讓棗祗多多注意休息。
好在老天爺開眼,又或者是高夜的糧食給力,這一年兗州可謂是風調雨順,再加上棗祗的合理指揮,兗州東南各郡縣,都已經有了豐收的預兆,這也讓曹操松了一口氣。只要今年的糧食能豐收,自己在兗州就算是真正的站穩了腳。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卻大大出乎了曹操的預料。盡管自己在這一年裡,平定了兗州,更是賺取了偌大的名聲,可是朝廷卻下旨,任命袁術舉薦的金尚做為兗州刺史。董卓和呂布因為一個女子而反目成仇,王允更是多方算計,董卓身死,惶惶不安的李傕、郭汜在賈詡的建議之下,反攻長安,呂布敗走,王允自盡,他們兩個又重新控制了劉協這個小皇帝。就在這樣動蕩的時候,兗州的曹操居然乾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來,他們兩個聞聽自然也是不安。畢竟當年十九路諸侯討董,這個曹操可是打的最起勁的一個。如今他佔據了兗州,又有了如此高的威望,誰知道會不會再打到長安來?正好袁術也擔心袁紹得了曹操的幫助,實力大漲,便上表金尚做為兗州刺史,李傕、郭汜也希望能夠限制曹操的發展,兩方一拍即合,這才有了金尚前來赴任之舉。
說起來這個金尚,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他與同郡韋端、第五巡三個人不但才學出眾,表字中又各有一個休字,因此並號三休。不過就算他的名頭再響亮,面對一個手握重兵的曹操還是不夠看的。況且曹操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又怎麽可能把兗州拱手讓給金尚?即便金尚手中有著聖旨,但還是被曹操直接趕出了兗州,徑直往淮南而去。
也正因如此,袁術即刻起兵,號稱討伐抗旨逆臣曹操,浩浩蕩蕩的殺向兗州而來。聞聽消息的曹操不由得大驚,如今兗州屯田,正到了緊要的關頭,眼見再有一個月,就可以收割了,此時袁術的兵馬到來,若是不能拒敵於兗州之外,今年的收成只怕要大打折扣。就算不被袁術搶走,他放起一把火來,燒毀的可都是棗祗的心血,兗州的根基啊。
禍不單行,才要出兵的曹操,卻又聞聽了另一個噩耗。魏郡兵變,黑山軍的張燕一夜拿下了袁紹的大本營鄴城,太守栗成戰死。正在進擊公孫瓚的袁紹聞聽不由得大驚。好在袁紹也是常年領兵之人,心中雖怒,但面色如常,指揮若定,帶領大軍即刻返回冀州,準備重奪鄴城。而此時的白繞、眭固以及南匈奴的於夫羅卻又卷土重來,直直的殺奔東郡而來。不得已的曹操隻得準備應對從北邊直奔兗州而來的黑山軍和南匈奴的諸多人馬,至於南面的袁術,則是命高夜迎敵。在高夜死皮賴臉的要求之下,曹操這才把於禁給高夜調來充作副將。
相比於憂心忡忡的劉曄,高夜則是顯得輕松了許多,一面準備著出兵的事宜,一面則在等著於禁的到來。一臉的悠閑和滿臉疲憊的劉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連劉曄都不知道,為什麽高夜在如此危難的局勢之下,依舊能笑的如此開心。
“子揚,別每天愁眉苦臉的,看的我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好我的太守大人啊,你以為誰都能像你現在這樣悠閑不成?於夫羅的南匈奴騎兵如今正向內黃方向運動,看起來是要直插東平。於毒兵出鄴城,往奔東武陽而去。主公雖然已經出兵,可是難保戰火不會燒到兗州各地,到時候屯田出了問題,主公在兗州的局勢可就堪憂了啊。更何況南邊的袁術,親率十萬大軍而來,如今已到下蔡,大人你怎麽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哈哈,子揚啊,你如今不在兗州,不知兗州局勢,擔心也是無可厚非。要我看啊,於毒這一次不來則以,來了就別想回去。”
劉曄見高夜說的如此篤定,心中稍安,隨即問起了兗州局勢,高夜這才把兗州真實的屯田現狀告訴了劉曄。“這兗州的屯田,和我潁川的屯田,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每一個屯田點,都實行的是軍農合一制度。這些青州黃巾如今不單單要種田,還要定期接受軍事訓練。雖說不能和正規軍的戰力相比,可是黑山軍想要對付他們也不容易。”
“可若是於毒聯絡他們一起起事, 又該如何?說到底,他們都是黃巾啊。”
“不會的。這些黃巾之所以為賊,大都是因為天災,缺衣少食,這才不得已殺官造反的。如今在兗州,不但吃得飽住得好,過幾年還能成為良民,分給田地耕種。好日子就在眼前,他們除非是瘋了才會和於毒一起造反。如今兗州豐收在即,於毒這個時候來搗亂,絕對吃不了兜著走。況且主公很會用兵,又有奉孝、文若、仲德、公達在,無論是黑山軍,還是南匈奴,必然不是對手。更何況袁紹此時也在趕回鄴城呢?”
劉曄聽罷,也是點了點頭,既然北面的戰線毫無問題,那就只剩下南面的袁術了,說實話,其實也只有袁術才能對如今的兗州造成真正的威脅。如今高夜手下除了各地守衛的軍士之外,只有三萬人馬,袁術卻帶了浩浩蕩蕩十萬大軍。頗為擔心的劉曄讓高夜把高順帶上,畢竟於禁此時聲名不顯,不像高順,因為在並州和匈奴作戰,再加上從洛陽搶了東觀藏書出來名聲大噪。因此劉曄覺得讓高順跟著高夜齊去,於禁幫著自己守衛潁川才是正理。
不過劉曄的這個建議,卻被高夜拒絕了。“我此去有於禁足矣。潁川重地,更需要循之守衛,以防荊州兵馬。那袁公路縱有十萬大軍,他自己不過塚中枯骨而已,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