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郊的圍獵,曹操的種種行為都可謂是僭越之極。雖然曹操最後還是恭賀了陛下神射,可是自己又如何聽不出曹操的弦外之意呢?他做的這些事,無非就是要告訴自己,讓自己乖乖的做這個傀儡皇帝而已。他用自己的箭一箭射中了麋鹿,所有人都來恭賀自己神射,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只要自己乖乖的把皇權讓他暫用,那麽他立下的功勞,天下人都會當作是自己立下的功勞,來恭賀自己。這個曹操,是既想當權臣,又不想背罵名,當真是好算計啊!只是讓劉協失望的是,在場的大臣有這麽多,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對曹操的種種作為加以指責。沒想到趙高指鹿為馬的舊事,如今卻發生在了自己身上。朝堂形勢已然如此,自己這個皇帝,又該如何是好。
一場圍獵下來,讓劉協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也讓曹操對於朝中百官的態度,有了一個清晰的了解。當然,也讓劉備對於自己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心中也有了一個初步的打算。如果高夜在穎都的話,說不定還會期待一下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戲碼。只是高夜現在並不在,雖然他早些時候,還在徐州之時就告訴過曹操,一定不能讓劉備跑掉,可是直到現在,高夜依舊在擔心,劉備會從曹操的手裡逃出生天。
不過現在卻又比擔心劉備逃跑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高夜去做。慶功宴時自己就說過,要親自去拜訪管寧、王烈二人。如今慶功宴也已經過去了兩日,自己說什麽也得趕緊去親自登門拜訪了。這樣的兩個大才早一日走上工作的崗位,早一日投身於治理地方的工作之中,青州才能早一日恢復繁榮,為後續的戰爭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這,就是高夜今日來的目的。
因此大堂之內,三個人不過才寒暄了幾句,高夜便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說起來他們兩個早些時日都是被鄭玄招到了穎都的人,在那裡他們兩個沒有任官,反而是請求曹操,放他們兩個回青州任職。這就說明,他們兩個人在心中,對於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或者說是想要擔任的官職早已有了一個定位。這也是為什麽高夜一開口,便詢問他們兩個想要做些什麽的原因。
王烈尚未發言,一旁的管寧卻撇開了這個話題,反而問道:“明曦,我聽說,你準備將那些在遼東避禍的難民,悉數接回故土,可有此事啊?”
高夜聞言卻是一笑道:“正是。那些百姓因為戰亂而遠離家園,如今青州已定,遼東又是苦寒之地,早日回來才是正經嘛。況且如今從東萊到遼東的航線已經暢通,有大船運送,往返不過一日夜而已,甚是便捷。”
管寧聞言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嗯,都說故土難離,即便是我與彥方兄這等隨遇而安之人,也有落葉歸根之願。只是明曦啊,你要把這些流民接回青州,數萬百姓歸來,土地、住所都是問題,你可已經有了什麽安排和計劃了嗎?”
高夜聞言心中卻是大為不解,這個管寧,怎麽自己一問他想要做什麽,他的焦點總是集中在遼東的流民身上?雖說自己也知道,他和邴原、王烈一起在遼東之時,收攏了不少流民,更是興辦教育,治理地方,使得民眾安居樂業。難道說管寧這是準備繼續治理流民不成?
雖然高夜心裡是這般做想,不過嘴上卻歎了口氣言道:“青州自黃巾亂起至今,已經亂了十余年了。百姓流離失所,人口銳減,田地荒蕪。如今能有如此大量的百姓歸來,對於青州來說亦是一件大喜事,夜又如何能不早做安排?”
“願聞其詳。”管寧聞言淡淡一笑道,不過另一邊的高夜心中卻是有些了然。這個管寧之所以一直在問流民的事情,王烈之所以一直不說話,其目的大概要對自己的能力考察一番。只是雖說這個時代有君擇臣臣亦擇君之說,只是自己又不是他們兩個人的主公,他們兩個有必要做這樣的事情麽?
不過高夜還是笑道:“如今東萊、北海二地皆已經做好了準備,此次新得的三郡之地,我也已經命各位太守加緊進行。如今青州,是荒地多,百姓少。為了鼓勵生產,我準備在青州施行部分均田製。顧名思義,就是將這些無主的土地,按人口數分給百姓,土地先為官府所有,等他們耕作一定年限後則歸其所有。”
王烈在一旁卻插口道:“為何還要先為官府所有,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高夜嘿嘿一笑道:“這一來嘛,官府還會給這些百姓提供住所,幫他們修建房屋,還會給他們提供新式農具。這樣一來,官府支出必然很大,也需要從百姓身上多征些稅款。等到了年限,土地歸了個人,稅率一降,百姓心中自然感激主公恩德。這二嘛,也是因為我軍和袁紹馬上就要開戰了,雖說我有信心,打過河去,不讓戰火燃在自己的土地上。可是為了以防萬一,這一次我準備將流民暫且全都安置在北海、東萊兩郡。等戰鬥一結束,這些百姓之中若是有人想要返回齊郡、樂安等地,這些土地也方便官府收回,等他們回了家鄉,再分給土地便是。”
管寧聞言點了點頭道:“如此倒是也可,我這一次去穎都,倒也和彥方兄一起見識了一番新式農具,果然奇巧。若是青州百姓皆能用上這樣的農具,我看啊,雖然人口不比從前,可是所耕之田,是不會比當年少的。明曦的安排頗為妥當。不過,我在穎都之時,也曾聽說如今兗州、豫州甚至徐州都已經開設了官學,讓所有適齡兒童都讀書識字。更是新設學曹史,管理此事。而且聽說此事還是明曦你率先倡導,可為何在你治理之下的青州,卻遲遲不見設置官學的動靜?”
高夜還未開口,王烈卻是哈哈大笑道:“幼安,你這也是毛遂自薦來了。”
高夜一聽王烈的話,心中哪裡還會不知道管寧的意思,隨即開口道:“沒辦法啊,我剛來青州的時候,青州可謂是千瘡百孔。再加上北有袁譚,南有呂布,單是治理地方,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都是捉襟見肘,那裡還有精力去辦學啊。如今戰亂已定,東萊如今有了和遼東、三韓等地的貿易往來,稅收更是充足,此時辦學正合時宜。如今兗州、豫州有潁川書院支持,徐州有陳珪先生出面,官學自然是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可是在青州,我要集中精力,整軍備戰,以應對袁紹。長文呢,這一州事務全壓在他的身上,整日裡忙的是前腳不見後腳。其他官員皆無威望能夠出面興建官學。這才一直耽擱了下來。”高夜說著,可當真是大吐了一番苦水。直把一旁的王烈聽的直笑,管寧也是啞然。
不過管寧倒是不等高夜繼續廢話了,隨即開口道:“明曦你方才問我二人,想要在青州做些什麽。實不相瞞,我管寧此生所願者,便是教化天下百姓。如今在這青州,學曹史一職既然無人能領,卻是正和我願,不知明曦以為如何?”
“若是能得幼安先生出任學曹史,這官學之事,必然無憂矣。只是如何辦學,想來幼安先生心中自然有數。可是如今和袁紹之戰迫在眉睫,為防萬一,還請幼安先生先在北海、東萊二地興辦,循序漸進,隻至覆蓋整個青州。”
“明曦大可放心,此事老夫我心中已有計較。我這便寫信給家師,要他派些師弟來相助,就不奉陪了。”說著管寧匆匆起身,徑直向後院走去。直把高夜看了個目瞪口呆。
王烈卻笑道:“明曦不要見怪,幼安就是這個坐起而行性子,如今出任學曹史正和了他的心意,直如個少年人一般雄心勃勃啊。”
高夜也是一笑道:“若非是這樣的人物,想來也不會和子魚先生割席絕交了吧。子魚先生亦是大才,這條龍,果然個個都非等閑。官學之事交給幼安先生,我是放心的。只是彥方先生的職司還未定,不知彥方先生有何打算啊?”
“沒想到明曦你也知道割席斷交之事?是了,定是康成公給你講過吧。至於我倒是沒什麽想法,全憑後將軍安排。”
“先生久負盛名,才華品德皆為世人所稱道。如今青州方定,還需要像先生這般大才來治理。長文總是跟我抱怨,說是他身上的擔子太重。如今彥方先生既然在此,不如暫時出任我州牧府下別駕從事,和長文一起統領青州一應政務。”
王烈聞言也是一笑道:“在下自然從命。”
高夜聞言心中更是欣喜,原本只有兩郡之地的時候,只有陳群一個人還能忙得過來,如今自己已經控制了青州境內五郡之地,而且那三郡無不是一個大爛攤子。陳群就是有三頭六臂也處理不完那如山的文書。如今有了王烈相助,青州的政務總算是能更加順暢了。
兩個人達成了共識,這天自然聊的是更加的歡快。只是沒過多久,只見徐庶匆匆而來,行禮過後道:“後將軍,主公有信使來到,此刻正在太守府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