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汜水還在董卓的手裡,但是在大營內的袁紹等人,仿佛已經看到了孫堅奪城的希望。袁紹等人全然不顧孫堅文書中所言的董卓在汜水增兵五萬的消息,既沒有給他增兵,也沒有給他加援,反而是一眾人等,大開酒席慶祝了起來。
不過袁紹的這個行為,也著實讓高夜有點哭笑不得。戰鬥才剛開始啊,孫堅不過小勝一陣,大家就慶祝起來了。這要是拿下了汜水,豈不是要狂歡三天三夜?因此坐在大帳裡的高夜,並沒有什麽喜悅的心情,反倒是對這群軍閥,有了更深的認識,難怪在座的這些軍閥,在諸侯紛爭的一開始,就幾乎全都退出了歷史的舞台,除了本身的實力不濟,就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態,也注定了他們不是袁紹、曹操等人的對手。
不過高夜一著實是有些奇怪,區區一場小勝,大家何必要大肆慶祝。尤其是袁紹、曹操這樣的人,也慶祝的不亦樂乎,自己實在是不能理解。還是曹操悄悄給高夜講了這其中的門道,這才讓高夜感覺豁然開朗。
“明曦,你以為本初想要在這個時候就大肆慶祝麽?又或者是他被這一場小小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不是的明曦,本初現在清醒得很。你要知道,鮑忠兵敗,對於我們聯軍的士氣打擊有多大,這種打擊不光是對那些士卒的,也是對這各路諸侯的。還記得那日小校來報,鮑忠身死,這群諸侯一個個如喪考妣。今日文台得勝,本初在這裡慶祝,更多是為了給這些諸侯一些信心啊!
我們這十九路諸侯,若是論單打獨鬥,只怕此時都不是那董卓的對手,只有把大家擰成一股繩,這才有力量和董卓鬥一鬥。可是你看看這些人,什麽韓馥、孔伷,袁遺、孔融,一個個打仗不行,可是最好清談闊論。他們眼見鮑忠兵敗,頓時就對聯軍討伐報以悲觀之態,本初也是要用文台的這場勝利,讓他們堅定一起討伐之心啊。
你道為什麽本初讓公路總督糧草?大軍在外最重要的是什麽,是糧草啊!那袁公路可是他本家親兄弟,公路掌握了糧草,正是掌握了我們這十九路人馬的命脈。任誰都沒辦法把自己的人馬,在沒有糧草的情況下帶回去。
可是我們這是打仗啊,不但要有控制手下,約束手下的手段,更要給予所有這十九路人馬以勝利的信心。若不然,戰場之上,大家心卻不齊,有敗無勝!本初領兵日久,哪裡會不清楚這一點。因此這歡宴不辦不成。你我可以不去,因為本初知道,你我是絕不會和董卓善罷甘休的。不說我被董卓通緝,這場會盟就是我發起的,我如何能退?你高夜更是和董卓有著深仇,自然也不會和董卓苟且。可是其他人呢?如果不給他們一個堅實的信心,只怕臨陣倒戈都是有可能的。明曦你在打仗上確實很有一手,可在算計人心的方面,可就差的多了。”
高夜聞言,不由得點頭稱是。自己一心覺得,打仗就是打仗,就應該有他應有的模樣。一群主將,整日裡在大營裡喝酒逍遙,算什麽事啊。如今一場小勝就大肆慶祝,實在不成體統。可是聽了曹操的分析,自己也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過於一廂情願。這些諸侯,大部分都是文弱書生,哪裡懂得什麽打仗,能把人帶來就已經不錯了。若是不能統一思想,把聯軍的力量擰成一股繩,還打什麽仗嘛!況且聯軍和自己的軍隊又不一樣,自己的軍隊裡面,自己做為最高統帥,下面的人自然聽從自己的號令。可是聯軍呢,大家誰也不必誰低一等,憑什麽我就要聽你號令!袁紹的做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想要爭取勝利,不但在戰術上要勝過敵人,在政治上,更要團結自己的隊友啊!
這就是自己和袁紹、曹操等人的差距,在很多涉及到其他諸侯,或者是和自己地位對等之人的時候,他們所考慮的事情往往比自己更加的全面。有時候,政治不單單只在朝堂之上。誰又能說現在的聯軍,不是一個諸侯比拚政治能力的舞台呢?
就在高夜一個人空自感歎的時候,後營的袁術卻是一臉幽怨。自己拿著這個總督糧草的活計,每日裡當真是忙的不可開交,聯軍十幾萬的人馬,每日裡人吃馬嚼就是一個天大的數字,自己帳下的這些文吏,每日裡計算軍糧,發往各營,一個個忙的幾乎是腳不沾地。
可是他袁紹呢,這個時候居然在大開宴席,慶祝孫堅首勝!這叫什麽事嘛,區區一個胡軫的人頭,就值得大家如此慶祝?好嘛,你們都在大帳裡喝酒,我還要在這裡給孫堅調撥糧草,這是累傻小子呢!
袁術現在這個不開心的狀態,已經徹徹底底的影響到了身邊的所有人,不論是將校,還是文吏,進出袁術的大帳之時無不小心翼翼,生怕正在生氣的袁術,遷怒於他們。其實這些小吏的心中,倒也有著些許的怨氣,這個孫堅,送來捷報的時候還不忘記催糧,袁盟主一聲令下,明日發糧,這才搞的大家都已經月上中天了還要忙碌。
只見一個主簿走到袁術面前,輕聲對袁術說道:“主公,關於發糧給那孫堅,小的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袁術斜眼看了那人一樣,這才不耐煩的說道。
“是,是。”那人應道,“依小的看來,這軍糧,還是不發的好。”
“哦?那孫文台正在汜水城下為我大軍戮戰,我等總督糧草,不給他發糧,你這安的是什麽心!莫非,你是那董賊的臥底不成?”袁術聞聽,不由得眉頭一皺,大聲呵斥起來。
“主公息怒啊。”那人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主公你且聽我說啊,我這樣勸主公,可完全是為了主公著想,和那董卓何乾!”
“哼,你且說來!”
“是,主公你且想,那盟主為何要主公來督運糧草?不正是為了掌握住各路人馬,以為己用麽。可是主公您想想,那孫堅一來,就推舉了曹操為盟主,其心豈在盟主亦或是將軍?”
“哼,可本將軍現在總督糧草,若是糧草有了任何差池,本將軍可是要領罪的。那庶子現在當了盟主,本就壓我一頭,我若再出了差池,豈不是更要被諸人所詬病!你還說你是為我著想?”袁術這話說的聲色俱厲,直把那主簿嚇得兩腿發抖,壞了,怎麽忘了自家主公一直看不爽袁紹這件事了!這個時候說起袁紹,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行,這次要是把話圓不回來,只怕是性命堪憂啊!因此那主簿強打精神,繼續說道:“主公啊,那孫堅現在正為前鋒,兵鋒正盛。若是軍糧充足,只怕攻破汜水,殺入虎牢,旦夕之事耳。他
如今在盟主帳前聽令,又立此大功,將來只怕是要站在盟主那一邊的。倒不如讓他缺糧少秣,其軍必散啊!況且孫堅是長沙太守,卻對江東之地虎視眈眈,總說那裡才是他父祖之地。若是讓他有此大功,一方面投靠盟主,一方面進軍江東,只怕到時候我壽春城不保啊主公。”
他這一番語無倫次的話,其實理由都不怎麽站得住腳。袁術心裡自然也很清楚,這小吏不過是一個太想要往上爬的人了,因此才給自己出了這麽一個狗屁的主意。可是有一點他說的對,如果孫堅真的殺入虎牢關,那他必然是這功勳冊上的第一人,到時候又怎麽能不對袁紹這個盟主心存感激?
況且若是戰事當真如此順利,不更平添袁紹、孫堅的威名,至於自己這個運輸大隊長,誰會在意?不給他發糧,也是個主意,戰亂一起,糧道不暢也是可能的,就算孫堅回來又能說什麽呢?
況且自己也收到了軍報, 那汜水城裡駐守的,乃是董卓麾下的悍將華雄,更有五萬雄兵駐扎城內。那孫堅人手本就不足,若沒有奇謀妙計,本就難以攻下。自己此時給他斷糧,想來更是人心惶惶。那個庶子如今正在大肆歡慶,只要孫堅一敗,他此時所作所為,便如同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自己的臉上。如此既能弱了他袁紹的威望,又能找個機會,自己去前線立功。
只是若是孫堅回來,可就不大好了,自己不給他發糧,只怕要弄的天下皆知。不過華雄也是悍將,斬殺個孫堅應該不成問題吧?更何況兵荒馬亂的,那孫堅能不能回來,還真不一定。就算是回來了,自己不還有一個替罪羊麽!把罪名往他身上一推,腦袋一砍,不但安撫了孫堅,不也顯得自己賞罰分明麽!既然如此,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因此袁術打量那主簿的眼神,更加的玩味了起來,直把那主簿嚇得是瑟瑟發抖。不過袁術最後還是輕笑了一句:“你說的,也有道理,去吧,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那人一聽,如蒙大赦,趕忙應了一句喏,就匆匆離去。這袁術實在是太嚇人了,自己今日可真是有點莽撞!一出門,本就被汗濕了衣裳的主簿,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卻連一句罵娘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急匆匆的去完成這件自己惹出來的大事。只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了袁術準備好的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