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心事達成的原因,董卓這一日裡喝的是酩酊大醉,中午一頓宴席下來,早已經在自己房裡睡了個不省人事。就連李儒也對自己的這個主公毫無辦法。罷了,反正大事已定,他大醉一場就大醉一場吧!只是另立新帝這樣的事,還千頭萬緒等著自己處理,唉,若是再有個人能來幫我就好了!
李儒痛並快樂著去忙活著廢立之事,董卓自然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大醉不醒。至於呂布,現在正在和高夜對飲。只是因為高夜在酒宴上,對呂布還很客氣,這才讓呂布有了和高夜一敘的決心。他眼見董卓和李儒都已經顧不上他了,便打發人去找高夜。誰知道一路出了城,這才聽說高夜根本就沒有回軍營,這一下可苦了呂布,洛陽城這麽大,讓自己去哪裡找高夜呢?
倒是呂布的一個手下不由得提醒呂布道:“我聽聞高太守素來和曹校尉交好,更經常去蔡邕蔡大家的府上拜訪,將軍何不去這兩處一尋呢?”
果然,呂布最終還是在蔡邕的府上尋到了高夜,他只是讓人告訴高夜,自己在醉滿樓等著他,希望能和他一敘,至於呂布本人,自然是沒有出現在蔡邕府上的。畢竟蔡邕和丁原關系很好,自己去了蔡邕府上,只怕除了被蔡邕一頓臭罵,就沒有其他什麽結果了。
高夜在蔡邕府上,勸他和自己一起去潁川,畢竟高夜也不希望蔡邕這樣聲名遠播的人物,白白的死在王允那個心胸狹隘之人的手上。不過蔡邕卻一反常態,根本就不同意高夜的意見,還說他自己有著校書東觀的重任,不能輕離!直把高夜噎的沒有話說。至於蔡琰,已經在今日中午,被衛覬的迎親大隊給接走了,就連高夜都沒趕上這個場面。讓高夜不勝唏噓。
既然自己勸不動蔡邕,又接到了呂布的邀請,自己隻好告辭了蔡邕,徑往醉滿樓而去。一進門,就被當年那個老鴇子帶到了二樓呂布所在的房間之中。能做老鴇子的無一不是善於察言觀色之輩,況且青樓酒肆本就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她又如何能不知道呂布與高夜之間的種種事情呢?
高夜進了房間,見到的不是一個雄姿英發的呂布,反而是一個一臉落寞的奉先。呂布一見高夜走進來,連座位都沒離開,只是向著高夜舉舉杯,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只看他桌案上的酒壇子,高夜就知道,他已經喝了不少酒了。
高夜隻得坐在他對面,也端起手中的酒杯,向他遙遙一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呂布看到,不由得大笑了幾聲,這才說道:“事到如今,也就明曦你還肯信我呂奉先不曾弑父了。”
“我知道,奉先兄定然不是這樣的人。”高夜不由得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自幼孤苦,最看重的就是親情,因此我在聽到他們跟我講,你殺了叔父,我當真是驚呆了。我實在是想不出你這樣重情的人,怎麽會乾出這樣的事情?”
“義父當真不是我殺的。”呂布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這才繼續對高夜說道。
“你給我講講,當日到底是怎麽回事?”高夜陪著呂布喝了一杯,這才問道,不單單是因為自己是丁原的侄子,對於他的死自己一定要弄清楚。更是因為自己那顆燃燒的熊熊八卦之火的內心,因為丁原的死,直到後世都一直是個謎,就連史書上都只是寫了他被呂布所殺,可是究竟為什麽,根本沒人知道。
“那一日,我那好友李肅前來見我……”呂布又是飲了一杯酒,這才緩緩地說道,說一句,就喝一杯,
高夜也隻好陪著他喝一杯。“誰知道義父叫來那個親衛和我對質,那人一進來就低著頭,我也沒看清他的面目,他那一刀太過突然,連我都沒想到。義父被殺了,我才認出那是李肅!” 高夜聽罷,整個人都愣了,一直以為李肅就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文官,沒想到他還有這般手段?也是,自己一直一來只是被他因為心生不滿而殺掉董卓的事情吸引了目光,從來沒有想過,若非才智過人的家夥,怎麽能把董卓騙的團團轉!那董卓雖然不是什麽驚才絕豔之輩,可也不是什麽鄉野蠢夫啊。
“那李肅一刀殺了義父,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說什麽我殺了義父。頓時大家都擠到我帳前,我又追不得他,又跟其他人辯解不清楚,隻得生生咽了這個苦果。唉!這個李肅!”呂布說罷,一把就把自己手裡的酒樽派到了桌案上,好好的酒樽愣是被他給拍了個扁。
“既然如此,奉先兄何不實言告訴大家,是那李肅所為,你願帶著大家去殺了董卓為叔父報仇呢?如此總也好過背上弑父如此惡名啊。”
“唉,談何容易!那李肅早早就大張旗鼓的離開了我的營地,義父又死在我的帳中,誰會相信,是那李肅所為?那並州人馬之中,只有八千人是我從五原帶來的,剩下的人眼見義父死在我的帳內,哪裡還肯聽我號令?軍心已散,我也別無他法。就是不投靠董卓,我又能何去何從呢?”
高夜聞言,也不由得和他一起嗟歎。呂布說的沒錯,在當時的場面之下,根本就沒辦法讓別人相信,丁原不是他殺的。李肅的計策就是如此的簡單,可有時候越簡單的計策,卻往往越有效果。堂堂呂布,戰場上幾乎無敵的存在,卻被這一計逼得不得不投降董卓,看來李肅這個人,也當真不能小覷啊。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認了董卓做義父呢?”
呂布聽聞高夜問道這件事,更是慘笑了一聲:“董卓要認我做義子,又有什麽辦法拒絕麽!”
話已至此,高夜自然也沒辦法再多說什麽,可能是因為呂布現在愁腸百結,再加上高夜來之前他已經喝了不少,生平第一次他在高夜喝多了之前就醉倒在了酒案之上。高夜隻得吩咐那老鴇子,給呂將軍安排一間臥房,再找兩個美女侍寢,堂堂呂大將軍來青樓不丟人,來青樓什麽都沒乾那才丟人。
至於高夜,則是直接離開了醉滿樓,天色尚早,反正今日已經惡了董卓,又去勸了蔡邕,現在連呂布的事情都已經了解清楚了,自己又何必繼續留在這裡,還是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返回潁川去吧。只是自從自己來了洛陽之後,除了在董卓這一件事上,刷了刷自己的忠臣之名的存在感之外,好像其他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辦成。
本來想勸蔡邕改變主意,把蔡琰嫁給自己,然而蔡琰今日被衛覬給抬走,自己都不知道。更想勸蔡邕跟自己一起回潁川,沒想到被他如此決絕的給回絕了。至於丁原,雖然從目的上,自己是需要他死的,可這樣一個待自己如同親生兒子一般的老人,生生被自己的小算盤給害死,更是讓高夜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懷疑。自己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可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除了不擇手段之外,當真是想不出第二個詞來形容自己。難道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當真是什麽都可以犧牲的麽?
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是自己思考理想與人生的時候,因此高夜從洛陽城一路回到大營,他就思考了整整一路。可有時候這種問題,是根本想不清楚的,丁原的命和中華民族的未來哪一個更重要?好像不言而喻是未來才對。可是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未來,丁原就一定要死麽?可能也不一定。如果丁原不死,或許自己還要多費一些手腳,才能將這個世界改造。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如果丁原沒死,呂布沒有投靠董卓,那麽大漢朝的大權,想來一定會抓在丁原的手上。 因為丁原這個時候就是洛陽城裡實力最強的人。自己在他的手下,想要開始實行自己那一套,想來問題不大,丁原本就是習武之人,年富力強,自己用十年來潛移默化,總該會有些成效。等丁原下去了,自己就是最有可能繼續把持朝堂的人,再用二十年來改造這個世界,說不定天下根本就不需要大亂,就可以成為一個崇尚教育與科學的國家。
既然如此,自己又為什麽要讓丁原死在這裡呢?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想要破而後立麽?可是平定亂世,想來需要的時間就不止三十年。都說亂世人不如安樂犬,這一場大亂之後,要死多少人天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一出現在高夜的腦海之中,不由得讓高夜心中大怮,自己當初心心念念的亂世,真的有存在的必要麽!若不是自己一心想要諸侯爭霸的局面出現,丁原也不至於死啊。當初的自己,還有著理想來充當間接害死丁原的借口,如今連這最後一層遮羞布都被扯掉,自己醜陋的嘴臉,就連自己都難以忍受!
可是沒有辦法了。現在丁原死了,皇帝就要被換了,一切的一切都要按照歷史的車輪繼續滾動下去了。自己還能有什麽辦法?作為一個後世人,最大的優勢是知識的豐富度和歷史的先知感,可有時候,這種對歷史的已知,卻不能帶給你任何改變歷史的優勢!一個從小到大看著《三國演義》熱血沸騰的人,怎麽會想著阻止三國的發生呢,即便這可能是一件對這個世界更好的事情!
所謂的“燈下黑”,不外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