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注定要名留青史的人,一場注定要名留青史的發布會,就這樣在一眾的讚歎與叫好聲中,落下了帷幕。做為有史以來第一次大型的科技類講座,不善言辭的馬均還是準備的相當的充足。馬均本來有些口吃,可這一次在台上足足一個時辰的講說,卻連一句殼都沒有卡,可見他平日裡練習了多少遍。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書院學子,這一次也是大開了眼界,原來即便是學生也可以登台講課,說說自己的成果;原來發明一項利國利民之物也可以有如此榮耀。只要看書院一眾大佬都對馬均表示讚賞與祝賀,台下幾乎所有的學子都明白,未來的自己又多了一條出路!
喧鬧過後總是要回歸寂靜的,馬均的織機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書院和曹操推廣,這一點已經可以預期。先進的農具已經帶來了曹操治下連年的豐收,如今先進的織機問世,想必對於紡織業又是一次革命。
紡織的事情高夜是不懂的,雖說男耕女織自古皆然,可是很明顯蔡邕的女兒少年時隻學了吟詩作畫,對於紡織懂得甚至還不如高夜多呢。反倒是甄宓,在聽過了馬均的演講,看過了他的織機之後,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哀求高夜,讓她娘家在這織機的生意之中摻上一股。
都說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巫婆學跳神。甄宓從小生長在一個商賈之家,對於商業的敏銳性,確實是不容小覷。而且自從甄家的家眷逃出了幽州,送回了潁川之後,她心中最後的擔憂已去,整個人更是活泛了許多。剛剛進高家門楣的時候,滿心所想的無非是該如何與蔡琰、穎兒兩人相處。如今蔡琰在高夜的勸說之下,對於甄宓,心中敵意大減,反而憐惜之意濃了許多。穎兒出身低微,對高夜更是言聽計從,甄宓如今的處境比往日已經是好了很多。
人沒了近憂,必然會有遠慮,甄宓如今已經把目光放在了商業之上。就這一點,高夜就不能不讚歎甄宓的心思。高夜從在五原之時,家裡就在經商,到了現在,就算說高夜是天下第一豪商都豪不為過。可是如此大規模的商業往來,掌事的卻不過是高夜的一位家臣而已。蔡琰精通詩書,卻不懂買賣,穎兒更是只會一身照顧人的本事,反倒是她甄宓出身商賈之家,懂些商事。在這樣的條件下,甄宓向著高府的商業伸手,還真沒有人能說出她什麽不是來。再加上如今商人的地位雖然有所提升,可依舊被讀書人瞧不起,甄宓就算是真的掌管了府上的一應商業往來,蔡琰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
高夜雖然同意了讓甄家在織機產業上的入股,不過對於甄宓的那點小心思,高夜還是讓她先去和老掌櫃的多學一學再說。雖然甄宓聰穎,可讓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執掌自己家中的經濟大權,說實話高夜是真的不放心。
甄宓的要求高夜可以拒絕,可是堂上呂布的要求,高夜實在是無法拒絕。說起來自己和呂布自從徐州之後,便再未相見。就連呂玲綺和曹昂的大婚,高夜都沒能趕回來參加。如今熟人相見,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就連高夜都笑著調侃著呂布虎父無犬女,玲綺如今成了大漢第一位女將軍。
說到這裡,呂布倒是苦笑道:“唉,玲綺這一次算是大出了風頭,亂軍之中衝鋒陷陣,就連司空都讚她武藝過人!可說到底,軍中哪來的女眷,這一次司空沒有怪罪她,已經是她走運了。誰能想到,居然還封了她一個將軍,你說說,她一個小姑娘,會打什麽仗!”
高夜卻是哈哈大笑道:“武藝過人那也是本事啊,說到底當了將軍的是你的女兒,你該歡喜才是,幹嘛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嘿,這一場大戰,你哥哥我是一場大仗都沒打上啊!出兵的時候讓我守衛潁川,後來又要我去守濮陽。好不容易派我帶兵去取朝歌,城還沒打下來呢,袁紹就跑了。我呂奉先征戰沙場幾十年,居然沒仗打……”
眼看著呂布的一臉幽怨,高夜也是無可奈何。呂布這樣的猛將在手,曹操出戰之時居然安排他留守潁川,高夜實在是想不明白,曹操究竟是對呂布不放心,不敢讓他獨當一面,還是因為曹操覺得只有呂布才能震懾穎都城中的宵小。像呂布這樣的人,最怕沒仗打,幽怨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高夜也是笑道:“我征戰了二十年,如今已是身心俱疲,奉先兄你征戰的時日比我還長,怎麽,還沒打夠啊。況且主公一開始留你駐守穎都,也是為了讓你守住咱們的根本要地。你也知道,朝中大臣大都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啊。沒有你呂溫侯在,荀文若哪能鎮得住他們。”高夜這話說的雖然有些違心,可是呂布聽在耳裡還是很受用的。歷史上的曹操處境比這一世艱難的多,荀彧在許都不是一樣穩定了後方麽?不但朝中無人作亂,糧草軍械更是轉運順暢,荀彧之能可想而知。不過現在的高夜是在安慰呂布,說些瞎話倒也無可厚非。
果然呂布聞言也是嘿嘿的笑了一下,這才說道:“累?我可是一點都不累啊!沙場征戰,兩軍對敵,最是快意。你讓我安安靜靜的坐在家裡,那才是折磨!”
“哈哈,你說這話虧不虧心啊,呆在家裡折磨?折磨還給我折磨出來兩個小侄子啊?老來得子,也是可喜可賀!”
高夜的調侃著實讓呂布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和高夜的關系很好,往日裡也互相調侃慣了,隨即回懟道:“沒有戰事,那也隻好生兒育女了。倒是你如今做了司徒,明年是不是也得給我填幾個小侄子?”
說罷呂布和高夜一齊大笑了起來,笑了良久高夜這才言道:“如今我官居司徒,恐怕日後征戰之事,和我的關系不大了。有我鎮守穎都,你奉先兄自可征戰沙場。等主公拿下了袁紹,一統河北,北方匈奴、羌人、氐人、烏丸乃至三韓都要有人去抵禦。就憑你呂溫侯的威名,我看呐,這個戍邊之人只怕非你莫屬。到時候可有你的仗打,你擔心什麽!”
呂布聞言點了點頭,直言高夜所說有理。呂布年輕的時候就在五原戍邊,對於這些外族人也算是頗為了解。只是十幾年轉戰中原,對於許多細節呂布早已是一無所知。為此高夜更是建議呂布多查查、多看看近期的情報,做到對北方各族有一個清晰的了解,也免得到時候走馬上任兩眼一抹黑。
呂布對於高夜的意見,自然是從善如流。異族的話題足足聊了半個時辰,直到呂玲綺和曹昂帶著一個小鬼到來之後,呂布這才話鋒一轉,說道:“明曦啊,這次我來,除了咱倆久未相見,想要共謀一醉之外,還有一事我要請你幫幫忙。”
“但說無妨,你我兄弟之間何必如此見外。”
呂布點點頭,一招手示意那個小鬼過來。那小鬼緊走了兩步,來到了呂布身旁,對著呂布和高夜拱手行禮。至於曹昂了呂玲綺則是行禮過後,在兩側落座。呂布一指這小鬼道:“這孩子是我部將秦宜祿之子,名喚秦朗。子修說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才,我一想倒不如把他送到書院來學習幾年,明曦你看如何?”
高夜眼看著泰然自若的秦朗,心中也是大奇,如今沒了關羽討要秦宜祿妻子杜氏的故事,杜氏自然也沒有落入曹操的手中,這樣一來,本該是曹操義子的秦朗如今和曹操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就連自己一時間都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可能是天意如此,秦朗到最後還是出現在了高夜的視線之中。
對於秦朗,在《三國演義》中不過一個大眾臉罷了,在《三國志》中倒是有些描述,不過《魏略》和《魏氏春秋》都把秦朗列在奸臣之列,對於這一點高夜實在是無法品評。不過歷史上的秦朗終究是親率魏軍,大破鮮卑十萬鐵騎,以至於正值強盛的鮮卑族潰敗北逃,這一份功績就足以讓高夜對他刮目相看了。從古到今名將那麽多,可有幾個人能使得“漠南無王庭”呢?
歷史上曹操的義子沒有一個是酒囊飯袋, 這件事無論是誰都得承認。如今秦朗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這樣一個好苗子怎麽能不趕緊拉到書院來?況且有呂布的面子在,就算秦朗籍籍無名,高夜也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納入書院。就像蔡邕所言,人情世故總是得兼顧的。
高夜的表態,直讓秦朗喜上心頭,潁川書院是個什麽地方,他又豈能不知?他不過是呂布帳下一員偏將的兒子,想要進入潁川書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今時今日,有曹昂舉薦在先,呂布求情再後,自己終於得進書院,這樣的激動,還不是他一個少年人能夠掩飾的住的。
當然,還有一個掩飾不住激動的就是曹昂了。如今秦朗能進入書院,必然會對自己無比感激。書院是一個什麽地方,別人不知道,他這個在書院裡上過學的人又豈能不知?秦朗本就聰明,等他畢業必然是自己的得力臂助,如今雖然自己手下文有徐庶,武有陳到,可是人才嘛,再多也不會嫌多的。
只是曹昂喜氣洋洋的樣子,著實讓高夜有些不滿,高夜輕咳了一聲,淡淡的道:“子修,喜怒形於色,你這是又要挨棍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