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人被乾倒,眼前這群野蠻人們臉上失望的表情絲毫不需要掩蓋,全都寫在臉上。剛剛說好的翻倍的薪水這會什麽都沒有了。
“哈!這就是歷戰的正規軍跟野路子來的雇傭軍就是不一樣!”蓋伊回頭朝他們揮手示意他們離開,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活脫脫地吃了敗仗一般。門口那個號角手倒是沒有任何的挽留,一人一個第納瑞斯挨個發,這麽一算也不少,只能說這個叫蓋伊的家夥十足的富家子弟,地主家的孩子不差錢。
“呸,他媽的!”
目送著這一群野蠻人從眼前拿了錢溜走,我們這個巨大的方陣中的士兵們倒是不願意了。不僅是士兵,就連站在第一排的百夫長都咬牙切齒地,收起手中的劍,撿起地上的石頭,雖然在人群當中,但還是逃不過如眼睛跟鷹一樣銳利的蓋伊。蓋伊快步走去,一把抓住了那百夫長的手腕,大罵道:“蠢貨,這人是我叫來的,有什麽怨氣你衝我來!”說著,一把打落了那百夫長手中的石子。
直到那最後一個野蠻人的背影消失在營門外,首席百夫長蓋伊這才松開了手,只看那百夫長一臉不快地回到了方陣當中,士兵們揉捏著自己肩膀跟脖子,我也一樣,長時間的抓舉幾乎是讓我的雙手麻木了,放下來就感覺一股暖流緩緩湧入我的手臂上的血管,一點點地由上而下,直到我的手指指尖。
拉開褲腿,兩條大腿的外側到小腿都是一塊塊大大小小的淤青,就像是那斑點狗身上的斑點一樣,只要稍稍邁動腳步,兩條腿就像是正有一萬根針扎地一般疼痛,本想著都已經成了這般模樣,遭了天大的罪,那高高在上的首席百夫長在這樣緊要的關頭當中也總該放過我們了吧。不!這個勇敢的首席百夫長蓋伊在士兵們迫切渴望休息的時候對所有人說不!全是因為在營門關上之前,跑進了一個衣著普通的士兵,他手裡有一卷羊皮書信,他氣喘籲籲,一路小跑來到了蓋伊的身旁,將那封羊皮紙遞給蓋伊。蓋伊接過打開,並沒有仔細閱讀,只是大致的掃了幾眼,從他那口中念念有詞的模樣來看,他已經大致了解了信中的意思。
“喂,羅馬的勇士們!”
這個該死的首席百夫長,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一面我們手中的那種橢圓形的闊盾。只見他將盾牌高舉過頭頂,抽出別在他腰間的鐵劍用力的拍打著,發出劇烈地聲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士兵們一邊揉捏著身上紅腫的部位,一邊看著面前首席百夫長蓋伊,一些士兵的口中念念有詞地,那一定是在禱告上帝讓那蓋伊高抬貴手停止訓練。過了一陣,蓋伊感覺到他已經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時候,拎著鐵劍跟闊盾,緩步走到我們面前的石堆上,環顧著我們。石堆下面每一個人都捏了一把汗,當然也包括我,天知道這一肚子壞水的家夥又想出了什麽鬼點子折磨我們,大家都是歷戰的老兵,能不能放一條生路?
“方陣,列隊!”
見蓋伊這麽一來,那麽訓練就沒有結束,至少每個士兵心中絕望的想法就是如此。百夫長們也是一樣,訓練還沒有停止,那麽隊伍絕對不能懶懶散散的,既然首席百夫長蓋伊都來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重新列隊,接受蓋伊的新的訓練任務。
“哼哼哼...…”
像是什麽陰謀詭計得逞了一般,蓋伊看著我們,一邊壞笑著,一邊在我們面前的石頭堆上來回踱步。我都懶得計算有多少人巴不得看他從那石頭堆上摔個狗啃泥來,
但是蓋伊沒有。只見他挺起胸膛站在石頭堆上,俯視著我們沉聲說道:“羅馬的勇士們啊!(這稱號我光聽著就想吐,但是這個家夥一喊,根本停不下來!)你們,是經歷了一場場戰鬥後幸存下來的老兵,我不敢說你們在戰場上是否表現得足夠的勇敢,足夠的果斷,但是不得不提地是,你們足夠的幸運!當然些許你們平時的訓練是密不可分的!” 說著說著,陰險狡詐且猥瑣的表情從蓋伊的臉上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凝重,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憂傷(真的不是我詩情畫意,那表情給人的感覺就真的像那麽一回事!)他接著說道:“納爾旁會戰,我們第十四軍團後到,但是這樣都讓凶殘的哥特人重創,就光陣亡的士兵就佔了整個軍團編制的一半!連我們尚且如此,那麽作為先鋒的第七蓋米納軍團呢?跟著它的輔助軍團一起折戟,現在維二幸存下來的兩個人就在你們中間。”
這個是不言而喻的,身邊的人都看了我倆一眼,我知道他們對於我跟安德魯的事跡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是沒有人崇拜我們,這個我就不知道是為什麽了。
“盧迪南!盧迪南攻城戰!”蓋伊還著重的強調了兩遍這個名字“大家都知道我們是怎麽拿下這座城市的!雖然說我們在後方休整並沒有參加戰鬥!但是你們都知道,我們攻了幾次城?”
“八次!”
石堆下有士兵回答道。
“對!八次!這場戰鬥光攻城的士兵無論是臨時征召的也好, 還是雇傭兵也罷,他們的屍體累在一起足足能組成一堵比盧迪南還要高大的牆壁!大家想想這八次進攻我們到底死了多少人?”
士兵們沉默了,他們放下了正在揉捏淤青部位的手,一言不發地,默默注視著眼前的首席百夫長蓋伊。
“為了表彰為帝國流盡鮮血的人們,埃提烏斯兌現了他的允諾,讓參與戰鬥的每一個士兵都被提拔到主力軍團或者輔助軍團當中去,因為他們配得上軍團,配得上那麽豐厚的待遇,而厭倦戰爭的,都發放了足夠的第納瑞斯讓他們能夠回去過上體面的日子,因為那是他們應得的。”
蓋伊緊接著長歎了一口氣,面色凝重地俯視著台下的每一個人。
“戰爭,戰爭並沒有停止!盧迪南只是一個開頭!而真正的目標是勃艮第叛軍的首都沃姆斯,是萊茵河以南屬於帝國的土地!所以我們不能休息,要繼續北上!繼續戰爭!戰爭!野蠻的勃艮第人帶給我們的,我們也要加倍奉還!”蓋伊在石頭堆上幾乎是吼著說出的口,下方的每一個士兵仍然是默默注視他,不過眼睛通紅,裡面寫滿了憤怒與仇恨。
我本想是士兵們會跟蓋伊一道高喊復仇,可是我錯了,這幾百人距離的地方安靜地出奇,沒有一個人隨著蓋伊的咆哮而怒吼,他們只是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但是我相信他們都選擇了前者,勇氣不需要說出口,只需要做出行動!
冷靜了許久,蓋伊這才緩緩張口:“當你們在面臨生與死的抉擇的時候,我希望你們仍然記得羅馬與你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