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在那那閑置在營地裡的時間我的遐想之余,特別是現在奄奄一息之時,我無不渴望著我能夠有一個超能力,哪怕是隨時入睡已解決我常常因為思鄉而失眠的毛病。
可是凡人終究是凡人,我像是在場的所有羅馬人跟日耳曼人一樣,會生病,會受傷,甚至會死去。
“籲!穩住!籲!穩住,百人隊穩住!”
安德魯拚命的吹響那個掛在胸前的木哨,吃力的攙扶著我不斷後退,日耳曼人的追打使得我們就像是喪家之犬一般,我感覺到了冷,那是種由內向外散發出來的寒冷,是因為血液流逝過多吧!緊接著眼皮越來越沉重,一股近乎無法抗拒的困頓之意湧上心頭,這個感覺我非常熟悉,曾經我在被那個凶神惡煞的劫匪用刀將我的背部扎成蜂窩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
我可能是要死了,在精神上,我漸漸支撐不住,上下眼皮在不自主的情況下像是相互呈負極的磁鐵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合攏。
“盧迦!盧迦!”
朦朧當中,我聽到了安德魯的呼喚,“不要睡!不要閉上眼睛!”他在拚命搖晃著我,試圖讓我保持清醒。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寒冷讓我不住顫抖,我越發的虛弱,甚至在安德魯的攙扶下都不能走路。
“盧迦!盧迦!”安德魯繼續呼喚著我的名字,用手不斷拉扯著我的眼皮,迫使我不能閉上雙眼。
“你別睡,盧迦!你要想好你這麽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安德魯的語氣聽上去心急如焚,他不停地拍打著我的臉,還招呼身後的士兵:“喂!你們三個,來,把他抬起來!”
就這樣,我被四個人抬著,耳邊回想起來的是殺喊聲,還有奔跑當中的喘息聲。
“盧迦,想想那個送你戒指的阿奈,還有特奈婭,別這麽容易就去見上帝!”
安德魯安慰著我,還在不停用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布蓋在我的傷口上按壓。
“快!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不要停!不要停!繼續前進!繼續前進!”
我四肢被抬著不停地搖晃,在朦朧當中第六感的直覺告訴我我一直在前進,並沒有停止。
包裹著鐵甲的肉體在撞擊,兵刃相接發出的清脆的叮當聲、發狂的人憤怒的咆哮、戰敗者被殺之前痛苦的尖叫。戰場上的一切聲音就像是匯集成了一條奔騰的河流,湧進了我的耳朵當中,這可比那耳光跟支著我的眼皮不讓閉合那樣的動作有用多了,吵得我不得安眠。
“盧迦,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就要出去了!”在這一片混亂當中,我再一次聽到了安德魯的聲音,伴隨著讓我無法忍受的寒冷,再一次向我襲來,全身上下的無力感無時無刻不要告訴我,我真的要支撐不住了。
“該死的!看在上帝的份上!盧迦,支撐住!我們出不去了,我們出不去了!”安德魯的聲音明顯帶有哭腔,他開始絕望了,我看著天空,靜靜地聆聽四周的吵雜,現在被困住了,那麽是死戰到底,還是放棄抵抗呢?
“錢!”
我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希望這個時候我想到的這個主意能夠幫助我們脫離困境。
“什麽?盧迦你說什麽?”聽到我的喉嚨發聲了,他聽到了,驚喜萬分,將耳朵湊到我的嘴邊仔細地聽。
“錢!撒錢!”
我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發出的聲音還是那麽微弱,自此之後我就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只有這短短的一次機會,
只能希望這個家夥能夠聽明白。 “錢?對,對,錢!”
太好了,安德魯聽明白了,他欣喜的大叫道:“喂,所有人,將你們自己口袋裡面的錢往這些野蠻人的身上撒或者是往他們的身後丟!”隨後他壓低聲音,暗暗祈禱道:“就希望這群滾蛋能夠接受我們的賄賂,放我們一條生路!”
“給!都給你們,該死的畜牲!”
“給你們,野蠻人!給你們!”
聽到命令的士兵也是明白了安德魯的命令,在金錢跟生命的面前,他們還是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所有人都在辱罵面前的日耳曼人,還要將自己口袋裡面的奧倫金幣或者是第納瑞斯銀幣一股腦的全部朝那日耳曼的雇傭兵們的臉上丟去。
不愧是為錢賣命的主,也不知道這群該死的野蠻人,該死的無國界者把那拜金主義發揮到了什麽樣的高度層面,他們竟然真的放棄了戰鬥,紛紛去撿起那散落一地的奧倫跟第納瑞斯。他們果然是為這個而戰鬥的,不會去過問敵人是誰。
“前進,放棄陣型,放棄陣型!”安德魯就像是看見了希望,他此時欣喜若狂,在向前奔跑的同時不時回過頭來看著我道:“盧迦, 盧迦你聽到了嗎?日耳曼人給我們讓出了一條路,你的辦法奏效了,我們出去了!哈哈,我們出去了!”
真的是這樣,雖然我看到的只有漸漸模糊的天空,耳邊除了那數十雙腳快速跑動的聲音以外,還有的,是那野蠻人特有的放肆的狂笑,想必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所夢寐以求的東西,所以戰鬥也就變得無可必要。
曾經大搖大擺的走進沃姆斯,可是到現在恢恢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到了城牆之下。
“羅馬人?”
前方的一句疑問,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原來在這裡城牆底下那處破洞之中,勃艮第人終於支撐不住,節節敗退,現在街道口所出現的全部都是羅馬人的百人隊還有一同前來的日耳曼雇傭軍。
“友軍!友軍!”
安德魯連忙揮手招呼著,在其余三個人的一同幫助下將我抬出方陣,並衝著前方堵住道路的羅馬人揮手。
“我們是第十四雙子軍團第一大隊的士兵,我是其中的百夫長奧裡烏斯.安德魯,我這裡有另一個百夫長奧裡烏斯.盧迦,他受了很嚴重的傷,需要治療!”
“讓路!讓路!”
好在羅馬人並沒有起疑,他們自發的為安德魯讓出一條路來。我從他們的中間經過,看到兩旁盡是一張張遍布血跡的臉,還有瞳孔顏色各異的眸子,無不在驚訝的看著我。
“我能活下來的!”
我安慰著自己,在那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之下,我緩緩合上眼睛,感覺到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