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嘈雜的呼喊聲與刺耳的號角聲在叢林當中回像,嚇得我趕緊睜開雙眼。
給我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受到了襲擊,我猛地站起身來,掙得我胸口上的傷口疼得我徹底清醒了。顧不得疼痛,我四處張望,看到的是四周起來忙碌的士兵,還有斥候策馬在我們中間來回穿梭,大聲呼喊著:“起來!起來了!”
我伸手攔住了一個斥候,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發現勃艮第人了,就在前面,他們被法蘭克人看在萊茵河以南,是時候了結一切了!”斥候似乎非常忙碌,他剛剛說完就策馬離開,繼續去叫那些還躺在地上不肯動彈的士兵。
了結了!
我在心裡暗暗重複,不知該重新緊繃神經還是還舒緩感覺解脫。
“起來!起來!起來!!!”
斥候們不惜吼啞自己的嗓子。
“die!die!die!”
身邊的士兵一同怒吼著,他們接二連三的站起身來,很快,灌木從當中站起來了成千上萬的人,他們緩緩地將盾牌從包裹的布袋中取出,那劍鞘中的鐵劍被“刷”地一聲抽出,當一切沒有了結之前,是不會重新入鞘的。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在身後由遠到近,回過頭來,見數百名身披鱗甲,手持騎槍的鐵甲騎兵快策馬跑過,留給我們濺起的煙塵。
“跟在他們的身後,繼續前進!繼續前進!”
斥候驅趕著我們,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百夫長還是最下級的士兵,所有人都邁開了步伐,跟隨著那嗆人的塵土,撥開眼前礙事的灌木枝。霎那間,就聽見原本安靜的叢林當中眾鳥齊鳴,成群的野鳥尖叫著從樹枝上落荒而逃,飛上上百米的高空。樹木之下,盾牌撞擊聲、馬蹄聲、鎖子甲因為抖動而發出的響聲。
“呼哈,呼哈,呼哈......”
“踏踏踏......”
士兵們在咆哮,不知道他們何來的力氣?上萬人硬是踏平了前方遮擋的所有灌木,野獸沒有了躲藏的地方,在最高等最強大的人類面前落荒而逃。沒有什麽敢擋住我們的去路,哪怕是上帝,或者是野蠻人所信奉的邪神,都不能!
“為什麽!”
本來就在恢復期的我,身負著將近二十公斤的重的鎖子甲,不出意料的僅僅跑了幾十步就氣喘籲籲。我大聲問著我身邊的安德魯:“為什麽要跑,到時候打起來,誰還有力氣?”
“這樣只能說敵人近在眼前!”安德魯又加快了步伐,這個家夥,身上挎著兩面厚重的闊盾,長袖過膝的鎖子甲,外加一頂百夫長角盔,如此沉重的裝備並沒有影響他的速度。跟在這麽一行殺氣騰騰地人們當中,我也感覺我同樣變得殺氣騰騰,開始由不得自己。
因為我們在進攻,所以我沒有任何的必要再隱藏自己的身份,我跟弗米歐重新互換了頭盔。安德魯在奔跑中為我披上披風,就在這一刻,我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胸口那傷痛也變得不那麽影響我。
我聽到了河水流淌的聲音,越往前奔跑那聲音就越發的明顯。僅僅過去了幾分鍾的時間,那叢林的盡頭就在眼前,那一刻就仿佛看見了光明一般,而那刺眼的光芒也就是一閃而過,一眨眼的功夫前方豁然開朗。
以前廣闊的草地,這裡是河水衝擊而成平原,這是一處緩坡,我們在坡上方,他們在坡下方。萊茵河就在其中靜靜地流淌而過,這裡太過開闊了,
隨隨便便都能夠容納上萬人,毫不誇張地說在這裡甚至能建立一座不小的城市。 我看到了勃艮第人,他們就在河岸邊上。整整三天過去了,他們竟然渡不過這條寬闊的河流,不同於他們當初來時的那樣。
這裡的勃艮第人擁擠地足足有數萬人之多,他們看到了從身後叢林裡殺出的我們,頓時亂了陣腳。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吼叫、家畜的哀鳴、孩子的哭泣。在數百米之外的我都能夠清楚地聽見,眼下,他們亂做了一團,根本算不上是所謂的軍隊,況且,他們也不是軍隊,只不過是一大群逃跑的平民罷了。
“如果你在戰場上,遇見了毫無反抗能力的老人,女人,孩子的時候,我請求你,放過他們吧,他們無罪!”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腦袋裡回響的竟然是昨天夜裡那個老馬車夫語重心長的話語。這話在此刻就像是一劑鎮定劑一般,頃刻之間就讓我那原本騷動的殺戮之心安靜了下來。
“是的,只剩下步兵了,可憐的乞丐啊!”
不知道是誰怪聲怪氣的說出了這句話,這是希臘喜劇家普勞固斯的名言,現在用來嘲諷眼前這幫還在匆忙列陣的勃艮第人。這樣的話語竟然能夠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去死吧,你們這幫雜種!”
“滾進河裡去,勃艮第的野狗!”
“死吧!死吧!”
怒吼的士兵們不住拍打著盾牌,並且向對面的勃艮第人用劍在自己的脖頸上拉動,意味著這將是他們的下場。
自知無路可退的勃艮第人在此時並沒有任何投降的意思,他們知道放下武器的後果是什麽,除了奴役,也就只有屠殺了。
“停!”
身後傳來一聲命令,呵斥地使得我們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原本匯集了上萬人並且吵鬧的戰場上頃刻之間沒了聲音,安靜地只能聽到人在晃動時身上鎖子甲的玲玲作響。
“結束了!”
身後那雄壯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與其他人一道回過頭去,看見了一架馬車,上面站立著一位身穿肌肉胸甲頭戴蠻族化製式的全副頭盔,防護太好了,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臉。他高昂起頭顱,像極了一座雕像,太陽的映照下他身上使得那黃銅的胸甲閃閃發光。他右手持著一把軍旗,兩個天使手拉手,同樣在太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這不就是我們雙子軍團的旗幟嗎?那麽這個人,一定是安東尼!
“曾經讓我們不得安眠的野獸,只會趁火打劫的強盜,勃艮第人,他們此時在我們的眼前正在苟延殘喘!”
不愧是元老院的議員,安東尼真的是一個演說的天才,他發聲洪亮,吐詞清晰,使得在最前方戰線上的我都能夠清晰的聽清他說的每一句話。
“結束了,這些卑劣者最終還是敗在了帝國的榮耀與力量也就是你們的手上!”
“呼!呼!呼!”
真的是振奮人心的話,讓我身後的士兵們都在高舉著手中的長矛鐵劍不住歡呼三聲,隨後繼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靜靜聆聽安東尼的話。
“可是他們仍然有著一戰之力。”安東尼指著前方, 所有人順著他的指尖看去,那是勃艮第人的方向,他們已經布好了防禦的陣型,只不過他們再也沒有了整齊劃一的銀色鎖子甲,鋒利的長矛,只剩下穿著粗布衣服的平民,他們自發的來到了我們的對面,與那形如乞丐的軍隊匯集在一塊。
“不用擔心他們會有神明相助!”安東尼冷笑著,將那頭顱高高昂起,大喊道:“因為河對面的法蘭克人在我們這裡,你們手中的利箭長矛在我們這裡,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在我們這裡,當然,上帝,也在我們這裡!”
“呼哈!呼哈!呼哈!”
士兵們快要按耐不住了,他們拍打著盾牌,發出“當當當”震耳欲聾的響聲。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不少激進分子已經開始了咆哮,所有人都在迫切希望指揮官下達進攻的命令。可是安東尼並沒有這麽做,我想他認為這點,還遠遠不夠吧!
“放手去進攻吧!羅馬的子民!上帝在天上注視你們,你們死在他們手中的兄弟們也在看著你們!他們也希望看見你們奮勇向前!去吧,把他們推進河裡,徹底的,殺了他們!!!”
“嗚!!!”
幾十把號角將安東尼的咆哮淹沒,士兵們已經不再需要這個元老院的混蛋再鼓動下去,他們徹底的失去了理智,就連我身後的那些士兵們也在咆哮。
“die!die!die!!!”
他們不惜吼啞自己的嗓子,並且不再在乎那方陣的隊形,而是想那恐怖的洪水一般,朝著勃艮第人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