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閣下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打算。”赫曼努斯緊鎖的眉頭悄悄舒展開了,他默不作聲,繼續聽著盧迦下一步的計劃。
“首先,我們用敘拉古作為控制住西西裡的戰略要地,繼而向西西裡的北部進發。”盧迦說著,將手指指向了西西裡北部的巴勒莫,說道:“蓋薩裡克進攻敘拉古吃癟,那麽他必然會集合所剩的力量在西西裡的其他地方開拓新的戰場,那麽巴勒莫,這個西西裡行省的首都,就首當其衝地成為了他們必須要拿下的一個點。”
“那麽,閣下是怎麽分析的呢?”赫曼努斯徹底放下了所有的顧慮,開始全身心的聽盧迦的話,因為他漸漸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的羅馬人,他有著跟一般人截然不同的想法。
“蓋薩裡克這一次算是吃了沒有海軍的虧,所以他們在進攻巴勒莫的是個必然會動用他們引以為傲的海軍從陸地跟海面兩面打擊!”
“那麽閣下的意思是,我們明日就出發,去巴勒莫,然後在那裡跟汪達爾人決戰?”赫曼努斯看著地圖,眉頭鎖得更緊了。“閣下看來,我們真的能夠在這場決定勝負的戰役中取勝嗎?”
“那麽閣下對戰汪達爾人的艦隊,又有多少勝算呢?”盧迦反問赫曼努斯。
“最壞也不過兩敗俱傷,可是我們擔負不起巨大的損失。”赫曼努斯言辭迫切地說道:“奧古斯都不能沒有我們這一支龐大海軍,不然,地中海上的商船沒了保障,帝國以後在鎮壓汪達爾人的所有戰鬥當中都會沒有底氣。”說著,他用雙眼的余光瞥了眼坐在他身旁的貝利亞留,顯然,他兒子的安危遠比這支龐大的軍團要高處不少。嘴上雖說著顧及艦隊,其實是害怕自己那沒有上過戰場的獨子出了什麽岔子吧。
“我們可以請求元老院與瓦倫提尼安三世的援助,在羅馬、那不勒斯建立士兵跟後勤的補給線,咱們海戰不行,陸戰總能夠打的過!”安德魯在一旁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元老院願意幫忙,那我就不必成天在海上跟隨艦隊不停地運送物資了!”都不用盧迦的反駁,貝利亞留自己都表達了反對的意見,並且駁得安德魯啞口無言。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跟其死纏爛打?”盧迦衝赫曼努斯與安德魯擺了擺手,說道:“我並不打算跟汪達爾人在巴勒莫進行決戰,我甚至不去巴勒莫!”
“那你?”赫曼努斯臉上的表情非常詫異。
“蓋薩裡克往北,我們向南,攻打被汪達爾人佔領的特拉帕尼,不過我會留下一個輔助軍團把守墨西拿海峽,保持住我們與西帝國的聯系,如果埃提烏斯提前南下了呢?”
“真想不到閣下你還指望埃提烏斯他們。”赫曼努斯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我們能夠爭取到西帝國的援助,那就不會從雅典出發。”
“也是,現在西帝國在高盧地區已經是不能自保,如果抽調出軍力來援助我們,那麽恐怕在我們還沒有收復迦太基的時候,高盧諸行省已經不複存在了!”對於西帝國的援助,盧迦還是持反對意見,“如果我與我麾下的部隊不慎被殲滅,至少還有一支軍團把守住亞平寧半島與西西裡之中的墨西拿海峽,只要海峽不再汪達爾人的手裡,我們就有機會重新奪回西西裡的。”盧迦自己明白,歷史上蓋薩裡克一定會被打跑,可是到底是誰打垮的,這點就不得而知了。明知自己可能沒有那個本事,那就為真正的英雄鋪路,老老實實地做一塊鋪路石吧。
“那不行!”赫曼努斯第一個站出來拒絕了,
“你可是奧古斯都陛下的養子,如果照你這麽說,那麽必然是危機重重,如果影響到了閣下的安危,自然是不能夠優先考慮的!”看來今天白天的那一戰已經給赫曼努斯的心裡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以至於讓他都沒有膽量去提及任何會有稍稍風險的計劃,更不能夠允許他人甚至是盧迦本人的。 “那麽說,放著蓋薩裡克薄弱的後方不打,非要跟他們的軍隊硬碰硬,這樣就不夠危險的嗎?”盧迦的反問讓赫曼努斯無話可說。
“那就這麽定了!”赫曼努斯似乎對接下來的一切安排都豁然開朗,盧迦的計劃讓他聽上去感覺非常受用,想必是明白這樣的問題跟自己並沒有太大的關系,是成是敗全部靠盧迦他自己了。
“呵,狡猾的老狐狸,我就知道你會這般!”盧迦冷笑著,在心裡暗想,畢竟是海軍艦隊的司令,盧迦他也不能說些什麽。
赫曼努斯帶著貝利亞留滿意的退去了, 房間裡隻留下安德魯和盧迦以及那鋪在桌面上的那張地圖。
“盧迦,”安德魯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跟盧迦同樣的凝重。
盧迦長歎了一口氣,從自己的衣服兜裡掏出那張被揉皺的羊皮紙,重新攤開,看著那紙上的字跡,他不由得重新合上,似乎不忍心再看。
“傷亡多少?”
話匣子還是安德魯先打開,他知道此時盧迦的內心一定非常悲痛,他想做的,無非就是跟盧迦一道分享悲傷。
“死了一千五百多,傷了六百多人,都是沒有了戰鬥力,這一次總共我們折了兩千一百人。”盧迦的聲音平靜,他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
真失敗啊,他從開始就看不慣埃提烏斯的作戰方式,認為大量的損失士兵是個恥辱,可當自己也經歷了這樣的損失之後,又是剛剛成為指揮官的那一個,從來沒有想到過,不到半日的功夫就有一千多條性命因為他而死。
“如果這樣的傷亡再來一次的話,那麽軍團很可能就會垮掉!”盧迦失神地自言自語。他非常失落,感覺自己像極了埃提烏斯,恐怕在士兵的心目中吧。
“那麽,什麽時候,清算他們呢?”安德魯的寓意非常明顯,就是那怠慢戰機的赫曼努斯。
“不!”盧迦斷然拒絕了,“我仍然需要他,至少在汪達爾人兵敗之前,他,不可或缺!”
“阿奈啊!”
盧迦的嘴裡呢喃著,雙眼失神,將那封羊皮紙捏起,放在油燈的火焰上,注視著它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