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就像是一座小小的修道院,真的很難想象曾經阿奈就在這裡養育著數十位戰爭遺留下來孤兒們。
如果教義上允許女人能夠獲得男人相應的權利的話,阿奈實可謂是當世的聖人,一個下凡的天使,她應該是來救贖一個不該有的惡魔吧。
馬車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車廂搖晃地幅度越來越小。
“愷撒,我們到了!”
阿雷西歐的提醒才讓盧迦猛然驚醒,他趕忙抬起頭來望著阿雷西歐,像是一覺覺醒,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哦,哦!”
盧迦連聲應和,卻不知怎的,身體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
“怎麽會,怎麽會?”
盧迦自問著自己,這可是一路上從來沒有過的反應,到底是因為內疚嗎?還是為什麽至於如此?身體所表現出的情緒哪怕是身為主人的盧迦也不得而知。
“到底是愧疚啊。”盧迦自己小聲安慰著自己,掀開窗簾,那破敗的屋子就在自己的面前,如此之近,近的觸手可及。
盧迦低下頭去,看著自己,一身價值不菲的華麗外衣,紫色的托加長袍是絲綢製成的,上面用金絲繡出各種唯美的圖案,配上精致的牛皮靴子,外加一頂純金的桂冠(有機的回凋謝,可是金製的永遠不會)。剩下的更不用說那些鑲嵌著偌大寶石的金色的戒指,還有精工打磨的項鏈,
這身打扮可是奧古斯都的象征,是和富貴與榮耀相提並論的,一身服飾,隨便一個物件都能夠買下幾座眼前的這種房屋。
“愷撒?”
阿雷西歐提前下了馬車,他在外面探頭進來,好奇的看著盧迦,仿佛在疑問盧迦為什麽這麽遲疑,難道說是千裡迢迢過來卻不敢下車?
只見盧迦起身,並且將自己一身華麗的托加長袍與金冠,靴子一並脫下,隻留下單薄的內衣與赤裸地雙腳。
哪怕看起來有些狼狽,完全沒有一個奧古斯都應該有的模樣,可是盧迦看起來甚是輕松,像那本身並不沉重的外衣與裝飾仿佛有千斤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不過脫下了卻如釋重負,整個肉體都得到了解放。
“愷撒?”阿雷西歐不解地看著盧迦,面對如此簡陋的他確實讓人不習慣,“僅僅是懷念一個舊人,沒有必要將自己折磨得如此狼狽吧。”
“穿得太過華麗才是對自己最莫大的諷刺。”盧迦微笑著,順便將自己手中士兵長的權杖一並丟下,隻捧著三塊朗基努斯之槍的碎片下了馬車,“阿奈一定喜歡我這樣的著裝,就像是當初我第一次遇見她那樣。”
赤裸的雙腳踩在冰冷且疙腳的石頭上,盧迦的臉上隱隱閃過一絲絲不適的感覺來,畢竟穿鞋子有些年頭了,雖然腳上布滿了征戰時候留下的老繭。
一陣秋季的寒風吹過,盧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還是忍受著這樣的寒冷並且將之作為阿奈對自己的考驗。
他是那麽執拗,想著一個死去的人表達自己的執念,以折磨自己的苦行僧方式。他一步一步朝著眼前破敗的房屋走去,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當初他第一次來到這裡拜訪她的景象。
進進出出的都是孩子,他們天真爛漫,雖然都經歷過生離死別這最大的痛苦,可是小小的他們還不知道這樣的經歷到底有多痛。
他們歡笑著,在一起嬉戲打鬧,從盧迦的身旁穿過,是的,這一切都是盧迦的臆想,又或是曾經的記憶重疊。
他推開早已經塌了一半的木門,
走進了破敗石頭圍牆後面的庭院,這裡躺著各種屍體,因為時間的推移華為白骨。 骷髏如此矮小,他們都是孩童,是一群,還沒有來得及懂得那人世間撕心裂肺般痛苦就早早的結束了世間這一遭的天使。
他們是如此不幸,又是那麽如此幸運。
盧迦小心翼翼地邁開腳步,一個接著一個地誇過這些散落在地上的白骨。
“阿提拉的麾下果然名不虛傳,他們殺死了一切,連毫無反抗之力的孩童都不放過。”安德魯看著眼前的慘狀憤憤不平,“他真的是個惡魔,很難想象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孩子的父親。”
“這或許是殘忍,又或許是仁慈。”盧迦一邊走著,一邊呢喃著,他在心裡思考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從小就聽說過那麽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總是接受不了為什麽殺了萬人卻會被輕易原諒。
現在他懂了,殺戮不僅僅是罪惡的行為,終結他人本就多災多難的人生,又何嘗不算是救贖?
盧迦繼續向前,因為寒風讓他顫抖不已,安德魯倒是上前來為他披上披風,在毛皮披風的包裹下盧迦還是感受到了些許的舒適。
他繼續向前,最終在這間房屋的門前看到一個小小的墳地。
並且盧迦在這墳地旁的一顆樹上,盧迦看到了一條掛在樹枝上的布條,這布滿灰塵肮髒的布條孤零零地掛著,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難道說?”
盧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整個人的腦袋都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什麽都做不了,這種感覺無比痛苦。
“您是?”
只聽到一聲沙啞聲音,這聲音混濁,甚至都聽不清是男是女。
“誰?”
聽到這聲音,在場的所有人嚇得一哆嗦,畢竟這可是被廢棄了太久的土地。
只看到安德魯猛地抽出鐵劍擋在盧迦的身前,盧迦的侍衛們也快步上前,抽出鐵劍警惕地望著四周,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
“哦,不必慌亂,我的大人。”
這時候,只看到眼前的破敗的木門緩緩打開,一個蒼老的婦人探出頭來。
“你到底是誰?”
安德魯向前兩步怒斥著這個老婦人,責怪她嚇得眾人不輕。
“抱歉,抱歉,我的大人。”
那老婦人看到了盧迦他們人多勢眾,儼然一幅軍人的模樣,她應該後悔自己多嘴,卻一切都那麽遲了,只見她匆匆忙忙地拖動自己衰老的身體走了出來,顫抖的乾枯的嘴唇就像是年老的古樹一般。
她老態龍鍾,穿著肮髒的衣服,那衣服破爛地只能遮羞,甚至結了痂。混濁的雙眼看著盧迦,眼睛裡透露出的是恐懼。
“抱歉,抱歉我的大人,我只不過是在這裡借宿。”
老婦人不斷為自己顫抖,並且在盧迦的面前不斷為自己辯解,證明自己不是無意踏足這裡。
“不必畏懼我們,我們的羅馬軍隊,不會傷害你的。”
盧迦試圖安撫她,可是一靠近她,那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讓盧迦不得不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