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李基尼婭坐在梳妝台前,她低著頭,頭髮凌亂地,一個從小就被教育梳洗應該工整的她怎麽能夠在鏡子面前容忍自己邋遢的模樣?
她確實做到了,她全然不顧及自己的模樣,只是手持著一封羊皮紙書信,那可是盧迦留給她的,單單屬於李基尼婭一個人的話。
“原諒我沒有叫你起床,李基尼婭,我發誓我會履行我的諾言,我從不食言,相信我!”
李基尼婭看著這封信,她面無表情地將其整整齊齊的對折,這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
“真是個奇怪的家夥。”李基尼婭冷哼了一聲,顯得對盧迦的這封信是如此的不屑一顧,可是即便如此,她又經不住抽噎了一下。緊接著,將這封毫不起眼的羊皮紙就像是得到了一個稀世珍寶一般緊緊抱在懷裡。
坐在馬車上,盧迦對面坐著的是約維安,而盧迦手中捧著的是一幅多瑙河流域的防線圖。
“現在因諾賓德斯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他總是迷信自己能夠處理掉這些問題,特別是在對於匈人的問題上,我認為我們還沒有任何實力與匈人保持進攻的姿態,特別是在色雷斯行省與馬其頓行省還沒有恢復的時候。”
“愷撒,您這是在擔心什麽呢?”約維安緊皺著眉頭看著盧迦,他不能夠明白現在的盧迦心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愷撒,您並看好因諾賓德斯閣下,為什麽還要將其認命為色雷斯野戰軍的指揮官呢?”
“因諾賓德斯的貪念太大,他渴望著從戰爭當中得到更多的東西來充斥著自己的錢袋子,當然,他想成為一個得到了名利又想得到金錢的家夥。”盧迦說到這裡忍不住聳了聳肩,他笑著看著約維安,接著說道:“貪念,每個人都會有,因諾賓德斯喜歡錢,喜歡名,別的,就再也沒有什麽可圖的了,這些我,羅馬,都能夠給予他,雖然是給予,可是這並不算是可以讓他肆意妄為。”
“那麽阿提林耐烏斯呢,愷撒。”約維安接著說道:“他還是一位不錯的老將,在上一任奧古斯都時就能夠看得出他的忠誠可靠。”
“阿提林耐烏斯?”盧迦提起這個名字忍不住笑了一聲,“是啊,他是當初跟隨我征戰阿非利加剩下維二的一位老將。當然,這樣的身份也給了他很多的特權,不過我的大臣,您難道沒有感覺到他已經,太老了嗎?蒼老到喜怒無常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還是將權力交給新羅馬人的手上,畢竟,只有將榮耀傳承下去,才能夠維持住現在羅馬的土地與根基,而不是什麽看上去更加高明的改革吧。”
約維安沉默了片刻,接著抬起頭來看著盧迦,緩緩說道:“難道閣下是想扶持年輕的羅馬將領,然後將年老的替換下來?”
“這根本不可能是一個疑問,我說的沒錯吧,約維安閣下。”盧迦攤開雙手,“哪怕是因諾賓德斯或是阿提林耐烏斯閣下,他們遲早有一天會衰老的連武器都拿不起來。”
“所以您希望我能夠在年輕的將領當中選出一位能夠接替因諾賓德斯的家夥。”
“就馬列尼烏斯吧。”盧迦不暇思索地回答道:“從第九軍團成立他就一直跟著我,雖然提不上足智多謀,但也是戰功赫赫,他至少沒有因諾賓德斯那麽激進,至於針對阿提林耐烏斯,還是要勞煩閣下幫助我做一次選擇。南部軍區我並不了解可是東部軍區在西塞德斯被殺之後已經被芝諾控制。”
“您真的信得過這個,這個野蠻人?”
“我也並不願意相信他更多,
我的朋友。”盧迦苦笑著,“可是相比較於送給他一個姓氏就感激涕零從而赴湯蹈火的野蠻人,一個家財萬貫,面帶微笑卻背地裡藏有匕首的貴族們更加值得提防吧。” 約維安不作答,只是靜靜地看著盧迦。
“不論如何。”盧迦輕歎了一口氣,“我並不能夠確定其他的貴族們在他們自己城市的議會裡面是怎麽形容我的,我必須要保證在我不在君士坦丁堡的前提下以能夠有絕對的優勢維持住君士坦丁堡及周邊地區的絕對穩定跟忠誠,現在整個羅馬都在大戰中幸存下來,人口,文明,城市,一切都需要恢復,這不是一兩年就能夠決定的事情,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來恢復羅馬人的實力,這需要一個過度的時期,而我,恰恰是這段時間的奧古斯都,我必須明白我應該做些什麽,畢竟,想要真正意義上讓羅馬重新擁有收復一切能夠收回土地的實力。”
“這也是一個事實,愷撒,畢竟我們的財政已經捉襟見肘,聖盧庫迦努斯大教堂在不斷暫停下對於竣工遙遙無期, 我們確實需要更多的錢來恢復往日的輝煌。”
“戰爭,決定於金幣叮當作響之間。”盧迦說著,看著約維安,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怎麽會?”約維安攤開手,難為情地對盧迦說道:“一個奧古斯都應該給他的臣下們保持應該有的神秘感,可是為什麽,您卻對我全盤托出,毫無保留地。”
聽著約維安的話,盧迦努了努嘴,又聳了聳肩,到底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接著,他將頭望向窗外,看著外面的一切正在衝破冬天白雪的製杖,重新複蘇並且展現出一片翠綠的生機勃勃的景象。
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望著這片生機盎然,盧迦絲毫沒有半點的喜悅於其中,反而是徒生悲涼之意,不惑之年,也不應該再興致衝衝。
途經馬其頓行省,約維安下了車,他應該北去,去找因諾賓德斯跟他的色雷斯野戰軍,告訴他們,愷撒希望他們該怎麽做。
盧迦則是在馬克西姆斯與其麾下的第九軍團沿著主要的道路朝著西方不緊不慢地前行著。
馬上,就要重新回到那個闊別已久的國度了,盧迦把頭倚靠在車廂上,呆滯地望著窗外,日複一日地前行,這也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遠征了,跟當初第一次重返亞平寧那種神氣地感覺截然不同,盧迦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哪怕是在血海中站起拾起王冠戴在頭頂,現在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金冠的重量,可是卻不曾想那重量越來越沉重,直到壓得他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