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的社會結構發生一些變化,很多人失去了職業,運輸行業十分萎靡,軍隊大批量征用轅馬駝運武器,大車店的生意更加難過,很多地方的大車店有名無實,轅馬被征用了,馬車也被拆了。
費騰等人在洛山市的南城門位置,他顧不上吃飯,踩著晚霞匆匆忙忙來到東城門外,找到一家大車店,看到院子裡只有三輛馬車,心裡面很是失望。
一個披著棉襖的男子從屋子裡推門出來,說道:“你找誰啊?”
“我想雇馬車拉點糧食,你們只有三輛車嗎?”費騰看到的馬車還是木質輪子的那種,不由得頭痛,這種馬車一般都是一匹馬駕轅的,也有一匹馬加上一匹騾子混在一起,載重量太少,如果拉幾萬斤糧食需要幾十輛馬車,他們只有三個人押運,半路上再出現搶劫的話,根本照顧不過來,肯定受到損失。
“有三輛車就不少了,很多的馬匹都被征用了,有的能給幾個血汗錢,有的軍隊根本不給錢,敢爭辯幾句還被抓起來,一頂妨礙公務的大帽子壓下來,老百姓沒有活路啊。”那個漢子憤怒地說道。
費騰能理解無權無勢老百姓的心情,砸吧砸吧嘴說道:“這樣吧,我需要十輛輪胎式三架轅馬的馬車,每輛車配兩個車夫,價錢你來開,需要走六百裡地,運送糧食到虎山縣一帶。”
那個男子聽到大生意上門,語氣變得輕松起來說道:“先生想用輪胎式的馬車也不是沒有,咱們做的是生意,不敢跟軍隊那些人較勁,您等著吧,啥時候用?”
“就這兩天吧,到火車站裝糧食。”
“保證不會耽誤事的,不瞞您說,好車都不在眼前,您需要可以馬上拉出來使用。”
費騰一聽這話心裡明白了,人家把好車藏了起來,沒放在明面上,防止被搶,想到運輸沒問題了,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說道:“掌櫃的,怎麽稱呼?”
“我叫趙興,先生貴姓?”
“我姓費,你叫我老費就成。”
“不敢,費先生請裡面說話吧。”趙興把費騰請到了屋子裡。
屋子裡點著煤油燈,隨著夜色降臨,燈火只能照亮兩米左右的范圍,屋子裡影影綽綽的,視線十分晦暗,中間是一間敞亮的客廳,兩邊的屋子沒有門扇,能看到十多米長的大通鋪,這家大車店的規模不小,興旺時至少養著三四十個車夫。
“慧子,來客人了,倒茶來,一點眼力見沒有。”趙興大聲喊道。
沒有茶水,一個中年女子拿著水壺從後門小跑進來,倒了兩碗熱水,費騰很客氣地說道:“麻煩嫂子了,謝謝。”
趙興看到費騰說話非常客氣,咳嗽了一聲說道:“費先生是幹嘛的?”
“做生意的。”費騰呷了口開水說道,熱水下肚,胃腸舒展,身體有了力氣。
“不像是做生意的。”趙興歪著腦袋說道。
“那你看我像是幹嘛的?”
“像是軍人。”
“好眼力,我當過幾年兵,這年頭當兵的沒啥前途,離開了軍隊,不如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費騰慢條斯理地說道。
“生意也難做啊。”趙興不停地搖頭,他深有感觸。
費騰沒有跟他多聊,說道:“我交十元錢的定金,這幾天隨時準備著,別耽誤了用車。”
“放心吧,不會耽誤事的,咱做的就是這個行當,耽誤事還能了得?”趙興拍著胸脯做了保證。
出門的時候趙興拿了一個點燃蠟燭的燈籠給費騰說道:“費先生,
拿著照路吧。” “謝謝了,這一帶太平吧?”費騰問道。
“亂世沒有太平的地方。”趙興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倒是沒有了政府軍的攪擾,不過日本兵和奇恆山的土匪時不時出來打劫。”
“奇恆山的土匪?”費騰驚訝地問道:“難道他們人數很多嗎?”
“也不算很多,三四百個人總是有的,有幾十條槍。”趙興憨厚地說道。
“裡面是不是有一個大黃牙?”
“對,那是奇恆山的三當家,外號就叫大黃牙。”大車店的人走南闖北,不缺乏消息來源。
費騰冷笑一聲,心想:“奇恆山的土匪?我可算是找到你們的狐狸尾巴了,這筆帳暫且記下來,有空了一定好好算一算。”
“費先生認識他們?”趙興擔心費騰是土匪的眼線。
搖搖頭,費騰說道:“不認識,聽說過一些流言,你留步吧。”他拿著燈籠離開了大車店。
十裡長亭那邊周昉的嘴裡嚼著一根草根等著他,看到費騰回來了,歪歪腦袋說道:“老曲找到了客棧,已經把馬車送過了。”
“走。”費騰和周昉來到客棧,三個人在一起吃了晚飯,每個人喝了一碗米酒,讓客棧的夥計端來熱水燙腳,也沒脫衣服,躺在火炕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周昉和曲偉傑檢查了武器,渾身上下收拾利索,悄悄埋伏在長亭附近,費騰拿著金條坐在長亭的石凳上。
上午十點以後,一輛三輪摩托在前面引路,後面跟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沿著馬路轟轟隆隆開了過來。
費騰看到三輪摩托上全副武裝的日本憲兵,不由的眼睛發紅,想起了清風堡的鄉親們,下意識摸了摸後腰,手指撲了個空,這才想起來沒帶槍。
手臂松下來,摩托車和轎車來到了眼前,五個日本憲兵在四周警戒,鶴田百提著一個皮箱走過來,後面還跟著兩個相遠商社的夥計,夥計的手裡拿著製造精致的杆秤。
鶴田百看到費騰的表情有點緊張,哈哈一笑說道:“費君不要害怕,那些憲兵是來保護我們的。”
“哼,我怕什麽?”費騰憤懣地說道。
鶴田百嘴角抽搐了兩下,看了看四周,抱著一個暖手袋說道:“黃金呢?拿出來看看成色。”
“啪!”費騰掏出一塊黃金拍在石桌上。
鶴田百掏出一個放大鏡觀察金條的色澤,然後從車裡拿出一個裝了水的罐子,把金條放進去,根據罐子上的刻度記下金條的體積,偕乾水跡再用杆秤稱重量。
這樣做能根據黃金的體積和重量計算出密度,15.2——15.9克/毫升才是純金。
最後一道工序是用牙齒咬一下,黃金柔軟,能留下咬痕的金條純粹,含金量高。
這些程序做完之後,鶴田百驗看了金條上的鉛印,點點頭,用日語說道:“好,是國家銀行儲備的黃金,貨真價實,可以交易了,費君把所有的金條都拿出來吧,我帶的大洋足夠。”
三十根金條擺在石桌上,太陽照耀下發出金燦燦一片光芒,就連那五個站崗放哨的憲兵都偷偷觀察這邊,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貪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