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定遠伯求見!“
寬闊的大殿裡,一群武士正圍在一起,圈子中兩個武士,正拳來腳往的打得熱鬧,一個身著藍灰色一副的宦官,悄無聲息的走到人群外,對著正對著兩個武士指手畫腳大聲鼓噪的一個年輕人輕聲說道。
“下盤,攻擊他的下盤,他下盤不穩你看不到嗎?”年輕人繼續大叫了一聲,才接過身邊遞過來的一條白毛巾,輕輕的擦了一把汗,露出點不高興的樣子:“都什麽時候,快要落鑰了,他還求見,還讓不讓人輕松一下了!”
“或許,定遠伯是要事要稟報!”那宦官低眉順目的說道:“陛下若是不想見他,奴才這就去回絕了他!”
“不用了!”年輕人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去見一見他吧,別是他又調動軍兵去幹點什麽去了,這種事情,若是一而再再二三,怕是有人有要參他跋扈了!”
年輕人正是眼下大明的天子,永興帝,大概是因為沿襲了正德帝的血脈,這位年輕天子,對於武事,也不是一般的熱衷,像今日這種召集侍衛搏擊比試的事情,在宮中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甚至就是他離開了,那兩個侍衛的比鬥都沒有停下,誰都不知道陛下會不會一轉眼又回來,對於這位陛下的脾氣,侍衛們大都都摸到一些脈絡了。
錢無病已經在暖閣等了一陣子了,這地方也就是天子親近的重臣才有這個資格進來,以錢無病的身份,自然是有資格的。
“陛下!”見到永興帝走了進來,錢無病站起身來。
“平身吧!”永興帝看到錢無病,眼中微微有些喜悅:“今日在宮裡,和那般侍衛活動了一下筋骨,想起定遠伯好久沒有指點過朕的武藝了,然後就聽到狗兒這奴才稟報說定遠伯求見,看來,朕還真是心想事成之人啊!”
錢無病看了看永興帝身後的宦官,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是經歷過京中八虎劉瑾之亂的人,怎麽不知道宦官若是得到寵信會是什麽模樣,這李狗兒這兩年,在宮中竄起來極快,聽說永興帝都有心要讓他進司禮監了,對於李狗兒本身或許這是好事,但是,對於永興帝,就未必是好事情了。
“狗兒,你退下吧!”永興帝見到錢無病這樣的神色,眼中的喜悅黯淡了一些。
李狗兒應聲退下,永興帝看著錢無病,開口道:“有什麽事情,連朕身邊的內侍都要避開?”
錢無病還是不說話,只是笑了笑,永興帝眉宇間閃過一絲惱怒,大聲喝到:“李狗兒,所有的人都退到暖閣五十步之外,誰敢越線一步,就砍了誰的狗頭!”
“陛下無須惱怒!”錢無病淡淡的笑了笑,年輕天子的神情變化,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一直沒開口越俎代庖,要不然,怕是永興帝更加惱怒了。
“陛下知道,臣是永遠都不會有對陛下,對這大明江山不利的舉動的!”錢無病說道。
永興帝沉默了一下,緩緩的點了點頭:”是的,朕知道,自從父皇離開後,天下誰都可能害朕,唯獨母后和定遠伯是不會害我的,我就是一下子就些氣糊塗了,父皇所立的鐵牌還在宮中,朕這些日子,有些過於恩寵李狗兒這奴才了,回頭我打發他去浣衣局去磨磨性子!”
近來對於李狗兒的微詞很多,有些也傳入到了永興帝的耳裡,此刻錢無病如此做作,他還以為錢無病也是為了此事而來呢!
“這個陛下自己聖裁獨斷就好,臣不便多言!”錢無病點點頭,
”說教的話,我就不說了,陛下也不愛聽,不過,臣這次進宮,並不是為了這事情!” 錢無病看著永興帝:“臣要稟報的事情,事關重大,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迄今為止,知道此事的,也沒有超過三人,臣和臣的女兒,還有臣的一名貼身親衛!”
“你說!”永興帝看了看錢無病:“我如果沒有猜錯,這事情,應該和一月前你調動禁軍和你錦衣衛的一些人手有關系吧!”
“沒錯!”錢無病點點頭:“陛下一定奇怪,當初臣不顧陛下和太后的挽留,徹底的交出手中的權柄,不再過問軍中和鎮撫司的事物,為何這一次又自食前言?”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的!”永興帝微微笑了起來:“你盡管直言,朕不會猜忌你的,換做別人,朕或許還是要琢磨一下,這些舉動,到底有什麽意味,但是若是此事是你所為,朕一點擔憂都沒有,你若是貪戀權勢的人,如今也不會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伯爵了!”
“是的,臣有理由,很大的理由!”錢無病沒理會永興帝吹捧:“陛下還記得, 小的時候,聽臣說那些南征北戰的故事,陛下心裡那股向往麽?還記得隨著咱們的船隊,遠赴重洋,為陛下打開了前人不曾有的眼界,陛下心中的雄心壯志麽?”
“我記得!”永興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裡隱隱有些興奮,莫非錢無病今日說的事情,和這個有關系麽,可是不是他一直以來,都勸諫自己要積蓄國力,少動刀兵的麽?
“等到陛下年歲稍大,不止一次在臣的面前,提起過這事情,那時候,南疆諸多土司對朝廷陰奉陽違,不服王化,在北邊,草原上對我大明的威脅雖然少了許多,但是一直從未曾根除,陛下的每次豪心壯志,都會被臣一句時機不到給勸了回去,臣心裡也清楚,這幾年陛下和臣之間的疏遠,和這些事情,是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的!”
“那些話,朕有閑暇的時候,也想過很多,雖然朕不願意承認,但是,定遠伯,你說的話,很多是有道理的,只是當時的朕,想的沒那麽透徹而已!”
永興帝笑了起來,帶著幾分真切:“比起先帝,甚至比起朕的祖父,朕的江山,已經比起那時候要好的多,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就算朕有雄心,想要打造一個鐵做的萬世基業,有定遠伯的輔助,我相信朕的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
他攥緊了拳頭:“朕要的,只是耐心,耐心的等待著定遠伯說的時機的到來,耐心的積蓄力量!”
“畢竟,朕還年輕,不是嗎?”年輕的天子臉上綻放出一層自信的神采:“這一天,或許並不需要我等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