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打發了章六兒之後,一個人先去匠人巷找了童掌櫃,結果童掌櫃告訴他,想要真正製作出林放想要的六弦琴,少說還要月余的時間,通過不斷地嘗試積累經驗,直到做出讓林放滿意的六弦琴。
林放知道這已經是童掌櫃能做到的極限了,因為他所畫的圖紙,並非是精密的製作圖紙,很多東西也僅僅是個大概,比如尺寸和音梁的形狀,都不可能精確,就算是前世的那些製琴大師,也是積累了足夠的經驗,才能做出音色極佳,音準極好的吉他。
林放安慰了一番童掌櫃後,天色已經有些晚了,那出被他命名為《無定風波》的戲劇,整體時長不過一個半小時左右,一下午的時間,林放大多都耗費在了童掌櫃這裡。
當林放回到何府時,被家丁告知,唐妙妙四處找他,等他回來後,立刻去找唐妙妙。
林放摸摸鼻子,今日在戲台下看到石澤他們,他就知道憑借唐妙妙的聰慧,肯定能猜到這出無定風波,正是出自林放之手,石澤等人大約也能猜到,畢竟除了林放,沒人能將無定村的幾個孩子刻畫的如此真實生動,每一個都能對上號。
林放回到後院,發現自己門口,正有一位小姑娘等候。
“妙妙,吃了嗎。”
林放招呼一聲。
唐妙妙轉過身,用奇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放,輕笑出聲,“你平日與人打招呼也是這般隨意麽?”
“差不多。”
林放不置可否。
唐妙妙也不在此糾纏,“我們要一直站在此處閑談麽?”
“可是...天色已經不早,你一個姑娘家進我房間是否...不合適?”
“哼,借口,也罷,我就長話短說”,唐妙妙頓了頓,“今日小城裡傳的極為熱鬧的無定風波,是否出自你的手筆?”
“是。”
林放乾脆的點頭承認,這個問題容不得他否認,只能說無定村太小,除了相對神秘的唐家,其他人有什麽本領人盡皆知,搞出這麽一出戲,除了林放這個新人之外,不做二人選。
唐妙妙目光中閃過一絲冷芒。
“下一個問題,你可是上次去了東亭先生那裡,斷了修煉魔法的可能之後,進而自暴自棄?”
“嗯?”
林放意外的看了一眼小丫頭,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找東亭先生的目的?”
唐妙妙撇撇嘴,不言不語,只是美目帶著一絲嘲弄,看著林放,似乎想告訴林放,不要小瞧於她。
林放自然讀懂了她的意思,於是收起調笑之色,認真的道,“並非如此,戲班子的事,是我考慮了許久才決定去做的事,甚至,我準備讓村子裡的人,也來幫忙!”
“嗤——”
唐妙妙冷笑一聲,“一起來做戲子?”
戲子二字,咬的極重,林放能夠聽出其中的不屑和鄙夷,以及一種高位者對卑微者的俯視,這種感覺,林放並不喜歡。
林放皺眉,“只是想讓鄉親們的日子過得好一點,石叔他們也不必整日走南闖北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至於戲子,我並不覺得他們有成為戲子的本領。”
“成為戲子需要什麽本領?”
林放目視唐妙妙,“不要小看任何一個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人,同樣也不要鄙夷任何一個世間存在的行當,存在即合理,你可以不懂,但不能就此否認它存在的意義!”
說完,林放不再多言,徑自越過唐妙妙,正要推開房門,身後又傳來唐妙妙的聲音。
“是嘛,倒是小女子錯怪了你,不過也好,有了你這出無定風波,說不得,我也能早日解脫。”
幽幽的聲音傳來,林放身形一頓,轉過身時,唐妙妙小小的身影已經離去。
“早日解脫?和無定風波有何關系?”
林放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回到房間後,坐在仍舊在沉睡中的毛毛身邊,陷入沉思。
要說無定風波和唐妙妙沒有關系,林放自己都不信,他在台本中,故意留下了唐家的姓氏,其中的圓圓便是姓唐,只是阿白雖然以唐歡為原型,姓氏卻被他改成李,姓李名白。
關於姓氏,林放曾考慮過許久,特別是唐和李兩個姓,而之所以讓他考慮良久的原因,並不相同。
李姓是因為,李乃國姓,當今皇族便是姓李,林放擔心用李姓會觸犯官家忌諱,所以才在考證了一番後,發現李姓在雲宋非常常見,並非所有姓李的都是皇家,皇家的李姓也不過是當初李姓家族中,最為繁茂、最有名望的一支,天下姓李之人多如繁星,所以用李姓並不會觸犯忌諱。
至於唐姓,則是林放故意為之,唐姓並不像李姓那般常見,林放自從上次莫名其妙被打暈後,對唐家的懷疑越來越重,想要摸清唐家的虛實,卻又擔心自己發現唐家的秘密後,會牽連無辜的村民,所以他便想借著這次新戲上演,試探一下唐家的反應。
如果唐家躲在這裡是為了避開仇家,當新戲擴散到一定程度,自然可能引來唐家仇家的窺視,到時候沒什麽可說的,林放自然站在唐家這邊一同抵禦外敵。
若是唐家隱秘在此,別有目的,那麽也可能引來與他們有糾纏的利益相關之人,到時候林放自然也能發現端倪。
再者,若是唐家的姓氏也是假的,林放將會自動默認唐家居心不良,雖說他不會對唐家動手,但他一定會讓石澤父子二人,離開無定村,以免受到牽連。
林放下了決定後,還曾暗笑自己多心,可從剛才唐妙妙的隻言片語中,林放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特別是唐妙妙說出“解脫”二字後,再聯想到,當初林放開玩笑說想要做廚子時,唐妙妙的一番莫名其妙的反應,林放脊背一陣涼氣直竄後腦。
林放不安的徘徊許久,隱約覺得自己似乎犯了大錯,而這種錯誤可能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比如,唐妙妙可能成為他犯錯的犧牲品!
唐家有問題已經不容懷疑,但林放並不能判斷出唐家的居心是好是壞,而現在看唐妙妙的反應,他們似乎只是在躲避仇家?
“或許只是我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