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
還沒得阿鐮繼續,章六兒便急忙喝止,同時還在暗中不停給阿鐮打眼色,示意他不要提,現在少爺這幅生人勿進的樣子實在嚇人,萬一自己的小手下又提那件事,小少爺發起火來,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出來。
最主要的,章六兒很清楚林放的情況,即便有實力也不一定幫得到他,這也是他當初拒絕阿鐮的一個理由!
林放看了一眼章六兒背對著他的身影,輕輕推開,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一番這位年歲不大的少年,突然沒頭沒尾的問道:“為何,對我單膝下跪?”
阿鐮愣了一下,抬起頭鄭重道:“父親說,男子漢不能輕易下跪,只有有求於人,並且所求之事必定是我心中難以放下的執念時,才值得放下氣節,值得這一跪!”
“哦?”
林放有些意外,這孩子出身看似貧賤,但他父親能對孩子說出這般話,比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更值得尊重。
“可又為什麽是單膝下跪呢?”
“這”
阿鐮猶豫片刻,牙關突然緊咬,另一支腿正要跪下,突然感到一陣阻力,這才發現,林放手中的奇怪刀刃正托著自己正要全部跪下的雙腿,阿鐮詫異的望向林放。
“算了,當我沒問,就像你說的,如此大禮只有你所求之事,是你心中的執念時,才會用,那麽,說出你的請求吧。”
阿鐮一喜,又有些難以置信的問,“小人還沒說何事,您便答應了?”
“相比【小人】這個稱呼,我更喜歡你用【我】。”
“小”
“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林放平靜的看了一眼阿鐮,卻讓阿鐮倍感壓力,面前明明只是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可是無論是言談還是作為,都不似一個孩子那般簡單,最重要的是,從他短短的幾句話中,阿鐮明顯感受到,這位“少爺”似乎並不喜歡他人一味的討好奉承,同時也對他這個賤民家的孩子,並無任何小視之心。
“是,少爺!”
阿鐮目光中突然多出了某些東西,終於硬起了脖子,稍稍仰視的看著林放的眼睛,道:“我想請求少爺,救救我的幾位兄弟!”
林放點點頭,示意繼續說下去。
隨後,阿鐮才慢慢將所有事情一並托出。
阿鐮原來姓卓,父親早年犯了事被發配此地勞役,五年前阿鐮的母親病重去世,阿鐮的父親也因此一蹶不振,再加上無休止的勞役,哪怕他以前身體極好,也快速病倒了,很快就撒手而去,隻留下阿鐮一個剛剛十歲大的孩子。
因為阿鐮的父親是罪人,阿鐮也是罪人的兒子,都屬於賤民行列,阿鐮連給別人做家丁做仆人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街頭行乞,幸虧阿鐮繼承了父親的好身體,冬日裡沒被凍死街頭,後來,他便被陳家班的陳升收養了。
陳家班,是本地的一個戲班子,西固縣雖然不大,但縣城人口怎麽也有一萬來人,再加上往來的商人和冒險者,人口在兩萬上下,這麽些人平日裡也需要娛樂,所以縣城的安樂巷附近,也有不少青樓妓院、高台戲院、賭場瓦市的存在。
陳家班作為本地唯有的兩個戲班子之一,在當地也小有名氣,這個時代的戲班子,地位低下,賺的錢也不多,還要養一群戲子,以及未來的戲子,所以日子也不好過。
這個時代的戲子,大多數都是男子,就算台子上唱戲的看著像女人,那也是男子反串的,原本阿鐮被陳升撿到,陳升還以為撿了個便宜,省去了去人牙子哪兒買人,結果發現阿鐮不但沒有學習雜耍和曲子的天分,還經常給他惹事。
特別是陳升買來的那群孩子,自從阿鐮來了之後,對阿鐮唯命是從,反而對他這個班主,只有害怕沒有其他。
不過還好的是,阿鐮雖然雜耍和唱曲都不行,但勝在身子骨好,平時能幫忙處理雜物,搭搭戲台子什麽的,比三五個人都好用,而且這家夥身手很好,遇到有人鬧事,打起架來也十分凶狠,他們的老對頭找人來鬧事,大都被這小子給打了回去,所以這幾年來,陳升也就留下了這小子。
直到前段時間,獸災毫無征兆的降臨,縣城裡也遭了難,搞的人心惶惶的,平日裡看戲的老主顧,也並非都是大富大貴,大多也只是平頭老百姓,災難一到,連吃喝都成問題,誰還有心思和閑錢來聽曲兒呢?
於是陳家班很快就揭不開鍋了,這個時代的任何商業行為,都是如此的脆弱,一場小小的災難就能讓你幾十年的努力化作流水,陳班主雖然勉力支撐,但也只能維持幾位主角兒的吃喝用度,至於阿鐮和那些孩子,可就管不了了。
用阿鐮的話說,其實陳班主對他們這群孩子,就像養的牲口一樣,每日裡,不但要早早起來訓練,還要給戲班子的大人們打下手,一整天忙下來,本就身體虛弱的孩子們連頓熱飯都吃不上,吃最多的,也不過是硬如石頭的烏黑窩頭,最多配上些醃製的鹹菜,鹹菜還因為鹽巴放的少了,早就有些餿了。
這樣的日子對孩子們而言,簡直就是煉獄,但他們也別無選擇,既然被賣到了這裡,只能聽陳班主的話,萬一不聽話,被扔出戲班子,只能流浪當乞丐,到時候只會更淒慘,至少這裡有吃有住的,冬日裡不至於凍死餓死。
阿鐮原本也這般容易滿足,雖然因為幾個年幼的兄弟因為勞累而暈倒,他也只能盡量找些吃的,偷偷帶給他們,他自己則仗著身體好,而強忍著。
但身體好,往往也意味著需要更多的能量, 需要更多的食物才能補充。
以前還能勉強支撐的阿鐮,在獸災肆虐之後,戲班子一天天難以為繼,能提供給孩子們的食物也越來越少,阿鐮再也支撐不住,於是,他向陳班主夫人的點心伸出了小手。
再然後,他就被抓了現成,陳升正好趁此將他趕了出去。
“少爺,請您救救我的兄弟!為此,小我願意為您的馬前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放手指輕輕點在鋼刃上,“如果只是你講的這般簡單,他一個陳班主有必要還要找上管老四,專門找你麻煩麽?”
阿鐮臉色一僵,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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