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樹下，父女兩人面對面坐在石桌兩側。

　兩人彼此望著，誰都沒有說話，眼中的神色各不相同。

　方老爺子眼中帶著些許愧疚，些許喜悅，還夾雜著些許欣慰。

　而葉媽媽的眼神雖然平淡，但眼底深處卻隱含著些許複雜、些許傷感以及……些許憤意。

　許久之後，方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扭頭望著那棵桂花樹道:“你還記得這棵桂花樹嗎?”

　“記得，這是媽媽生下我後親手種的，她本是希望我能像當年那棵小樹苗一樣茁壯成長，只可惜如今小樹苗已經長成了大樹，而我卻沒有能像她想象那般讓她驕傲。”葉媽媽望著那棵桂花樹神色複雜道。

　“哎，十八年了，我本以為在我閉眼之前再也看不見你了，你媽如果知道你回來了，應該會很高興吧?”

　“呵，你說這個不覺得虛偽嗎?雖然這十八年我沒回來，但是關於我和逐生的消息你應該從沒斷過吧?”葉媽媽冷笑。

　方老爺子也不在意女兒的態度，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道:“不一樣，通過別人傳達來的消息和我親眼看見的始終不一樣。”

　“所以你違反了我跟二哥的約定去了海城，見了逐生?”葉媽媽冷冷的望著方老爺子。

　方老爺子愣了愣，隨後望著葉媽媽問:“你……怎麽知道的?是逐生那孩子告訴你的?”

　“沒有，我去海城找逐生的時候見到他被一輛軍車送回去，當時我就有些懷疑，不過沒敢確定。直到逐生出事後，我得知在那之前他就和薛家有過節，還被薛家的人弄到了國安，最後卻不了了之。這個世上有這個能力並且願意這麽做的除了你還有誰?”

　方老爺子聞言苦笑一聲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你還是那麽聰明。”

　“哼！”葉媽媽冷哼一聲。

　方老歎聲繼續道:“我承認我是去了海城，是見了逐生，但我並沒有告訴他我和他的關系，我只是以一個偶遇的老者身份去見的他。至於他被軍車送回去，那真的和我沒有關系。”

　“別跟我解釋這些，我隻想知道沒有我的允許你為什麽要去見他?！”葉媽媽有些生氣道。

　方老沉默，許久之後道:“如果不是我去海城見逐生正好趕上逐生出事，你敢想象會有什麽後果嗎?”

　葉媽媽沒有說話，其實她心裡都明白。

　倘若不是方老爺子正好去海城看外孫趕上逐生被薛家人暗算然後出手相助，只怕那一次葉逐生可就要倒了大霉了！

　但即便明白這些，可一想到方老爺子竟然背著她去見逐生，葉媽媽心中就很不舒服。

　“按照你這說法，我還得感謝你了?”

　“你是我女兒，他是我外孫，我……”

　“你還好意思說他是你外孫！”不等方老爺子話說完，葉媽媽狠狠一巴掌拍在石桌上，眼中瞬間湧起些許淚水。

　方老爺子怔怔的望著女兒，片刻後神色顯得有些複雜。

　“如果你真在乎這個外孫，你當年為什麽要那麽做?如果你真的在乎這個外孫，那你又怎麽忍心把我趕出家門?！我永遠都忘不掉那天下著大雨，我挺著大肚子一個人在街上的那種無助！”

　“慧兒，我承認當年是我做的不對，但是……”

　“你別跟我解釋什麽，我現在不想聽這些。”葉媽媽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搖頭道。

　不等方老爺子說話，她冷冷的盯著方老爺子問:“你告訴我，逐生爸爸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方老爺子沉默，許久後道:“這事說來有些複雜。”

　“我就問和你有沒有關系！”葉媽媽大聲道。

　這個疑問在她心中憋了十八年了！

　當年她也是如此質問方老爺子，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趕出了方家大門。

　現在她又如同當年一樣坐在父親的面前質問，唯一的不同的是現在的她已經不用再擔心會被這個狠心的父親趕出家門，不用再擔心會在雨夜流落街頭！

　“有！”許久之後方老爺子沉聲道。

　葉媽媽聞言面色瞬間蒼白，雖然她心裡一直都認為逐生爸爸的死和自己父親有莫大的關系，但她心裡還有一個聲音卻在不停的否認。

　她多希望老爺子能告訴她沒有！

　多希望當年她真的只是誤會了老爺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逐生爸爸的死和你脫不了乾系！你好狠的心啊，那可是你女婿！是你外孫的親爹！你竟然都下得了狠手！”葉媽媽咬著牙哽咽道，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的滴落。

　“我承認夜洐的死和我有關，但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正如你所說，他是我女婿，是我外孫的親爹，我怎麽可能會想要他死?！”方老爺子眼中滿是傷感的望著葉媽媽。

　“那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說啊！”葉媽媽咆哮道。

　“我……我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方老爺子道。

　“呵，是嗎?是不能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敷衍我?從我和夜洐在一起的時候你就一直反對，現在你跟我說這些你讓我怎麽信你?！”葉媽媽冷笑。

　方老爺子望著葉媽媽道:“當初我一直反對你和夜洐在一起，是因為我擔心你和他在一起會受到傷害！可是你不顧我的反對還是背著我和他有了逐生，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有些接受不了，但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女兒，是我從小就最疼愛的女兒！你應該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傷害你，但唯獨我這個當爹的不會！”

　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下心情，方老爺子道:“我知道如果我不能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也不會相信我，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葉媽媽沒有在說話，她冷冷的望著方老爺子，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去相信他的話。

　許久之後，葉媽媽道:“好，夜洐是怎麽死的暫且不提，我這次回來有兩件事。”

　“你說。”

　“第一，從今天起我要你保護好逐生，這本來是他爹該做的事情，但你們害死了他爹，你必須要承擔這個責任，如果他掉一根汗毛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逐生是我外孫，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方老爺子道。

　“第二，我要知道夜梟這些年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麽！”

　方老爺子聞言眉頭一皺道:“看來夜梟是去見過你了，不過你打聽他的事情幹什麽?”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訴我行還是不行！”

　方老爺子沉默，片刻後道:“我只能說盡可能的去幫你調查，但我不敢保證能將他這些年做過的所有事情去過的所有地方都調查清楚，這個只怕沒有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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