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這裡無時無刻不在發生星元之力和神識的碰撞、摩擦,所以從駱雲身邊放出來的這陣“風”,實在不會被人特別的介意。
當然,這也與他自身對內宇界的控制有關。
他將內宇界隻放到周邊的一丈之內,而內宇界中飛舞著無數的如同柳葉般細小的劍意,他在行走之中,連旁人的衣衫都不曾碰觸,便是因為他周身不到一毫之距也布滿了這些細小的劍氣。
劍氣可以在甚至只有一厘之內的距離中無聲無息地將旁人的衣衫拂開。
可這不過是劍氣之力施展於外而使然。
這在駱雲心中,已經算不得什麽特別值得稱道的了。
而今駱雲的神識幾乎與劍意融為一體,讓他能夠行走在這擁擠而無序的人群之中,卻又如同油滴入水一般與遊離於所有人之外,並不是因為他的身法能做到和壽無那般靈動無比,而是他操縱的劍意可直接作用於那些來自旁人的、被他無聲無息“吞噬”進入劍意領域裡的內宇界!
無論凡人或修士,都有著或多或少趨利避害的直覺——劍意的威脅力放到了最底,但仍是讓經過他身邊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外側多偏移那麽小半步。
對旁人內宇界的影響,竟然只是造成一種喜惡上的錯覺,看起來似乎微不足道,但駱雲卻深知這遠遠比大開大合地放出劍意領域要難得多!
如今,若是駱雲願意,甚至可以操縱劍意悄無聲息地切斷通脈境修士的星脈!
而隨著他修行的深入,心中卻生出越來越多的困惑。
所謂的內宇界外辟而出,形成紫宙境修士各自的、具有不同威能的領域,目前而言,都是對仙門中人的星脈起作用!
這就有些諷刺了!
難道修到了這個世界上的最巔峰,目的卻只是為了向“自己人”動手、一爭高下嗎?
不知道風蒼穹和雲掌門在領域形成之後是否有過一樣的困惑,但——很顯然的,求道之路各自都不會相同,而今駱雲已經躋身紫宙境的行列,雖然實力沒有那兩位雄厚,可在探索紫宙境的道路上,卻也不曾落後太多!
想到這裡,駱雲心中平靜了許多。
他望向環城的方向,環城中未乙屋的所在,是三界城的另一個重要的組織。
三界洲既然毗鄰暗蓬萊與妖族八千裡山川的最東側,除了密切關注魔族動靜,也肩負著探視妖族舉動的重任。
但也許是因為零零碎碎從傅東樓口中說出的往事——比起魔族,妖族受重視的程度遠遠不如!
前往未乙屋,自然可以幫助駱雲更快地掌握仙魔大戰數百年來妖族的動態,可卻要受到管控,行動上很不自由,且由功勞能夠換取的東西,駱雲並不是很感興趣。
他想了想,信步向西南方向走去。
沒走了幾步,一個人低著頭快速從他對面擠了過來,竟然幾乎和駱雲撞了個滿懷!直到連半寸的距離都不到了,那人才急忙避開。
駱雲搖頭笑了笑。
這是個偷兒。
這裡還真是像凡塵俗世,連做這個的都有,膽子也夠大的,那偷兒怕是想借著撞他的機會,從他身上摸走些值錢的物件。
可駱雲下一刻便臉色微變,道:“站住。”
那偷兒已經走到了他身後,聽到這兩字先是身形一頓,隨即快速地向前竄去!
駱雲哪會讓他輕易離開?當下神識已經鎖到了那偷兒身上,身形如同一陣風一般尾隨其後!
這樣的追逐其實在這裡時有發生,眾人早已見怪不怪,紛紛道:“又是個倒霉被偷的。”
那偷兒身法極好!
可越是如此,駱雲越不能放他離開。
那偷兒原本是這裡的慣偷,手段高妙,又善於逃逸,一般來說,繞幾個圈兒,基本都能將人甩開——況且這裡人多,除非有像他這樣精妙的身法,否則追蹤起來難免跌跌撞撞。
若是駕馭法器追他,就更不成了,因為隨處亂搭的棚子和攤位將上方遮得亂七八糟,他只要往屋簷下面一竄,上面的人往往不一會兒就丟失了他的蹤跡。
可今天那偷兒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窮追不舍的!一個跑,一個追,起碼跑了半個城那麽遠!
最後他乾脆停了下來,轉身見那麻衣修士就停在距離他三尺不到的地方,擠出一個笑容道:“這位仙師,我不過是差點撞著了您,就算是冒犯您了,給您陪個不是,求您放過我吧!”
駱雲只是目光平淡的看著他。
“得,是,我是想從您身上順點東西,可是您手段高妙,我剛才近您的身,差點被劍氣傷了我吃飯的家夥!我真是什麽都沒拿到手,您也沒什麽損失,何不高抬貴手?”
他誇張的甩了甩手,駱雲則看著那雙手,十分修長,比尋常人還要長出幾分。
那偷兒也有些後悔,為什麽就跑到了這人跡罕至的荒涼地界,真的被眼前這修士殺了,都沒人知道!
駱雲的劍意領域中,有一團白霧般的存在。
他在這片人來人往的地方居住了一年多,日日出門行走歷練, 見過無數的星脈與星竅。
躊躇滿志的修士們星脈整齊,生機勃勃。
那些在這裡過活的百姓,普通人的星竅都是只有一、兩個的樣子,極其微弱黯淡。
還有的星脈破損,星竅崩壞,這是曾經身為修士、而今淪落到這裡討生活的兜售者——他們內宇界大多受過重創,毀損嚴重,靠著以前的見識在這裡倒買倒賣,希望能攢夠一大筆靈晶換取可修複星竅、星脈的仙草或靈丹。
駱雲一直追到了這裡,才再度確定,這片白霧出現在他的內宇界中並不是剛才那一撞之下的錯覺。
而且這樣的白霧,他曾經在鬧市之中遇到過,只是當時內宇界中周圍的人星竅、星脈繁雜紛亂,不曾被他注意過。
他盯著眼前的偷兒道:“你並非人族。”
“仙師,您這就不對了。”那偷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小的不過是動了偷東西的念頭,又沒真地偷到了!您哪能這樣汙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