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江,江湖人稱暴虎,身材高大,四肢粗壯,別看今年已經五十多歲,照樣能打得七八個人站不起來,想當年他就是憑借自己的身手,在江城打出名頭,打下現如今這一片產業。
葉乾自然不知道馮江的背景,不過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現在他在賭桌上贏得風生水起,就算刨去帶來的二百萬本金,他已經足足贏了三百萬。
一局結束,就在葉乾準備繼續開新局的時候,廖廷龍忽然停下手中的骰盅,葉乾一看,門開了,王軍濤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男人自然就是賭場老板馮江,看到葉乾,直接開門見山:“這位兄弟,我叫馮江,江湖上給我面子叫我一聲暴虎馮江,大家都叫我虎哥,不知道您是哪座廟裡的神仙?”
葉乾站起身,盯著馮江的眼睛說道:“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暴虎馮江,失敬失敬,自我介紹下,在下葉乾,不是哪座廟裡的神仙,現在就是靈玉軒一個打雜的。”
一聽到葉乾說出“靈玉軒”三字,馮江沒什麽反應,王軍濤則嚇了一大跳,不過還好他站在馮江身後,沒讓老板看出他的異常,但這一幕卻全被葉乾看在眼裡,頓時心下了然,看來配合吳求財坑陳興這件事,馮江並不知情,裡面全是王軍濤搞鬼。
馮江聽到靈玉軒的名字,眯起了眼睛,口氣開始變得尊敬起來:“原來是靈玉軒的葉乾葉兄弟,不知道王半仙他老人家最近還好麽?”
這種變化讓葉乾一愣,他沒想到王半仙名頭這麽大,白道的高劍雄怕他,而這看來頗有勢力的馮江也要給王半仙面子。
葉乾呵呵笑道:“王半仙的行蹤,我怎麽能知道?不過他老人家身體健碩,恐怕再活個幾十年都不成問題。”
馮江說道:“那就好,那就好,葉兄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談?”
有道是花花轎子眾人抬,馮江這麽給面子,葉乾自然不好做出什麽愣頭青的舉動,因此答應下來,跟著馮江來到會客廳。
到了地方,兩人一左一右坐下,頗有兩國領導人會談的架勢。
兩個人坐好,準備的茶水也都倒上,馮江說道:“葉兄弟來我這裡一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這是前段時間別人送我的陳年普洱,兄弟嘗嘗。”
葉乾聽聞,端起茶盞來輕輕泯了一口,果然入口生香,滋味濃鬱,讚歎道:“這茶不愧是陳年老茶,但是……這味道不像是普洱,更像是祁門紅茶。”
聽到這話,馮江眉頭一挑,問道:“老弟懂茶?”
葉乾連忙謙虛地說道:“略懂,略懂,不過這紅茶暖心暖胃,還是適合秋冬季節喝,現在正值盛夏,馮先生應多喝些清心明目的綠茶,以免被底下的小人蒙蔽眼睛。”
話音剛落,馮江還沒說什麽,站在馮健身後的王軍濤向前跨了一步,喝問:“姓葉的,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等葉乾說話,馮江開口喝斥:“一邊待著去,我們兩個說話,有你插話的份兒嗎?”
“這……”
王軍濤被嗆得胸口都快要炸了,但是不敢當著馮江的面發作,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兩人,憤憤不平地退到馮江身後。
馮江沒有接葉乾的話茬,而是說道:“葉兄弟,這間屋子是我精心布置的,一器一物都是收羅來的古玩,不如你給我掌掌眼?”
葉乾笑著說:“掌眼什麽的您可別再提,太折殺我了。”
雖然嘴上謙虛,
但葉乾卻並沒有收聲,繼續說道:“不過我這雙眼睛雖然不如王半仙,也有點兒道行。” 說著話,葉乾掃了一眼周圍的東西,笑著說道:“就是不知道馮先生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馮江面沉似水,說道:“自然是想聽真話,不過葉兄弟,你這真話要有理有據才行。”
葉乾哈哈一笑,說道:“那是自然,不然的話我們靈玉軒的招牌可就要砸了。”
說著話,葉乾站起身來,走到旁邊放著的一個膽瓶旁邊,說道:“馮先生您把這個青花龍紋膽瓶放在這個地方,恐怕對於這一件器物很喜歡吧?”
馮江點頭說道:“不錯,這一件元代青花龍紋膽瓶是我花了三百萬的價格從藏玉軒買回來的,怎麽,這個膽瓶有問題?”
葉乾搖了搖頭,說道:“這件膽瓶本身沒問題,但是……”
這時候在一旁的王軍濤急得心都要跳出胸腔了,本來在葉乾接近那個膽瓶的時候,他就心跳加速,當葉乾說沒問題的時候,暫時松了口氣,但誰能想到葉乾說話大喘氣,竟然後面還有個但是。
“但是什麽?”
馮江皺眉發問,他從來都不喜歡有人在他面前裝腔作勢,吊人胃口。
但是葉乾接下來的動作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見葉乾走上前去,一手拎起膽瓶,在手上顛了顛,然後猛然向下一砸,“啪”的一聲,膽瓶頓時四分五裂。
馮江愣住了,他沒見過這麽膽大妄為的年輕人,但畢竟他是老江湖,沉得住氣,剛想說話,一旁的王軍濤就跳了出來:
“姓葉的,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我們老大讓你給看看是給你面子,你這是什麽意思?來人!”
王軍濤一聲來人,門頓時開了,呼啦啦進來七八個人,頓時讓會客廳變得擁擠不堪,每個人手裡都握著一把砍刀。
馮江就這麽看著,也不作聲。
葉乾毫不在乎,一把推開旁邊站著的一個馬仔,口中說道:“讓讓,都讓讓,我這裡和你們老大談事情呢,有你們什麽事情?”
說著話,葉乾一彎腰從地上碎裂的膽瓶碎片裡面拎出一樣東西,這東西一出來,馮江、王軍濤連帶一眾馬仔全都懵了。
從裡面拿出來的,赫然是一隻黢黑的鐵罐。
葉乾拎著鐵罐從王軍濤身前走過,故意踩了他的腳一下,然後把鐵罐交到馮江手裡,坐回自己的座位,說道:“馮先生,你看,這就是您買來的那一件所謂的元青花龍紋膽瓶的真身。”
馮江揮了揮手,門口一眾小弟識趣地退了下去,王軍濤尷尬地站回馮江身後,中間還打了個趔趄。
馮江清清嗓子,問道:“葉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從葉兄弟到葉先生,不僅僅是稱呼的改變,而是使用稱呼的人態度的改變,“葉兄弟”是親近也是疏遠,只是應酬用的客套話,但這一句“葉先生”,就是確確實實是在尊重葉乾的本事了。
葉乾又喝了一口茶,說道:“其實說出來很簡單,這一件所謂的元青花龍紋膽瓶,其實是由幾個不同的部分拚湊的,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膽瓶正前方的龍面紋是一部分,瓶腳下面的雲紋是一部分,後面的龍身又是一部分,最後一部分就是瓶底,不信您可以叫人看看,是不是大致碎成這幾塊。”
馮江聽完點點頭,衝著王軍濤使了個眼色。
王軍濤上前蹲下,仔細察看膽瓶,心裡早罵開了……老子是給你乾活的,不是你的下人,*的老牲口,老子早晚有一天乾死你。
可是不管心裡有多氣,王軍濤這時候都沒有表現出來,觀察完將大塊膽瓶殘片挑揀出來,起身放到馮江身前的桌子上,然後恭恭敬敬退下。
馮江稍微看了幾眼,頓時歎為觀止,不由問道:“葉先生,這這這……我和這膽瓶不說日夜相對,也可以算得上是日日把玩,我怎麽一點兒都沒有看出來啊?你又是怎麽瞧出來的?”
葉乾笑呵呵說道:“都說隔行如隔山,別說是您了,就是等閑的古玩專家來看,也未必能發現這其中的奧妙,做這活兒的人是一個行家,把不成件的碎瓷器拚湊在一起,不露痕跡,內襯鐵胎,這是很老的手藝,不是極高明的手藝人做不出這樣的效果,從外表看上去可以說天衣無縫,但是用這種方法造出來的假古董有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分量不對。”
“馮老板,你不是古玩這行當的,您要是做這一行就知道,瓷器的分量基本是固定的,裡面要是額外加了東西,那分量肯定不同,您看這鐵胎,別看做工很薄,但是一樣是鐵鑄成,你也知道,鐵這東西可要比瓷器重多了,有經驗的師父一過手就能稱出來。”
馮江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既然這樣,我這屋子裡還有什麽不對的東西,葉先生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葉乾一擺手,說道:“這倒不急,我今天過來是有正事兒要和您說,等事情說完,咱們有的是時間。”
馮江點點頭,說道:“葉先生有什麽事情,盡管說吧。”
葉乾目光一閃,盯了王軍濤一眼,隨後說道:“是這樣的,馮先生,我有個朋友叫陳興,在您這裡輸了點錢,被扣下了,我希望您能把人放出來。”
馮江聽到這話,眉頭一皺,看向王軍濤,問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王軍濤的冷汗早就下來了,就在葉乾提出這事兒的時候他就知道要糟,但馮江問及,他又不能不說,隻好硬著頭皮回答:“是,是有這麽回事兒,老大,那個叫羅興的確實被咱們扣在這裡,但是……”
沒等王軍濤說完,馮江“啪”地一拍桌子:“胡鬧!胡鬧!你當這裡是什麽地方?咱們是開賭場的,不是綁票的!快去把人帶過來。”
王軍濤五官都要擰到一塊兒了,張嘴還想分辨:“但是……”
“但是?什麽但是!?”馮江一瞪眼,說道:“快他媽的去,不然老子現在就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