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武國國師武無道,帥十萬大軍,入侵幽山府,一路勢如破竹。
不用十日,便已經有著兩郡失守,將戰線推到了幽山府城附近,大有一戰滅府的意思,消息傳出,諸國震驚。
蒼山城。
此城依山而建,地勢險要,扼府城咽喉,背後一馬平川,可直達幽山府城,為兵家必爭之地。
方元一路堅壁清野,拉起兩萬大軍,盡數入駐此城,與外面武國十萬大軍對峙。
“爾等聽著,我武國大軍無堅不摧,國師仁慈,特給爾等一夜時間,若還不投降,必讓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下面,一騎突出,聲震四野,開始勸降:“……勿謂言之不預也!”
“哼!”
張慶豐大怒,取過一弓,直接拉成滿月,放開弓弦。
呲啦!
弓如霹靂弦驚,巨響當中,箭矢如同閃電般落下,穿透騎士胸膛,筆直插入地面,箭尾的翎羽兀自在不停顫動。
“好!”
城牆上守卒不由士氣一振,大聲叫好,看著對面大軍又出來數騎,收拾屍體,繼而默然不語。
敵我相差太過懸殊,縱然張慶豐自己心裡都沒有多少勝算。
“先下去軍議,再好好休息,準備明日大戰!”
方元穿著常服,平靜看著這幕,擺了擺手。
“遵命!”
……
一行人下了城樓,來到大堂,項子龍率先忍不住:“府主大人……對面兵強馬壯,軍勢是我五倍,又有飛龍大將軍親自指揮,武國國師並三名靈士坐鎮,如之奈何?”
“請都統放心!”
玉新樓走出,神情有些恍惚,又甩了甩頭:“我家大人早有準備!”
這頓時令眾人一頭霧水,特別是項子龍,茫然地望著方元。
“說實話!武國軍容強盛,遠超我軍,若平地相遇,我方必然一觸即潰!”
方元點點頭,說出一番大實話:“因此,我只需要諸位守住三日,三日之後,局勢必變!”
“三日?”
項子龍與牛頂天對視一眼,都是狐疑地搖了搖頭。
……
當天夜裡,一道黑影便從蒼山城內飛出,落入武國軍營之內。
“三日?”
玄生道人取下竹筒,放走靈鴿,命旁邊的道童讀了,神情便是一動,看向周圍。
即使他雙目已毀,但營帳當中的眾人對上他的目光,都是不由一寒。
“三日必有轉機?不可能!”
說話的,是帥位上的飛龍將軍。
他中年模樣,兩鬢微霜,星眉劍目,帶點儒雅之氣,年青時必然是名動一方的美男子。
此時盯著地圖,搖了搖頭:“除非他的援軍會飛,否則三日之內,本將軍想不到任何一家!”
“不管他是信口開河,還是胸有成竹,我們又何必跟著對方的腳步走!”
武無道卻是微微一笑:“縱然那幽山府主將大部分實力都匯聚於蒼山城,但我們明日強打猛攻,直接將它取下,不就成了!”
“不錯,用兵之道的巔峰,便是陽謀,以堂皇大勢壓之!”
飛龍將軍同樣點頭:“任憑敵人有千般詭計,萬種謀劃,我自以力破巧!”
“既然兩位都如此決定,我們明天便猛攻一日!”
玄生道人頜首:“縱然不能破城,到了晚上,老道也可命城應接應!”
他雖然沒有說內應是誰,但其他人都是點頭。
畢竟,在他們看來,此時的新任幽山府主,實在是昏招迭出,不論麾下哪個起了反叛之心,都是大有可能,不由生出幾分天命所歸的感覺來。
……
時間轉瞬即逝,到了第二日。
“大將軍有令!攻城!”
十萬人組成軍陣,連綿不絕,望之如山。
伴隨著中軍傳來將令,所有武國士卒都是舉戈長吼:“攻!攻!!攻!!!”
牛角吹響,巨大的雲梯、箭塔、攻城車等器械就被推到軍陣前方,弓箭手與先登死士悍然就位,面容沉凝,眸子火熱。
望著這幕,城牆上的守卒不由膽寒。
哪怕是身有武藝的幽山府兵,此時也覺得雙股顫顫,畢竟,平時比武殺人,與軍中征戰,完全就是兩碼事。
“投石車!發!”
武國軍陣之中,十數輛大車一下擺開,伴隨著一名校尉大吼,接連不斷的投擲聲響起。
“轟隆!”
“轟隆!”
數十斤、上百斤的巨石,被拋射至城牆上,砸開大洞,發出轟然巨響。
城牆震動不斷,有的地方甚至出現裂痕。
等到數輪過去之後,那些投石車也紛紛不堪重負,被推下修理,一隊隊螞蟻般的士卒抬著雲梯,推著箭塔,冒著箭矢與擂木,不斷上前。
“弓箭準備,放!”
城牆之上,張慶豐聲嘶力竭地怒吼,頓時箭如飛蝗,連綿而下。
不少武卒中箭倒地,卻誓死不退,來到城牆邊上,本方箭塔開始發威,在其掩護之下,立即架設雲梯攀爬。
“金汁準備!倒!”
“石塊呢?給我砸!”
城牆上準備頗豐,一鍋鍋滾燙的金汁毫不留情地往下澆,伴隨著巨石的呼嘯聲,諸多武卒不是皮開肉爛,被活活燙死,就是被巨石砸中,血肉成泥,一時間,城牆之下積蓄起一層層厚厚的血漿,場面慘不忍睹,很不人道。
“牛都統、項都統!”
方元面色淡漠,不斷調兵遣將,又將兩個武宗調到自己身邊。
“敵人凶頑,要防著斬首戰術!”
“多謝府主大人關心,屬下理會得!”
牛頂天與項子龍都是躬身,項子龍就道:“不到將城內精兵消耗乾淨,料想對面也沒有如此膽魄!”
何為斬首?
就是對面的元力境強者,直接組團殺來,別的不說,只要擊殺方元,又或者將用兵將領校尉一網打盡,便是不戰而勝。
方元之前,就用過一次,直接宰了陸仁迦,平了幽山府之亂,十分便利。
但此時情況又有不同。
兩萬精兵都在城中,縱然對面的靈士武宗盡出,冒然入城,被他們三人牽製住,再不惜士卒生死的話,絕對能夠將什麽靈士武宗都活活耗死。
因此,對於任何勢力來說,這種交換都是不值得的。
更不用說,方元擁有飛行靈禽的事,也不是什麽秘密。
對面的強者縱然傻了,也不會冒然來此,做那甕中之鱉。
一日血戰,城門之下,頓時積累了厚厚殘屍。
“鳴金收兵!”
殘陽如血中,武國大軍緩緩後撤,退出了這個血肉磨盤。
“啟稟府主!”
張慶豐身披數創,鮮血染紅盔甲:“今日武軍攻勢凌厲,我軍戰死千余,重傷八百!對方傷亡隻可能是我們的數倍!”
他說著,眉頭就自皺起。
對面的大軍實在太過瘋狂,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若是天天都如此情況,恐怕不出十日,整個幽山府軍就要崩潰。
“今日既過,還有兩日,諸位下去,好生養精蓄銳!明日再戰!”
方元卻是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諾!”
……
夜晚,天黑無風。
城內一間密室中,卻是燈火通明。
數名幽山府校尉匯聚在一起,都是面色凝重:“這戰,不能繼續打下去了!”
“只是一日,我軍便死傷一成,如此下去怎能了得?”
另外一名虯髯大漢更是一拳砸在桌板上:“那人是武宗靈士,又有靈禽,戰局不利,大可一走了之,卻要吾等留下送死!”
“不錯!”
其它校尉紛紛附和,憤慨之情溢於言表。
這也是方元新掌大權,未能徹底收服軍心,又冒然殺戮世家,與武國開戰的後遺症。
實際上,若不是他的絕世武力鎮壓著,如此倒行逆施,麾下恐怕早就兵變了,而到了現在,也是忍耐至極限。
“項校尉,你召集我們來此,莫非有著主意?”
其它校尉又罵了幾句,紛紛將目光看到了中間一人上。
“不錯!”
當中一名校尉笑了笑:“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我也就實話實說,幽山府必敗無疑,我等要想活命,乃至繼續榮華富貴不絕,上策莫過於改換門庭!”
這話一出口,在場卻沒有多少騷動,顯然早就有了這個心思。
“憑我們之力,要想獻城,難!難!難!”
虯髯校尉歎息一聲:“張慶豐對那人忠心耿耿,又有元力境武者,輪流巡視城門……”
“若再加上我呢?!”
突然間,一道人影閃現,進入場中。
“嗯?”
談論機密的校尉大驚,有幾個直接拔出了刀,見到來人,又是面上一松,露出喜色:“都統大人!”
“今日剛好輪到我巡視城牆,要獻城易如反掌!”
這都統幽幽一歎:“我之所以如此,並非為了自身,而是為了幽山府免受戰火啊!”
“都統說得是!”
那些校尉紛紛大喜:“有著都統率領,我等又有何懼?”
有幾個性急的,更是叫出口:“這幽山府主,本來就應該由您擔任,那方元區區一個外人,又算什麽?”
“很好,事不宜遲,我們……”
此人面露得色,忽然間,卻是又眉頭皺緊:“什麽人?”
“啾啾!”
外面傳來高昂的鳥鳴,旋即人影幢幢,傳來一聲歎息:“牛頂天,可看清楚,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