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門派掌門人 ()”
翌日,傍晚時分,漳水北岸。
落日余暉灑落,晚霞照映漳水上,泛出粼粼的波光來。
一葉扁舟漂流在漳水上,一位頭戴鬥笠的蓑衣老者,在船頭上獨自垂釣著。
清風徐來,波光閃爍,似有魚兒上鉤。
可蓑衣老者並沒有起竿,他握著魚竿的那隻手,卻依舊是那般的平穩。
“有魚兒上鉤!”
聲音是從船尾傳來,不知在什麽時候,那裡已經站著一個人,那是一位金縷玉衣的銀發老者,神色漠然的負手而立著,渾身透著上位者的氣息,在腰間懸掛有一把連鞘短刀。
此人,卻不是別人,正是趙國國君趙白鴿。
“你來了?”
蓑衣老者並沒有轉身,依舊保持垂釣的姿勢,似乎他並不用回頭,便就知道船後站的人是誰?
“這麽多年以來,你還是那般喜歡垂釣?”
趙白鴿輕歎一口氣,繼續說道:“魚兒上鉤,為何不起釣?”
“你知道的,我喜歡垂釣,可釣的並不是魚。”
那蓑衣老者輕咳一聲,歎然說道:“看來,從趙國遊來一條漏網之魚,是打算放他走嗎?”
“那怎麽可能?”
趙白鴿冷笑一聲,滿臉殺機道:“寡人來到這裡,除想要跟你會晤以外,便就是解決這條漏網之魚。”
“這條魚兒,已經快遊到這裡。”
蓑衣老者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你打算如何對付,需要我幫你出手嗎?”
“不必,有我們趙家祖傳寶刀在此。”
趙白鴿冷聲放笑起來,傲然道:“要殺這條雜魚,簡直易如反掌,根本用不著你動手。”
話音一落,他抬頭望向漳水南岸,只聽到‘當啷’一聲,已經伸手拔出腰間寶刀來,朝著目光所及方向遙遙劈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動靜,也沒有任何慘叫聲傳來,但卻不知道怎麽回事,在他那把寶刀的刀刃上,卻已經有鮮血流出來。
“六扇門的雷掌門,可是假嬰境界的修士,在這數十裡開外的距離,你想要泣血魔刀殺他,可並非是那般的容易。”
蓑衣老者輕歎一口氣,搖頭說道:“看來,這漏網之魚,還得要我來垂釣。”
在他說話的同時,便就在船頭緩緩站起身來,揚起魚竿朝著南岸甩去,那魚竿便就轉瞬即逝,就此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不過是砧板上的鹹魚,本來就沒打算一刀殺掉他。”
趙白鴿哈哈大笑起來,將手中寶刀歸於鞘中,可也就在這時候,似乎有耀眼流光從岸邊掠過來,宛若是流星劃破天幕,轉瞬間便就落在眼前。
這居然是一枚金丹,上面隱約生出五官來,甚至連容貌都依稀可辨,可不就是六扇門的雷掌門,這位假嬰境界的大能,金丹在快速的失去光彩,被魚鉤死死的勾住那張嘴,就像是死魚般丟在舢板上。
“假嬰境界的金丹,我的魚兒從未吃過,這次可有口福了。”
蓑衣老者在說話的同時,伸手拾起那枚金丹來,便就丟在他的魚簍裡,在裡面的魚兒頓時瘋狂起來,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立即撲上前瘋狂撕咬起來。
“五日以後,在此漳水北岸,我們再來一場垂釣。”
趙白鴿負手站在船頭,他的目光望向沐城,那是落日沉淪的方向。
“這次,我們釣什麽?”
蓑衣老者端坐在船頭,將魚鉤重新的放下去,語氣裡似乎是饒有興趣。
“顧南平的人頭。”
趙白鴿的語氣很平靜,似乎他嘴裡所說的人頭,好像真的是一條普通的魚兒。
“哦!”
蓑衣老者淡淡的應一聲,
漠然說道:“那你記得,一定可要多帶些人。”“那是當然!”
夜幕降臨,黑暗潮水般湧來,兩人投射在漳水裡的倒影,很快便就被茫茫夜色淹沒。
夜色淹沒掉的,不止是漳水,也包括大秦北地的濡水。
濡水是一條季節河,貫穿乾巽兩州大地,時值夏末秋初的時節,也是河水較為豐富時,不斷有商船沿著河流通行而下。
這不,已經是時至深夜,可在江面上卻有上百艘貨船,兩側有大型艨艟護航,上面鎮北軍戰旗隨風飄揚,隱約可見披金持銳的將士。
這是乾州的輜重船,運往震州的伍胥口,在船上裝的全是糧秣,隨行都有鎮北軍的精銳護航,務必要將糧秣安全運送到伍胥口。
畢竟,在此短短的數日時間,便就連續有數起糧道被劫,倘若再如此下去,駐扎在伍胥口的神武軍,將會面臨斷糧的風險。
“仙人指路,看破人間!”
在江面上,一葉孤舟逆流而上,黯淡的月色灑落上面,一位中年道士站立在船頭,他的左手正持著一支幡,在夜風裡隨風飄蕩起來。
上百隻的貨船順流而下,眼看著便要撞上那孤舟,可卻也就在這時候,那隨行的大型艨艟上,卻傳來一道洪鍾般的朗笑聲。
“太玄公,別來無恙!”
在這陣朗笑聲裡,一位赤發老者站立在船頭上,高聲道:“沒有想到,我們兄弟兩人,居然會有兵戎相見的時候。”
“純陽公,說得好!”
那中年道士搖頭起來,滿臉苦笑道:“當年燕子丹忠心於大秦,可是他也沒有想到,秦王居然會對他下手。”
“燕子丹頭角崢嶸,胸懷錦繡河山,腹藏凌雲壯志,必不甘臣服於人下。”
赤發老者卻是滿臉不然,沉聲說道:“若是他早點解甲歸田,不為權勢所累,卻豈會落得如此的下場?”
“如果,有造反的能力,也是一種大罪。”
那中年道士搖頭苦笑,冷聲說道:“那這樣的大秦國,根本就不值得去追隨。”
“太玄公,你跟燕子丹交情匪淺,老夫當然是知道的。”
說到這裡,純陽公的聲音一頓,繼續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若是你能早點回頭,截取糧道的事就此揭過,還能繼續當你的太玄公。”
“純陽公,我既然選擇這條路,便就沒有打算要回頭。”
那中年道士語氣淡然起來,繼續說道:“日出之後,太陽就開始落山,出生之後,人類就開始走向死亡,也許,明天的太陽就不會升起,可每個活下來的人,都寄托著死者的希望,這對我來說,已經是不能回頭的路。”
那赤發老者眉頭微蹙,歎然說道:“太玄公,你是知道的,老夫不想跟你動手。”
“那是自然,我們若是交起手來,怕是打上三天三夜,也是難分勝負的,很有可能落得兩敗俱傷,反倒是沒有什麽意義。”
說到這裡,中年道士搖起頭來,苦笑道:“所以,對於我來說,也不想跟你動手。”
“那怎麽辦?”
赤發老者也是撓起頭來,顯然是頗為的煩惱,雖然他位列大秦七公首位,但對於排名第二的太玄公,說實話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所有並不想為此大動乾戈。
“所以,我已經備好酒,七品的醉仙釀。”
中年道士哈哈大笑起來,朗聲道:“既然打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夠分出勝負來,倒不如酒桌上見輸贏,我們就喝上三天三夜,總比為此大動乾戈,可卻沒有任何結果的好。”
“好主意!”
那赤發老者眼睛不由一亮,對於嗜酒如命的他而言,這顯然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反正打又打不出什麽名堂來,倒不如太玄公所言,在酒桌上分出一個勝負來。
“既然如此,酒是我來請,請純陽公選一個地方。”
“太玄公,在岸邊的荒山上,倒是有一座廢棄道觀,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好,請純陽公帶路。”
當下,兩道人影衝天而起,化作夜幕下的虛影,很快便消失在天際盡頭。
夜幕散去,黎明破曉,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照在濡水的滔滔河流上,也照在邙山群峰上,宛若渡上金色的光輝。
無極峰上,在門派大殿裡, 雷萬山、谷傲雪和牧雨宣俱都神色凝重。
巡山犬在地上低聲的咆哮,它的雙眼已經開始泛紅,不時的露出尖銳的牙齒,暴躁不安的來回走動。
即便陸鐵柱在旁伸手安撫,甚至投喂上等的飼養丸,可卻都是無濟於事的。
這是門派元老級的靈獸,在靈獸園修煉三十余載,此時早就已經晉升到四階,對有強敵迫近門派時會發生示警,大概范圍在五十裡地以內,如果在百裡開外的范圍內,它可能會有焦慮不安的表現。
其實,倒也不因為巡山犬狀況,而是在昨夜凌晨時分,接到永州君城傳來的消息。
玄陰公,即將趕到邙山來,似乎是要找鄭國公。
然而,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從巡山犬的情況來看,對方似乎是抱有極大敵意。
在這時,雷萬山似乎下定決心,做出一個艱難無比的決定。
“撞響殿前大鍾,全部弟子開始戒備!”
卻在他命令剛傳下去的同時,仿佛是應驗他的猜想似的。
“汪!汪!汪!”
巡山犬忽然仰天狂吠起來,似乎是積累的戾氣全部得以泄,那犬嘯聲有些撕心力竭,仿佛是想將聲音裡的信息傳遍整個邙山山脈。
“鐺!鐺!鐺!”
同一時間,便有弟子撞響殿前大鍾,沉重鍾聲響徹邙山山脈,傳遍每一個角落。
在巡山犬示警後,立即便有鍾聲傳出,傳遞全派戒備的信息。
有強敵正在靠近無極門?
無極門的弟子,誰都知道意味著什麽?
然而,他們卻沒有人知道,這次來的,可是一位元嬰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