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翼摩拳擦掌的時候,一封信送到了建康。老二王明的祖父母死了,運回了常山真定縣安葬,王明早已舉家搬遷,郭翼作為義兄弟,按照禮法,應當處理其祖父母的後事問題。
范新立刻搬出了一整套的君子、小人之類的理論來為郭翼不參加葬禮找理由。
郭翼思索再三,自己如今已經是太傅、驃騎將軍、揚州牧,名揚天下,海內人望。照理說,王明、李章二人應該聽到消息來投奔了。可至今沒有見到二人現身,甚至也從未聽說他們回過真定縣。在這戰亂的時代,只怕是死了。
“我寫一篇悼詞,出資安排一下葬禮吧。我本人就不去參加了,讓趙柔以夫人的身份代我出席主持。”
王異皺眉道:“這不妥,如今你已經有了家室,趙柔不宜喧賓奪主、越俎代庖。”
“就這麽定了。”郭翼可不在乎這點禮法上的毛病,若不是趙柔如今不在身邊,她依然是自己的管家婆。
范新道:“請人代筆吧。”
“不,我親自寫。”郭翼斷然拒絕,這是自己義兄弟的祖父母,要麽不管,要就誠心誠意。
“找個人潤色一下。”范新依然堅持。
“行。”
郭翼仿照《陳情表》的格調,簡單的寫了一篇五百字的悼詞。主要陳述兄弟四人斬白蛇結義,又闖禍離散,如今各在天涯。各自父母兄弟族親自然應當照應,盡到作為兄弟的仁義之道。最後把王明祖父母對自己的教誨等虛構一番,搞出一個賢明長輩的形象。
同時,也修書一封,帶給趙雲,希望他能夠來揚州與自己一起奮戰。
范新把悼詞交給焦仲卿潤色,郭翼看過之後,大加稱讚,同意發布。“仲卿,以後你就伴我左右,當個筆杆子。”
焦仲卿連忙行禮答應下來。
這一篇悼詞寫的情真意切,文采飛揚,一下子傳遍天下,成為悼詞的代表作。
鍾山書院,郭翼接見了一位藥劑師。此人名為劉半夏,精通藥理,家中時代行醫。這次就是他配出了差點殺掉郭翼的毒藥和解藥。與華佗不同,他不會做手術,隻懂望聞問切、調配藥方。
郭翼看完藥物試驗報告,這是他強製要求執行的規定。所有的研究工作都必須給出詳細的數據,而且實驗要能夠反覆施行,“你可知這藥方從何而來?”
劉半夏道:“我有一位師兄,此人極好毒藥,想必是他所為。只是他去向何方,尚不得知。”
“你的報告上說,要開設藥理課?”
“正是。”劉半夏道:“小民認為,鍾山書院人才濟濟,若能選出聰慧者研習藥理,那將軍府中就不愁醫生,也能兼濟天下。”
郭翼道:“開班授課倒是沒問題,書院的教育基金中不缺錢。”
范新在一旁應答道:“大約黃金三百兩,足以。”
這些錢都是從專利費中抽取的。凡是鍾山書院的學生,他們的專利都會有一部分捐獻給學院,作為教學所用。
“這是小民的授課思路。”劉半夏又遞上一本冊子,用漂亮工整的硬筆寫著教學大綱。
“我不懂藥理學。范新,主持一次會議,讓醫生們一起分析討論可行性。”對於自己不會的事情,就不要瞎指揮。當領導,就做好領導工作即可,別亂刷存在感。“以後,關於開課,擴招的事情,例行組織相關會議,由相關教師負責討論研究決定。制定出一套規則出來。”
范新微笑著問,
“這套規則也讓老師們制定?” “當然!”郭翼莫名其妙道:“他們是老師,當然由他們制定教學方式。後期在州牧府組建教育部門,專門負責編撰教科書、培養教師、招生等工作。科教興國,一定要把教育搞好!”
范新與劉半夏紛紛拜謝。
郭翼又道:“劉先生,這次你能夠提出開班教學,而不是藏私,搞師徒父子那一套,值得稱讚。若是其他人也能如你一般,那鍾山書院很快就能興盛起來。”
劉半夏沉默了片刻,緩緩的說:“將軍,我能得一句‘先生’,已經是莫大的榮耀。天下盡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巫醫樂師百工之人皆為賤民,遭人白眼,為時所棄。若無將軍,我等不知何處安身。”
職業歧視。郭翼一直在盡可能的避免這些事情發生,但這是一種思維慣性。想要執掌政權的名門望族放下身段,平視尊重這些“賤民”,何其難也。只要郭翼的政策稍有松弛,又會回到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氛圍。
“先生不必多慮。想必只要一兩代人的努力,就能改變現狀了。”郭翼起身,拉起劉半夏的手,微笑著說:“我們如此努力,不就是為了讓兒女能生活的更好麽?”
“是。”劉半夏有些哽咽,就要行禮。
“先生不必。”郭翼哪能讓他給自己行禮,非常嚴肅的說:“你是教書育人的先生,不必對我行禮。”
劉半夏卻說:“太傅乃是天下師長,這個禮,也是學生對老師的。”
郭翼無奈的搖搖頭,笑著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劉半夏微笑著拱手行禮。
送走劉半夏,郭翼問道:“華佗先生呢?”
范新道:“他最近一直在實驗室研究,我給他安排了屍體,但是……”
“有人覺得這是褻瀆?”
“對。而且反對的聲音不小,甚至說要砍掉華佗的腦袋。”
郭翼微微一笑,在歐洲的中世紀,解剖學也是要上火刑架的。“華佗怎麽說的?”
“雖百死何懼!”范新不由得長歎,感慨道:“我看這些詩書君子,遠不如他們瞧不起的這些巫醫樂師。華佗最近招不到學生,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吧。”
“嗯。至少有我在,沒人敢動他們。”
“他可是在罵你呢。”范新打趣道:“說你的圖紙有誤差,是謀財害命。再過幾天,他會把新的標準圖紙做出來。”
“那就好。他想要的器材盡量滿足。把打磨玻璃的水平提上來。”
“另外一件事。你稍等。”范新一路小跑不見了,過了一會,拿了一把鏟子過來,揮舞了幾下,得意道:“工兵鏟。”
郭翼拿在手裡看了一下,與自己現代的那一把一般無二。唯一的缺點在於,鋼材的質地稍差,比不上現代的軍用工兵鏟。畢竟是在漢末,能有這種水平,已經是不大不小的奇跡了。
“好!迅速批量生產,我要工兵隊全部裝配上!”
范新砸吧著嘴,卻笑著說:“只要工兵隊?我的計劃可是全軍。”
郭翼哈哈大笑,看來是自己保守了,鼓勵道:“放開手腳做!只要財政沒問題就行。”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