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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0四海揚帆》第六十二章 紫禁城
紫禁城。

 南方已是春暖花開,北方這座自完顏金以來的都城卻依舊透著刺骨的寒意。

 紫禁城在明朝晚期已經很破舊了,福臨掌權後,斷斷續續進行了一些修繕工程,慈寧宮即是其中的重點,這裡住著中國最有權力的女人,孛兒隻斤.布木布泰。

 外表整修一新的宮殿遮掩不了宮殿內裡荒涼、腐朽、衰敗的氣息,幼主臨朝,牝雞司晨,廣東前線慘敗,精銳軍隊損失一空,原本應該勃勃生機的新朝,此刻卻透著一股死氣。

 慈寧宮的太監宮女此時輕手輕腳,生怕影響到裡面的主子,近來已經有十幾個奴婢因為小事被奴隸主打死了。

 殿中,太皇太后抱著年幼的主子與四顧命大臣商議軍國大事。

 索尼、鼇拜、遏必隆、蘇克薩哈,不管他們彼此之間有多敵對,此刻都畢恭畢敬地趴跪在布爾布泰腳下。任命輔政四大臣與其說是福臨做的決定,不如說是布爾布泰之意。

 小皇帝坐在祖母身邊,布爾布泰掃過四個奴才,輔政四大臣裡,前三人是兩黃旗出身,蘇克薩哈是正白旗出身。

 索尼60多歲,老狐狸。

 遏必隆明哲保身,滑頭。

 蘇克薩哈是正白旗的奴才。

 只有勇於任事,對皇太極一系忠心耿耿的鼇拜可堪一用。

 布爾布泰用鼇拜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讓鼇拜出面扛住全部罵名,布爾布泰和玄燁才能收攏人心。

 吳三桂上本,報告了最近動向。

 輔政四大臣和布爾布泰對吳三桂大氣都不敢喘,追認吳藩一切行動。

 索尼鼇拜等人原本就特怕吳三桂,這些做事升起來的奴才當然知道吳三桂現有的實力有多可怕。而且吳三桂畢竟派兵到了常德等地,也算是聽了朝廷的命令,在這種時候,他願意去四川搞點糧食搞點鹽,能報告一聲就不錯了。

 小心翼翼地處理了吳三桂的事,剩下是朝廷自己管的前線。

 遏必隆磕了個頭,恭敬稟報:“太皇太后,島夷的大軍已逼近長沙,奴才們商議,廣東敗回和新近增援的旗營兵需要進一步休整,不宜放在長沙,最好還是停在嶽州,背靠洞庭湖,攻守整補均較為便利,長沙防務還是由漢人負擔為好。”

 蘇克薩哈磕頭,“奴才們商議,將偏沅巡撫由沅州移駐長沙,添設湖廣按察使司按察使員缺,令其與湖廣右布政使一並駐劄長沙府。偏沅防務由貴州兵接管。長沙就多了三營撫標兵,嶽州以南防務,通歸偏沅巡撫周召南負責,以長沙、衡州、永州、寶慶、辰州、常德、嶽州共七府,郴、靖二州,為偏沅巡撫轄地。再將綠旗長沙協提升為長沙鎮,副將黃正卿升為都督僉事,長沙總兵,許其糧餉自籌,自行擴軍。”

 偏沅巡撫由沅州移到長沙,配齊布政司、按察司行政機構,這是洞庭湖以南的湖廣地區單獨設省之始,當然,目前的形勢下,這也是個畫餅。

 衡、永、郴二府一州已在島夷控制之下,寶慶府失陷就在眼前。辰州府、常德府、靖州直隸州和洞庭湖以西的地盤由吳藩接管,留給偏沅巡撫的只剩下長沙府和一些零散的州縣,這點地盤當然養不了多少兵,但韃靼朝廷也是沒辦法了,中央財政集中用於補充八旗和可靠的綠營兵,南方前線只能放權,讓地方官自籌。

 湖廣如此,江西和浙江也是如此,羅可鐸和多尼的八旗主力分別退到九江、杭州,南昌等地交給綠營和漢軍旗。

 韃靼朝廷被閩粵大敗震得目瞪口呆,接到大軍被殲,嶽樂陣亡的消息,一片大亂,當時就有人建議收拾東西和女人,撤回關外老家。這種昏話當然不會被采納。

 四大臣裡,索尼和鼇拜還是有點辦法的,順治朝有幾次大敗,北京也不是完全沒有應付戰敗的經驗。

 當即由索尼坐鎮中央,鼇拜收拾殘局,在直隸、山陝甘緊急動員一批留守兵員增援前線。

 幸好島夷目光短淺,醉心於在兩廣地區搜刮錢糧,三水戰後未大舉北上,給了韃靼人時間,讓鼇拜等人集結到八旗、外藩蒙古、綠營兵共10萬人,陸續發往南方。

 開拔費給了,但銀子不夠,這10萬兵從北方一路燒殺搶掠過去,尤其是在北京動員的3萬包衣奴才,出京後,逢州縣必搶,抓女人買到妓寮,抓男人賣到蒙古和朝鮮換馬,這才拚湊出一支大軍。

 運河沿線生靈塗炭,不過蒙古奴隸主布爾布泰並不在乎漢人奴隸死活。

 韃靼人建四座長江大營,分別在荊州、嶽州、九江、江寧,背靠長江生命線,連浙江,合當地綠營、鄉兵團練,人數總共在25萬以上。

 布爾布泰:“你們說,我滿蒙雄師怎麽就敗給了區區的南洋島夷?”

 遏必隆磕頭:“太皇太后,奴才以為,我滿洲大兵騎射無雙,野戰無敵,廣東失利定是漢奸給島夷帶路所致。”

 蘇克薩哈磕頭:“正是,太皇太后,如蘭欽、班繼盛、郭虎、先啟玉等敗類,引領島夷登陸,爭相開門,是我軍戰敗之根源。”

 布爾布泰:“漢人都不可靠,朝廷啊,還是要看咱們自家人。”

 鼇拜磕頭道:“太皇太后,據湯若望等夷人傳教士說,南洋島夷船堅炮利,也是其戰力強橫的原因,奴才等已著傳教士將所知南洋情事據實奏來,以收知己知彼之效。”

 布爾布泰:“這些小事你們去辦,多尼和羅可鐸你們打算怎麽處置?”

 索尼磕頭:“太皇太后,朝廷宗王老的老,小的小,能上陣帶兵的所剩無幾,平郡王雖然南征贛州無功,但並無大過。信郡王用於斷後的人馬雖有小敗,卻也無大礙,奴才以為,對信郡王,罰俸即可。”

 布爾布泰:“多尼和羅可鐸就這麽辦了。可濟席哈和伊爾德兩個奴才居然上奏說島夷有鐵騎數萬,皆騎高頭大馬,平地衝突萬萬不敵,真是一派胡言!兩個奴才丟失主帥,喪師失地,竟找出如此荒謬的理由,按律當斬!其下屬敗回之軍,甄別後,罪大之人一體處斬!”

 面對拍案而起的奴隸主,鼇拜磕頭道:“太皇太后,濟席哈和伊爾德都是宿將,如今朝廷戰將凋零,廣東一共失了六固山,如果再斬了濟席哈和伊爾德,奴才擔心再難安排帶兵人手。”

 “那你們說怎麽辦?”

 索尼慢斯條理地道:“濟席哈和伊爾德畢竟從廣東帶回數千國族將士,其後又有穩定嶽州的功勞,奴才們以為,革去頂戴,可著其戴罪立功,至於敗軍,奴才以為還是以饒恕為主。”

 鼇拜:“正是,太皇太后,島夷突然冒出來,天朝大兵究竟是怎麽敗的,島夷的新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濟席哈和伊爾德二人最清楚,留著他們比殺了用處大,奴才以為,可將伊爾德調到荊州,濟席哈留嶽州,再選一位重臣赴前線掌控全局。”

 “唔,遏必隆,蘇克薩哈,你們的意見呢?”

 “奴才附議。”

 “奴才讚同。”

 布爾布泰撥弄著佛珠,“既然你們四個意見一致,那就留著兩個奴才,你們覺得誰合適去湖廣帶兵?”

 索尼瞥了鼇拜一眼,廣東大敗嶽樂掛了。嶽樂已經是韃靼朝廷能派出的最高規格的宗王統帥。

 前線糜爛成那樣,再派,只能是輔政四大臣之一或是再派個宗室王爺。

 這次可不比衡州一戰尼堪死亡那次,衡州實際上八旗隻損失了數千兵,雖然也很重,但並未傷到元氣,當時的韃靼朝廷也還有很多宿將可派,這次廣東可真是太慘了,朝廷的根基都被動搖。

 前線這差事不好乾,而且遠不如在京掌控大權來的舒適,索尼自忖年過60,不大可能出征,決定不做這個出頭鳥,低下頭,不再說話。

 蘇克薩哈身份敏感,更不敢說話。

 遏必隆猶豫著道:“太皇太后,最好還是派宗室王爺去湖廣坐鎮。”

 布爾布泰聽到這兒,突然抹了抹眼淚,“嶽樂這一死,我們愛新覺羅家連個能上陣的親戚都沒了,難道要在我娘家裡找人嗎?”

 建州入關後,內鬥非常激烈,宿將王爺們一片片病死、戰死、內鬥獲罪死,導致嶽樂死後,韃靼朝廷剩下的盡是些孩子,連個統兵親王都派不出來了。

 從科爾沁蒙古找人肯定也不合適,蒙古人連火器陣戰是怎麽回事都不懂,肯定會被島夷的大炮轟成渣渣,當然,他們本來也是渣渣。

 布爾布泰這一哭,四大臣連忙磕頭。

 “要不,你們當中誰辛苦去跑一趟?”

 三個人都拿眼睛偷瞄鼇拜,只有他最合適。

 鼇拜膝行而前,重重磕頭道:“奴才,萬死不辭!”

 布爾布泰露出了笑意,“鼇拜,你很好。”

 輔政四大臣當即做出決定,以鼇拜為撫遠大將軍,總統湖廣諸將。

 一個月後,鼇拜再湊1萬軍隊,領兵誓師出征。

 臨行,金水河邊,鼇拜抓著老大索尼,親家蘇克薩哈,盟友遏必隆的手道:“島夷所恃,槍與炮,我此去湖廣難言速勝,置辦糧餉,造槍造炮,全靠各位了。”

 索尼暗歎一聲,“你放心去,這些事我們負責。”

 鼇拜:“造炮少不了湯若望等人,漢人與夷人傳教士在歷法上的爭端,原本我等是傾向漢人,如今斷不可再興大獄。”

 索尼:“我明白。”

 鼇拜戴上盔纓為雕翎,下垂貂尾的大臣頭盔,拱手拜別順治改的**,領一隊侍衛出四九城。

 沿著運河南下,又洗劫一遍沿路州縣,在淮安、江寧大肆劫掠,滿足轄下大爺們的胃口,鼇拜抵達嶽州。

 形勢變得更壞。

 長沙總兵黃正卿響應島夷,主動開門,引李來亨,長沙不戰而失。偏沅巡撫、湖廣右布政使、按察使,長沙兵備道、分守道、長沙知府等員全被槍斃。

 掛潮州總兵銜, 駐防江西饒州、廣信府總兵劉進忠,奪廣信營副將、饒州營副將兩部1500兵,以二府,並鄱陽湖浮梁2個營的水師投降。

 由廣東提督改任江西提督的嚴自明聯絡先啟玉,開門引島夷入城,江西巡撫等員以南昌鎮、江西撫標奮力死戰,一度將島夷打退,可島夷調來五萬火槍兵,佔據了一段城牆,排槍如雨般落下,忠勇的綠營將士寡不敵眾,雖然殺傷敵兵無數,最終還是不得不退出南昌城,向九江轉進。

 至此,九江、嶽州直接成為前線。

 島夷前鋒自廣信挺進浙西,衢州失守,杭州震動,多尼被迫撤圍浙東,放棄台州、處州、溫州、嚴州、金華,退守杭州、寧波、紹興。

 一部島夷偏師挺進徽州,江南大駭。

 整個南方看上去就快完了,不過鼇拜覺得事情還有余地。

 島夷從南向北打,各水系交匯處是重中之重,最重要的路口是洞庭湖口和鄱陽湖口,只要卡住這兩條水運大道,在山區挺進的小股部隊暫時作用不明顯。 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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