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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0四海揚帆》第二十二章 戎克船
  敢在戰爭時期深入危險海域的商人,膽量和實力自然都不是等閑之輩。

  陳守序與蘇祿蘇丹在原則上達成了一致。認識蘇丹口中這位林姓同族的事並不著急,陳守序還要多方了解。

  晚上,本地的主人給客人們備下了宴席。蘇丹本人並沒有參加,組織接待工作的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位華人。在東南亞,無論是各個蘇丹國,還是歐洲列強殖民地,華人在經濟交往中的份量都很重。荷蘭後來曾經一度在戰爭中要求亞齊、柔佛和馬來半島上一些小國不得與華人直接貿易,必須由聯合東印度公司中轉。這幾個國家當時在戰場上已經被荷蘭人或荷蘭挑起來的小弟搞的很狼狽,按說是城下之盟。但就在這種局面下,他們都頂住了荷蘭人的壓力。最後荷蘭也真允許了亞齊、柔佛等四國可以直接與華商貿易。

  出現這樣的結果,不可能沒有南洋華商在幕後的聯合推動。

  陳守序對蘇祿會出現大華商並不意外,他取回配槍後先回了卓越號,向托馬斯梅洛交待了一些事。

  傍晚,有人來邀請。在來人的引導下,沿著海岸走了很長一段路,陳守序才到了宴席的地點。此處也是一處港灣,比卓越號停泊的港灣小,港內泊著兩艘船。兩艘船都不大,一艘是陳守序很熟悉的荷蘭亞哈特,兩舷一共只有十余個炮門。另外一艘是歐洲人稱呼的戎克船,就是中國船。戎克船的船頭兩舷處描繪一對龍目,目測船身長17米,梁頭寬4米,龍骨頭起翹1.3米,尾起翹1米,船有三桅,主桅高與船身長度接近。

  港灣並沒有碼頭棧橋,陳守序搭乘岸邊的劃艇再換乘到戎克船上。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中國船,不由細細打量了一番。戎克船船舷外飄,船首吃水線附近船身寬2米5,船頭甲板稍寬一些,不到3米。登上甲板。陳守序大致估計了一下,船主桅設置在船身中部靠前的位置,大約是四六分艙,就如單桅斯魯普,主桅偏前置通常利於逆風航行。船的頭桅高度只有主桅的一半,尾桅更為短小。

  船上所有的帆都已經降下,底下是從兩舷延伸過來,起固定支撐作用的木製帆架。陳守序走上前摸了摸材質,均為蔑蓬。前桅主桅之間是座絞車,應是升降帆桁所用。

  船的甲板呈縱向布置,與起翹的舷弧一樣,甲板也並非水平。就著船首尾翹起的弧度,船的兩頭各設置了一座官廳,船尾的官廳佔據了甲板接近四分之一的長度。官廳之後是操船的艉樓,戎克船都使用升降舵,艉樓內有容納舵葉和備用舵的空間。船首的官廳旁有一間廁所,想來應是供船上的上層人士使用。

  在陳守序眼裡,所謂戎克船的三大船型,鳥船、福船、廣船,造型都是大同小異。其實差不了多少,各地船廠也沒統一的規范,都是靠大匠的經驗手感。鳥船稍微改改就是福船,互相也多有借鑒之處,作為外人他硬要區分很難的。

  船上也有武器,雖然用帆布蓋著,但陳守序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四門後裝佛朗機。這種孱弱的火力,估計也就欺負下東南亞的小破船。托馬斯梅洛的卓越號都表示能打個三四條毫無壓力。

  船的主人就站在官廳門口,一身白衣,倒是一副古人打扮。

  船主笑盈盈地與陳守序打著招呼,開口就帶著濃重的閩南腔,好在打招呼的話陳守序還是能聽懂的。

  主人先施一禮,“林同文,在此恭候船長多時了。”

  陳守序也回禮,

口中說著來晚了抱歉的話,跟著主人進了官廳。  裡面已經坐了兩位歐洲人。

  林同文:“容我向陳船長介紹,赫爾曼.林登貝格,炮兵上尉,來自……”

  林登貝格哼了一聲,“是前東印度公司炮兵上尉。來自利夫蘭的裡加。”

  利夫蘭在波羅地海沿岸,前聖劍騎士團的領地。又一個給荷蘭人當兵的德國人,這公司的白人士兵一大半都是各種德國人。

  林同文自失的一笑,“是了,林登貝格先生在公司的服役期滿後沒有回歐洲,現在正率領一隻炮兵在蘇丹麾下效力。”

  這位林同文的荷蘭語很流利,對歐洲的情況也並不陌生啊。

  “埃貝爾.簡斯遜.塔斯曼,聯合東印度公司巴厘號戰船的船長。”

  “陳守序,長水號船長。”

  兩人聽到對方的名字,都是一愣。

  塔斯曼詢問著,“閣下就是加勒比海的中國船長?”

  “是的。”

  雖然遠隔千山萬水,但陳守序在加勒比海乾出來的事這麽長時間確實也能傳到東印度群島了。那些傳奇海盜船長的名字,會隨著商船的水手,在酒館的低吟中傳向全世界。

  林同文招呼所有人坐下,招呼仆人開始上菜。

  估計是為了照顧兩個歐洲人,晚飯用的是分餐製。菜品倒是中西兼顧,有麵包,鹹豬手,奶酪和牛排,中式的是各種生猛海鮮和炒時蔬。餐具也同時準備了筷子和刀叉

  陳守序看的兩眼放光,這幾年的帆船夥食真是把他吃慘了。平日裡見不到倒也罷了,這一見中餐立即耐不住了。拿起碗筷向海鮮發起了衝鋒。他邊吃邊感歎,以海鮮而論,都是差不多的食材。長水號上的廚子做出來的東西與林同文船上的比起來只能叫豬食。

  猛吃了幾口後,才發覺在生人面前可能有些不妥。不過才抬起頭他就放心了,林同文倒沒什麽,兩個鬼佬吃的比他還慘,用筷子非常嫻熟。

  稍微填了填肚子,林同文拍了拍手。外面走進四位衣衫單薄的少女。

  “各位,有肉有菜,卻沒有美女佐酒卻未免掃興。這四個,是我不久前從暹羅買進的少女。”林同文抬起酒杯,“諸位,江湖相逢即為緣分,先幹了這杯酒。”

  幾人紛紛抬起酒杯,一飲而盡。是中國白酒,陳守序感覺倒還行,兩個鬼佬也不知喝不喝得了。

  林同文表示著遺憾,“這幾名少女祖上都是暹羅的貴族。她們家族在暹羅家道中落,流落到北大年,我見著可憐就買了回來。時間倉促,家裡人還沒調教好。原本我是打算讓她們起舞一段,以佐諸位酒興,不過現在是做不到啦。”

  四個女人剛坐到男人身邊,給喝空的酒杯斟滿。

  林登貝格的手已經伸了過去,表示不跳舞不要緊,林兄真是好兄弟。

  林同文換成國語,對陳手序說道,“陳兄身邊這位,父親是一位披耶。是這四人中出身最為高貴的一位。”

  陳守序向林同文表示著謝意,端起滿杯敬了過去。

  其實他根本沒聽懂林同文在說什麽,只是看林同文的表情知道肯定不是壞事。閩南語本就難懂,披耶是什麽他更是不知道。林同文說荷蘭語,他還基本能聽懂,他講國語聽起來真是頭大。

  有女人有酒,這氣氛很快就喝開了。男人嗎,聊天就那幾個話題。軍國重事吹牛逼,世界貿易賺大錢,然後晚上一夜七次郎。

  林登貝格與林同文正一邊低笑一邊交流禦女心得。

  塔斯曼端起酒杯,走到陳守序身邊。陳守序也站起來。

  “守序船長,我聽說你繞過了南美的合恩角。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陳守序連稱不敢,有什麽盡管說。

  “我以前也曾請教過我國的幾位前輩,他們都說從大西洋到太平洋,不要走麥哲倫海峽,走麥哲倫海峽要頻繁搶風,船員會累個半死,船上的錨、錨纜和帆索肯定會被損壞。然後也不要走勒美爾海峽,而是要盡量向南,繞過斯塔騰地,一直航行到南緯60度以南,在那裡也許會遇到東風。“

  “塔斯曼船長,我非常尊敬貴國的探險家前輩,我這次航行也借鑒了很多他們的經驗。”聽塔斯曼這一問,也勾起陳守序探討的興致。他將面前的餐盤移到一邊,用手指蘸了點酒液,在桌上勾勒出大致地形圖,“以我個人遇到的情況來看,我們在到達勒梅爾海峽時,如果船隻正好位於海峽西側,並且風向能夠接受,潮水也合適,那就應該走勒梅爾海峽。我並沒有向斯塔騰島南航行那麽遠,至於說要一直航行到南緯60度才向西轉,我覺得可能沒有必要。因為我們的航向應該是向西,而不是向南。”

  塔斯曼:“但向西很難去,風幾乎都是從西邊刮來。”

  陳守序:“所以我們只能不斷搶風調向。但航行中也不會一直逆風,其實我遇到過很多次西偏北風,這種時候我就可以抓住風向窗口向西航行很遠。”

  塔斯曼:“你遇到的天氣如何。”

  陳守序:“我錯過了最好的航行季節,多數時候天氣陰沉。西風帶來頻繁的冰雹和雪。”

  塔斯曼有些感歎,“真是艱苦的航程。”

  陳守序微笑:“水手不能總是指望前方的航路一帆風順。”

  塔斯曼:“說的好,守序船長,我有個冒昧的請求。不知我能否有幸得到你的航海資料?我也想去闖一闖合恩角。”

  陳守序眨了兩下眼睛,這個要求確實有些唐突,兩人這才剛剛認識啊。不過他還是很快就答應了,“沒問題。只是我的資料還正在整理,並沒有完結。等我整理完……”陳守序看了眼林同文,“可以請人帶去巴達維亞送給你。”

  塔斯曼:“守序船長,十分感謝。其實我剛從日本回來,我們的范.迪門總座前年派我探索日本北方的黃金島,我在北方找到了兩座大型島嶼和一條大河的河口。卻沒有找到什麽黃金島。”

  陳守序忙問:“島嶼叫什麽?”

  塔斯曼:“靠南的那座島已經有日本人,他們把那裡稱為蝦夷地。另外一座,我相信此前還沒有文明世界的人抵達過那裡。島上只有一些原始而野蠻的韃靼人。兩座島嶼之間還有一些小群島。守序船長,如果你有興趣,我也會把我的航行資料給你寄一份。”

  陳守序太有興趣了。蝦夷地是北海道,那更北方肯定是庫頁島。中間的是千島群島,大河,毫無疑問則是黑龍江。

  現在陳守序愈發確認眼前的人是誰了。

  這會喝酒分了小圈子,林同文與林登貝格在那裡稱兄道弟,陳守序與塔斯曼兩個船長在這邊不停碰杯。

  “守序船長……”塔斯曼略微有些醉意,“我真羨慕你,你可以自由地在大海上航行。而我,卻被束縛在東印度公司那些該死的貿易當中。”

  “塔斯曼船長,沒有人可以完全自由的……你也應該感到慶幸,你身後有一個強大的公司,可以給你提供完好的船只和優秀的水手,供你遠航。”陳守序也微醺了,“而我,我必須要自己去掙的這一切。”

  “你知道嗎,守序船長。”塔斯曼真喝醉了,“我已經向范迪門總座申請,明年我就要去探索南方大陸……”

  是了。埃貝爾.簡斯遜.塔斯曼,在人類歷史上刻下痕跡的另一位航海家。新西蘭和塔斯馬尼亞的發現者,塔斯馬尼亞島以他命名。

  荷蘭人此時已經頻繁造訪澳大利亞的西海岸。但他們並不知道澳大利亞有多大。以樸素的互相對立哲學角度,歐洲的南邊是非洲,北美與南美相對,而在太平洋,亞洲的南方也應該有一塊大陸。托勒密在《宇宙志》中,在地圖上腦補了這塊大陸,從埃塞俄比亞一直向東延伸。

  巴塞洛繆.迪亞斯和瓦科斯達迦馬繞過好望角後,發現埃塞俄比亞的東邊也是海,南方大陸的西界繼續向東延伸。葡萄牙人深入到東印度群島後,南方大陸的北界與亞洲並不相連。

  西班牙人也想找到南方大陸,他們換了個方向,從利馬卡亞俄出發,一路向西航行,很可惜他們派出的是濕木頭做的破船,他們經過波利尼西亞群島,直到所羅門群島,倒在了澳大利亞的門口。

  一切直到幾艘荷蘭商船,錯過了轉向西北巽他海峽的時間窗口,被西風一直吹到了澳大利亞的西海岸。南方大陸終於露出了它的一角。

  荷蘭人已經望見了南方大陸的一條海岸,塔斯曼要做的就是把這塊大陸圈出來!

  能認識一位傳奇的航海家,陳守序很興奮,他讓小姑娘換碗來,與塔斯曼碰了個豪華杯,“塔斯曼船長,我祝你一帆風順,畫出南方大陸的地圖!”

  待塔斯曼把酒幹了,陳守序趁著酒勁又說道,“塔斯曼船長,說實話。我印象中,荷蘭的公司很少進行這樣的新航路探險。你們向來都是做有把握的事。”

  聯合東印度公司有時還很厭惡探索新航路的事,伊薩克.勒美爾和斯塔騰在發現勒美爾海峽與合恩角航線,抵達巴達維亞後馬上就被東印度公司逮捕。東印度公司生怕新航路影響到他們的既有收益,在阿姆斯特丹控告勒美爾。不過老伊薩克是個成功的商人,有豐富的訴訟經驗,而大眾總是傾向於英雄的探險家。東印度公司這種惡心的行為被國內噴慘了。

  塔斯曼聽了陳守序的話,頻頻點頭,“你說的沒錯,守序船長。在我的國家,這是十分不易的事。我和我的資深領航員,弗蘭斯.菲斯海爾,那真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領航員。有機會我一定要介紹你們認識。我和我的領航員,我們正在做一個完美的探索計劃。我現在的總座,安東尼.范迪門大人,他與那些庸碌的官員不同,他十分有魄力。非常讚成我的計劃。”

  安東尼.范迪門。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現任總座。這個時代對巴達維亞掌權人,通常稱總座(general), 而不稱總督(Governor general)。

  如果說讓.皮特埃茨.科恩是巴達維亞王座的奠基人,那麽范迪門則是締造了一個東印度帝國。這個騙子出身的人剛到東印度時,曾經被阿姆斯特丹要求開除。科恩頂著來自董事會的巨大壓力提拔了范迪門,還建議他作為自己的繼任者。阿姆斯特丹當然沒同意,但最後范迪門還是證明自己才是最合適的那個人選。爬上了總座之位,在任內將聯合東印度公司從隻關注貿易利潤的商業公司變成一個追求貿易和帝國雙重目標的龐然大物。

  如今,安東尼.范迪門的名字就像一座山峰一樣沉重地壓在整個東南亞和印度的頭上……

  荷蘭在殖民地事業剛起步的時刻,有幸在短時間內迎來了兩位強人,從而奠定了300年的基業。

  而在陳守序看來,帝國擴張的功業在歷史上如過眼雲煙,范迪門最值得誇耀的就是力排眾議,決策了塔斯曼探索澳大利亞的這次航行。

  陳守序:“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塔斯曼:“最快也要明年,我要用一年的時間來準備。現在公司同時與葡萄牙進行兩場戰爭,馬六甲和錫蘭,我得等其中至少一場結束後才能開始準備工作。”

  兩人談著談著,又喝了很多酒,塔斯曼已經很醉了。

  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塔斯曼,陳守序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訴他,卡奔塔利亞與新幾內亞並不相連?還是罷了,陳守序已經決定讚助塔斯曼這次航行。也許歷史已經被改變,這次他自己能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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