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離開家,先是去了“老巢”,老大、二當家都不在,是道裡面、幫派老大之間,飲茶去了,“老巢”裡,群龍無首,一大幫嘍羅,由著性子,鬥酒、賭錢,比往日吵鬧了不少。他回“老巢”主要是為尋人的事,看看有什麽進展,他也好有個事由去見胡心宇。
人群中,馬修一眼望到大嘴燦,他頭上包著紗布,手上吊個繃帶,應是那晚被胡心宇整的。他有點心虛,但是胡心宇出手那麽快,巷子裡燈光那麽暗,對方一聲未吭就倒了。所以,馬修鬥膽相信,大嘴燦完全不知情的。
“燦哥!”馬修擠到他身邊,對大嘴燦假意關心道:“您這是……”
大嘴燦看到馬修,一付沒好氣的樣子。若不是這小子,他想,自己那晚怎麽會在“上牙”?若不在“上牙”,自己就不會走那條巷子,不走那條巷子,自己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他卻又不能說,說出去會讓人恥笑,他,黑爺的馬仔,大嘴燦,居然在自家後門那一塊地上被人劫了,還打了!他隻好私下查,而那一晚上,“上牙”的後巷,和以往沒什麽不同,上演的打鬥不下五、六起,另外“上牙”自己也打開門往外扔過幾個,因此,那晚,巷子裡躺著的多了去,他的事,說不清是在哪一撥之前,哪一撥之後,沒法查。
“喝多了,摔的!”大嘴燦嘴上說著,內心仍是非常惱怒的,白忙活一晚上,受了傷,到手的和身上的全部被人一掃光,還得幫馬修乾活,能有好氣嗎?
“噢,您也太HIGH了。”馬修笑笑,轉入正題,“燦哥,拜托您的事,有了眉目嗎?”
大嘴燦吱唔了一陣,終於把他不見相片的事說了出來,當然,是說成醉酒後丟的。
相片在胡心宇手裡,這是胡心宇算計之一。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相片給大嘴燦。“哎呀,怎麽辦,我們,我們沒有多余的相片呢,這,這,從大陸寄過來,要一段時間呢,您看……”
“那,我就沒辦法了!”
“燦哥,要不,這樣,帶我們去認人?”
大嘴燦盯著馬修看了一陣子,沒吱聲。帶去認人,他可以做得到,只是,這樣做違反黑三的禁令、也違反幫規。洪斧幫從來不讓人蛇的家人直接到蛇窩接人。這個馬修雖是自己人,但也是受人所托,要找的人與他沒有直接關系,有不安全因素在內。
“如果真是走我們的道來的,他必有到岸後的接應、聯絡方式。你們真是奇怪,連這些都沒有!”
“燦哥,你知道啦,這個朋友的家人一直知道他想偷渡,都不讚成他用這樣的方式到美國來,因此把在美國的親戚的電話、住址等消息守得嚴嚴的,不讓他知道,他也就沒有辦法給這邊留話了。再說,他有過精神病,時清醒時不清醒,不清醒的時候,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對,我們也沒有辦法啊。”這是胡心宇的說法,馬修轉述準確。
“他媽的,連精神病都有?”大嘴燦有點怎舌。
“是的,有精神病,間歇性發作,不發作時是看不出來的!和他一起偷渡的那個,就不是個好人,知道我朋友兩邊都比較有錢,把一個半傻的人哄上船,主要是想日後向我朋友家人勒索錢財,而且,那個壞朋友有貪無止境,以後煩惱無窮!”這也還是胡心宇的說法。
“這麽說……”大嘴燦開始衡量。
“燦哥,您得幫幫忙,錢,我朋友反正是要出的了。人,我們接到了,會想辦法再送回去,
只是,決不能讓那個壞心的朋友得逞。” 馬修給了大嘴燦一些錢,“老巢”裡賭得正熱鬧,大嘴燦旁觀應該還是錢的原因。
大嘴燦收了。
從“老巢”出來,馬修直接去了胡心宇的公寓。胡心宇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在家裡老老實實地呆著。
“你來做什麽?”不似昨晚,站在門口說乾口水也進不了屋,電話一打,門就開了,當然,人是淡淡的。
好幾天沒進來過了,馬修打量了一下屋子,胡心宇的臥室門上左右各掛了一隻小小的紙質紅燈籠,下面飄著金黃的流蘇,也有些中國年的氣氛。
“胡心宇,”馬修把和大嘴燦見面的事說完,有點得意,“這下應該沒問題了,大嘴燦會帶我們去認人的。”
“是嗎?”
馬修不得不佩服女孩的計謀,順著女孩的路子,大嘴燦就在套子中了。那晚送女孩回家的路上,他知道Show給大嘴燦看的那兩張相片,都是合成的,與女孩要找的人完全無關,而那個所謂的一同偷渡的舅舅的朋友也是子虛烏有,所有一切,都是要直接去認人的鋪墊。想到直接去認人,他有些擔心,女孩該不會又自動替代她的表姐夫吧?
“胡心宇,你說你也沒有見過那個,那個舅舅的。”
“對,沒有見過!”
“那麽,如果,要去認人,不會是你去吧?”
“那不確定,要看他在哪裡上岸了!”
馬修無語。胡心宇要做什麽,他是不敢也無法阻擋。走一步看一步吧。
得提提上午的事,這事,馬修心裡是極快樂的,也是惦惦不安的。再者,倆個人說了那麽久的話,女孩一付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他得提一下,如老爸說的,那層紙,是徹底捅破了:“胡心宇,今天的事,我非常感謝的……”
“有什麽好謝的!”胡心宇有點漫不經心。
“我們家,所有人都喜歡你。”
“知道了。”
語氣還是那麽平淡,馬修十分懷念上午那個甜蜜而歡喜的混亂,雖然他還是沒有搞清楚混亂的起因,而胡心宇那害羞、焦急、張口結舌的樣子實在是太動人讓他心動了。他急於了解她的態度。
“胡心宇,”他說了一句凡俗的開場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好了,這件事,不許再提!”胡心宇快速製止了馬修。
生氣了?馬修望過去,她已低下頭全神貫注地修自己的手指甲。
“我們倆,戀愛吧!我會對你好的。”
“這是你幫我做事的交換條件嗎?”胡心宇頭都沒抬,問道。
“不,不是,我不是那樣的人。”馬修突然意識到,老爸說得對,他誰也配不上。他承認了現實,他一無所長,而且倆個人的起點也不好,倆個人相識的序幕是他謀害她,他雖然有悔悟,但是,人家最終是靠她自己自救的。
“那麽,你今天怎麽到我家的?”
“誰特地去你家了?你家那個防盜系統壞了,是我們公司裝的,我去修理!”胡心宇說到這裡,及時打住,接下來,她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我家裡人是怎麽知道我們交往的呢?”
“問他們!”
“誰都不告訴我,奇怪呢。”
胡心宇苦笑了一下,馬修這麽遲鈍的家夥,卻有一大屋精明且目光凌利的家人。被人追不奇怪,但是她還是平生第一次被別人的家人合著追。她只是無意中答錯了話,不明白,馬修的家人怎麽會立即看出端倪,順勢餓煎煎地捉住她就不放了!尤其是那個佘太君,好像是等了一千年似的,他家就那麽稀罕女孩上門?
“馬修,你不要告訴我,你從未帶女孩回過家。”這話說畢,胡心宇覺得自己有點八,她朝他吐了吐舌頭。
沒想到馬修答說胡心宇是他的初戀。
“不會吧?你可是十八歲加十歲呀!”胡心宇有點嘲笑的意思。
“胡心宇,我父親一定要我找個華人女孩。不是華人的話,不準進家門。”馬修正色道。另外一個事實是學生時的馬修除了修功課,就在修武功,無瑕顧及看女生;混黑社會去了後,那些女生的家長不許女生看他!馬修有些結巴,“我以前,我以前,他們安排著,相過親,不過那不算的。”
“那要怎麽樣才算?”
“要自己喜歡。 ”
胡心宇沒話說了。她是知道的喜歡的滋味的。但是,她對他沒有這種感覺。
“我就是喜歡你,胡心宇!”馬修又加了一句
“馬修,我可以做你的好朋友,但不會做你的女朋友的。”胡心宇於是答道。
“為什麽?”
“因為要自己喜歡啊。”
“你不喜歡我?”馬修難掩失望,“那麽,你喜歡誰?”他想起了那個送車的家夥,難不成他佔到了頭魁?
“聽著,馬修,我喜歡你,但不是那種喜歡。”胡心宇不慌不忙地說道。由於上學早,她總是比同班同學最少小三、五歲,中學起,甚至最低年級的學弟們,年齡都有可能比她大,她在學期間就基本沒有戀愛過,盡管這樣,那些鄰裡往來、外出用餐、辦事、購物,甚至走在馬路上,坐在地鐵裡,冒失的前來表白的,還是不少,所以她處理這些事,是有經驗的。“是那種兄弟姊妹的那種感覺。”她補充說道。同時,想起黎家的女兒居然有七個那麽壯觀的數量,她笑了起來。
“那麽,你說,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麽?我指的是,戀愛的那種?”馬修固執地問道。
“就是,呃,快樂,想念,等待,害怕、疼痛、怨恨、心跳得歷害,有點澀,有點甜,還有,不敢看他,和他說不下去話……”胡心宇原本是隨口說說,不知不覺的,她覺得自己開始說到誰身上了,便停了下來,臉有些發熱。
馬修盯胡心宇,眼神一如既往的癡迷、熱烈,“胡心宇,我比你多一種感覺——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