嘍羅馬修帶著打手甲、乙、丙、丁威風凜凜地殺進皇后酒吧的表演後台。
打手甲乙站左邊,打手丙站右邊,打手丁給嘍羅馬修拉過一張椅子,伺候他在正當道的地方坐好後,站到打手丙的旁邊。原本就嘈雜、擁擠的後台,因馬修一乾人的到來,顯得更加擁擠混亂了,當然,還多添了一份邪惡殺氣。
經事的一眼就看出,這場景應該是哪一位不討巧的開罪這裡的地頭,地頭擺開架式調教來了。於是,自我感覺不乾事的,已經表演完了的趕緊收拾好自己的行頭,臉上帶驚慌的、冷漠、但是也見怪不怪的表情、唯恐避之不及的擇路離開。
時間已經是晚上的九點,由此往後,愈往晚去,表演就愈刺激,這是酒吧的慣例。並且,刺激表演的大多是地頭控制的人。因此,時間雖然還有一些時間剩余,但是大多數離去的人堅信:馬上要受到調教的,應是地頭控制的人。
至於受地頭控制的原因,無非是毒資啦、賭債啦、高利貸啦或偷渡到埠沒有錢支付蛇頭費用、也有極少數是受騙落入陷阱的。這些人若不聽話,小到受點皮肉之苦大到剜眼、切指、斷足甚至殺身,一切皆有可能。
嘍羅馬修對自己一行引起的雞飛狗跳深感滿意,他悠然自得的坐定後,翹起二郞腿,四下一打量,吩咐縮在角落裡的黑人小雜役倒了一杯白水給他。
水杯遞到嘍囉馬修手裡,只聽他“嘿嘿”奸笑了兩聲,一邊把玩著那個透明的杯子,一邊從衣兜裡摸出一顆小藥丸,扔進水裡。
嘍囉馬修哼著小曲兒,輕輕的揺動著水杯,直至白色的藥丸完全化在水裡,
“哎呀,媽媽,你不要對我生氣。”記不得是哪部電影裡的歌了,嘍囉馬修自從當上嘍囉以後,逢有得意、興奮心情要表達必以此句開頭,有如好戲上演前的開場白。
“你,過來!”被嘍囉馬修一指,小雜役惶恐的一溜小跑,來到嘍囉馬修的面前,馬修將杯子遞給她,命令道:“端著。站那!”
於是小雜役哆嗦著,端著杯子木木的排著打手丁站了。
萬事俱備,只等今晚的主角出場。嘍囉馬修很有信心,樂園那邊一刻鍾以前報告,女孩已經趕完那邊的場,急急的正往這邊奔,三條街的路程,能走多久!
九點十分,女孩不出所料,像往日一樣,提前十分鍾到達,她的化妝兼候場時間為十分鍾。女孩斜肩背著一隻背包,和其他跑單幫的歌手沒有什麽兩樣,裡面裝的無非一些化妝品、表演的行頭。
女孩穿後堂而過,無視打手甲、乙、丙、丁以及他的存在,昂首去了更衣間。專注於暗中設下的陷阱,所以嘍囉馬修不生氣。
嘍囉馬修只是有點失落,媽的,女孩走過他身邊時,他著重於顯擺他的威嚴了,再一次的,還是沒有看清楚女孩到底長的什麽模樣!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有一個人,你見過她三五次了,你還是沒有搞清楚她的模樣!有兩個理由,第一是她化濃妝,第二是,看的人眼暈。
嘍囉馬修兩個理由都佔,女孩有紅、綠兩頂亂蓬蓬的假發,凌亂、邋遢,能夠遮住大半個臉,女孩還有銀、金色兩個面具,酷炫無敵,它們都恰恰好地遮了她的廬山真面目。在舞台上,女孩就是這個樣子;曾經,也有在有燈光的地方,嘍囉馬修有機會看看面具撤下後的女孩。然而,那樣的、屈指可數的機會到來時,嘍囉馬修的心總被這樣那樣雜念一擾,
眼前白閃閃冷清清一晃,機會就這樣失去了。 下一次一定看清楚,一定看清楚。嘍囉馬修開始猜想女孩今天是哪一個造型,假發、面具?“Iprefermask!Godblessyou.”嘍囉馬修在心底說,如果是面具呢,我將讓你少受點苦,嘿嘿。
如嘍囉馬修所願,女孩戴的是面具,銀色的,這個又是面具裡面嘍囉馬修的二選一,嘍囉馬修很高興。
女孩出來以後,直接站到幕後候場,原本背在肩上的背包被胡亂的揉了扔在腳邊。
“去!給她。”嘍囉馬修踢了一下小雜役,小雜役木呆呆的端著水杯走到了女孩的身邊。
“給你!”
小雜役是個黑人小女孩,人矮小,聲音卻很尖細,眼大、人瘦、弱勢、怯意,有點讓人生憐——是嘍囉馬修使詐的好道具。女孩聞聲側過身體,渾然不覺所有陰謀,接過水杯,一飲而盡,然後,說對小女孩說謝謝,聲音很溫和很柔美。透過這一轉身,嘍囉馬修看到不在面具下的女孩的嘴和下巴,下巴翹翹的,唇角彎彎的,很美很有型。
嘍囉馬修的心神晃忽了一下,女孩已經上場去了。
一切順利。嘍囉馬修站了起來,打手甲乙丙丁也站了起來,一窩蜂擁在通往舞台的通道上,等著收獲戰利品。
女孩唱三首歌,收100元美金,不接受客人點唱,唱完就會到現場經理那裡領現鈔,兩周以來,晚晚如是,錢到手後,隻問一句,明晚還可不可以唱,問完轉身就走。嘍囉馬修想起現場經理的介紹,幽幽地道:“這一次,你可是領不成嘍!”
嘍囉馬修預算女孩隨時都會倒地,便吩咐下去,讓一出現狀況就全場黑燈。表演中斷沒什麽,本來就不是什麽嚴謹的表演。
“叫你狂!叫你狂!”女孩的歌聲一如既往的如冰似火,嘍囉馬修在後面候著,忍不住在心裡罵道。
起因就是因女孩的狂野、冷、傲。
當然也不全是。
看場子的嘍囉馬修比老大先留意到女孩,說起來這是早那一陣子的事。
要說早一陣子嘛,其實時間也不遠,就是前兩星期至前五天前的事。女孩的扮像還是亂蓬蓬的假發障人眼目的時候,馬修有留意到這個跑夜場的歌手,形象狂亂,冷漠,人也狂,啪啪甩一本歌單給樂隊,願意唱的歌全在上面。樂隊自己看著辦,什麽曲子響起,唱什麽,唱好不高興,唱壞拉倒,自信心好得暴棚,一上場就能點燃氣氛,算得上受歡迎。她一晚跑兩個場,就是樂園和皇后,這兩個場都是老大的場子。
今夜的事其實還另有起因,起因於前五天,就是上個周四,當時據說是女孩從樂園匆匆趕過來,居然忘了帶行頭(就是忘了她的背包),不肯以真面示人,臨時把後台,可能是上次萬聖節留下來的一個面具拿剪刀一絞,罩在臉上衝上台唱將起來,滿場歡騰,由此,女孩多了一個造型。
這還只是一個引子,正巧那晚老大坐在台下某張台喝酒,喝著,喝著,就直了眼,女孩退幕以後,才言語出聲,“真她媽帥!真她媽帥!一個女人怎麽可以帥成這樣!”
嘍囉馬修當時就守在老大身邊,立即會意地追到後台去請人,結果人已收錢走人。“嘿,蜜糖兒,老大請你過去坐坐。”接下來的第一個晚上去請,蜜糖兒竟不聞不望,顧自收拾好行頭,到櫃台領錢,走人。第二次他讓現場經理表明他嘍囉馬修的身份及老大的身份,女孩照樣不理不睬,走人;第三次女孩把擋道的打了一耳光,走人。
所以起因是,真他媽帥以及敢不聽招呼。
後果很嚴重,從最初的也許只是想叫她到他的台子來陪陪酒(這麽抬舉的事,輪到誰還不得巴巴地貼上去啊!)升級到要親自嘗一嘗她的味道了。嘍囉馬修總是第一個搞明白老大的話意。
藥開始起作用,女孩仍不知在計中,從第二首起,她有些揺晃,她覺察到了一些異樣,偷偷的清了一下嗓子,話筒裡傳出幾聲輕輕的吞咽聲。
到了第三首,女孩明顯的不支了,她的聲音開始乏力,一首應是嘍囉馬修的奶奶那老古董留聲機才會唱的《夜來香》,與眾不同的溫柔、清灩到了極致,也慵懶、疲憊到了極致。
“一、二、三, 倒!倒!倒!”嘍囉馬修在心裡以秒倒計著女孩倒下的時間。按理是她是撐不了三首歌那麽久的,然而,女孩卻硬是撐著唱到曲尾。
燈光暗下來,下一場表演的匆匆上了台,女孩艱難地往回走,嘍走道上的囉馬修張開雙臂迎上去,“Hi,honey!”
女孩蹣跚的走著,一隻手舉到臉邊去摘面具,摘到了卻無力腕握,叮當一聲,面具掉到地上。女孩彎下腰去撿跌落在地的面具,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不從心,她控制不了自己了,蹲不下去,也站不起來,整個人如山欲倒樹欲傾地掙扎著。女孩的身後,音樂響起,新的節目已經熱鬧上演,很好的掩飾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女孩很驚訝,很不甘心,先屈了一隻腿,讓它支著自己,半跪在地。
嘍囉馬修發出歡呼的口哨,紳士的單腿跪下,一把摟住還在強撐的女孩。
站起來的時候,不知為什麽,嘍囉馬修感覺自己幽默不起來了,一秒鍾的機會,他和女孩對視了,他看見了一雙純靜的,充滿訝異又微微含笑的眼睛,最要命的是這雙眼在向他表達了感激,她可能以為他是來施援手的吧?
嘍囉馬修隻停頓了一秒,就把女孩擄起來,打手甲乙丙丁七手八腳參與捆綁,堵嘴。看起來這樣做是是多余的,女孩已經完全癱軟,口不能言,腿不能行。然而,這又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懲戒儀式,意義大於形式,一行人捆好女孩,拖屍一般,拖著穿過整個後台,場內的其他女孩子們嚇得瑟瑟發抖,爭相避讓。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