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連夜走了!
可是留在嘉興的三個人,卻各有心思。
小鹿隻覺眼皮子直跳,卻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知不覺,已天亮。
突然,她聽到吱呀一聲響,忙從床上起身。
走到門口,她打開門往外看,就見麻婆子佝僂著身子,走出了院子。
麻婆子很少這麽早出門……倒不是說她不勤快,而是習慣所致。這麽早,天才剛亮,她出門作甚?
小鹿心中不禁奇怪,忙匆忙穿好了衣服,也走了出去。
清晨的嘉興,很安靜。
這座小小的縣城,不似杭州那樣繁華和喧囂。
小橋、流水、人家……清晨時分,不少人家都已起床,炊煙嫋嫋,把個小城勾勒得如同一幅水墨畫般的動人。寧靜,祥和,而又緩慢……這就是嘉興給小鹿的印象。
她遠遠吊在麻婆子身後,一直來到了縣衙。
慢著,縣衙?
小鹿心裡,不由得一咯噔,忙快步走了過去。
就見麻婆子走到縣衙門口,在那聞登鼓前停下。她猶豫片刻,猛然伸手抄起鼓槌,狠狠敲在鼓面。
咚!
一聲鼓響,打破了縣衙的寧靜。
麻婆子正準備再擊鼓,小鹿已經衝過來,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
“阿婆,你做什麽?”
“小魚兒不是壞人,老婆子知道!”
“那你敲鼓做什麽?”
“傻丫頭,難道你不覺得昨天那張告示,很奇怪嗎?”
“什麽意思?”
“哪有海捕文書,不寫姓名的?”
“這個……”
麻婆子用力抽出胳膊,再次敲擊鼓面。
“老道長在杭州的時候,樂善好施,常為人義診,是一個好人。
老婆子打死都不相信,小魚兒會是壞人,會是什麽江洋大盜……那告示有古怪,老婆子就是來證明這件事情。丫頭,就算是官府發出海捕文書,也可能另有原因。”
小鹿的腦袋,亂哄哄,變成了一鍋粥。
鼓聲接連不斷,不多時就聽得縣衙裡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那緊閉的大門,緩緩開啟。
從裡面走出來一個青年,帶著幾名差役。
他走出衙門,目光就落在了麻婆子和小鹿身上。
“是你們在擊鼓嗎?”
“是!”
小鹿這時候有點懵,麻婆子放下鼓槌,上前一步道:“是我老婆子擊鼓,我要見縣尊老爺。”
“要見縣尊?有何冤情嗎?”
“你們在城門口貼的告示,有問題。”
青年忍不住笑了,上上下下打量麻婆子道:“你說告示有問題?哪張告示?有什麽問題?”
他操著一口非常流利的官話,帶著汴梁口音。
小鹿在麻婆子身後,輕輕拉扯了麻婆子一下,意思是說:阿婆,你說話要小心些。
“小魚兒不是江洋大盜,你們不能冤枉人。”
青年身後的衙役聞聽,頓時大怒,走上前大聲斥責。
“你們退下!”
青年卻變了臉色,厲聲呵斥一句,來到麻婆子身前。
“你剛才說……誰不是江洋大盜?”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絲顫抖,顯得有些激動。
麻婆子道:“小魚兒不是江洋大盜。”
“你認得衙內?”
那青年失聲叫喊,但旋即又閉上了嘴,朝左右看了一眼,擺手示意差役們推到旁邊。
“你,見過衙內?”
“衙內是誰?”
麻婆子一臉茫然看著那青年,顯然被青年的話語,說得糊塗了。
還好,小鹿這個時候總算是清醒過來,從麻婆子身後探出小腦袋,弱弱道:“你說的衙內,
可是九哥嗎?”“九哥?”
“嗯,韋高韋九哥。”
青年心裡一動,旋即露出驚喜之色。
他道:“說來不怕你們笑話,衙內離開後,再沒有和我們聯系過,我們更不清楚,衙內如今用的是什麽名字。但如果你們說的九哥,是告示裡的那人,想來就是衙內。”
說完,他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
“我們之所以貼出告示,也是為了向杭州發文書所用。
不過既然你們知道衙內的下落,那文書也就不必發出,告示收回就是。”
“那,小魚兒不是壞人,對嗎?”
青年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連連搖頭道:“阿婆說得哪裡話,我家衙內怎可能是壞人?”
麻婆子聽到這句話,頓時笑逐顏開。
她扭頭對小鹿道:“你看,我就說了,小魚兒不可能是壞人,這下你不必擔心他會害了三哥性命。”
小鹿,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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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子和小鹿生平第一次,做客縣衙。
在縣衙後宅的客廳裡,兩個人如坐針氈般,扭動著身體,看上去似乎是不太適應。
小鹿,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哪怕她祖上曾有人做過蘇學士家的廚子,也僅止於此。
麻婆子更不要說了,孤老婆子一個。一輩子,就是在興慶坊和下瓦子活動,生平去的最遠的地方,是棲霞山。之前,她可以憑著胸中的一股氣, 撐著她來擊鼓。
因為,她絕不相信,高余是那勞什子江洋大盜。
而今她得到了答案,那股氣也就隨之泄了。
嘉興縣衙後宅的大堂很樸素,但卻好像有一種威壓,讓麻婆子喘不過氣來……
腳步聲,響起。
之前接待她二人的青年,陪著一個中年男子從後堂走出。
那男子也是一臉的興奮表情,不過舉手投足間,又保留著一絲絲的威嚴氣魄。
“兩位,這便是本縣新任知縣。”
“啊,民婦(女)拜見縣尊大老爺。”
是縣尊啊!
怪不得看上去那麽嚇人。
麻婆子和小鹿連忙起身行禮,就聽縣尊道:“兩位不必多禮,我還要多謝兩位,若非兩位前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去找我家四哥呢。”
“四哥?”
小鹿抬起頭,疑惑看著縣尊。
縣尊見狀,也不由得笑了。
他示意麻婆子和小鹿坐下,而後也坐下來。
“本官姓高,名叫高傑。
若沒有錯的話,你們所說的九哥、小魚兒,便是本官的侄子。
他是家兄幼子,從小流落江湖,被一個老道士收養。直到今年初,他才返回汴梁,歸宗認祖。只是這孩子心思倔強,始終不忘殺師之仇,於是就偷偷跑回了杭州。
家兄牽掛他,於是讓我權知嘉興,就是希望我能盡快找到四哥。
人海茫茫,他在杭州,而我在嘉興,想要找他並非易事,更何況他還隱姓埋名。無奈之下,我只能借助官府的力量,發海捕文書請錢塘縣協助,卻未想你們,來了!”8)更多精彩小說,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