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今世最繁華的城市,沒有之一。
人口多大137萬,八廂一百二十坊,堪稱天下之最。
如果不沉浸其中,絕難感受其中的滋味。
只是,行走在這座城市裡,高余卻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
便是光陰蟬,也好像變得有些躁動起來。雖然沒有去查看,但是高余卻能感受出來。
那躁動,源自於何?
高余,也無法說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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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興國觀後,有一座面積算不得太大的道觀。
一個道士,邁步走出了道觀山門,回首看了一眼大門上的那塊橫匾。
靜通庵!
道士身穿鶴氅,頭戴烏紗冠,足蹬一雙雲履,氣度非凡,舉手投足恍若有仙人之姿。
“天師,可以出發了!”
道觀外,有兩輛車馬等候,一旁還有十幾名道士肅手而立。
那道士看上去,年紀不算太大,也不過二十多的模樣,但是卻令人感覺格外沉靜。
他點點頭,走下台階,來到車馬旁邊。
“師弟,汴梁這邊就托付與你,貧道返回龍虎山後,短期之內不會回來。
今官家崇道,乃至於我道門昌盛。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要小心謹慎。這世上,物極必反,此前林靈素道兄就是太過急切,以至於失了聖寵,被驅逐離開。此前車之鑒,你當牢記。”
他對面的道士,看上去年紀比他還大。
可是,在青年道士的面前,卻顯得格外恭順。
“天師,便不等了嗎?”
那道士猶豫一下,低聲問道。
青年道士歎了口氣,回答道:“三日前,我心血來潮,卜算一卦,卻發現那卦象已經發生改變。玉蟬下落,似乎變得撲朔迷離,不再似之前那般清晰。我擔心這其中有變,所以決定回山請出龍符,再行推演,以確定那玉蟬而今,身在何方。”
“如果……”
“如果叔父真的來了,你要恭敬對待,並火速派人通知我。”
青年道士顯得有些茫然,苦笑著搖頭道:“之前我正是算出玉蟬會飛來汴梁,卻不想在此守了兩年,卻不見玉蟬蹤影。叔父的卦象,也變得模糊起來,令我難以確定。
我擔心,會發生變故。
所以我走之後,靜通庵閉門謝客……我回去以龍符推演後,會盡快把結果告知你。”
“師弟明白。”
年長的道士稽首應道。
那年輕的道士也不再囉嗦,轉身登上車馬。
車仗緩緩啟動,沿著狹窄巷道行走。只是,在通過白虎橋的時候,坐在車裡的道士突然心中一動,挑起車簾向外觀看。濕涔涔的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卻看不出什麽異狀。
“天師,有什麽吩咐?”
駕馭車馬的道士,回頭詢問道。
那年輕道士卻眉頭緊蹙,搖搖頭,複又坐了回去。
“沒事,咱們繼續走。”
就這樣,車馬駛過了白虎橋後,自固子門行出。
也就是在車馬消失在固子門外後,從白虎橋的東面街道上,高余和馬大壯緩緩行來。
“前面就是老李家店了。”
高余說著,手指白虎橋畔碼頭對面的一家客棧,笑著對馬大壯說道:“估計常都頭也等的急了,咱們趕快過去吧。”
他已經向高俅推薦了常小六,但常小六最終如何選擇,
還要問過才好。 在殿前司,有高俅關照,自然方便。
可一旦入了殿前司,就等於是入了軍籍。這年月,軍籍可不怎麽吃香,更不要說,入了軍籍,還要刺面。哪怕現如今,軍士刺面可以用其他方式代替,但社會地位……
雖說此前常小六只是一個沒品級的衙役。
可讓他入軍籍,他也未必願意。
一入軍籍,這社會地位低下。就說那陳廣吧,以他的身手武藝,在殿前司做不得都指揮使,但做個指揮使卻綽綽有余。可他就不願意入軍籍,所以雖有心親近高俅,卻寧願做個教頭。說一千道一萬,隻怪在這個時代,軍人的社會地位太低下。
這是社會形態決定,高余也沒有辦法改變。
他曾在邊塞見過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也感覺著,軍人是這個時代的保障。
但大環境如此,莫說他一個小小的迪功郎,就算是他爹高俅,也無力改變這個現實。
“敢問,這裡可有一位名叫常書欣的客人嗎?”
他走進店裡,詢問店小二。
那店小二倒是個腦筋靈光的人,立刻回答道:“客人說的,可是從須城來的常大官人?”
“正是!”
“小底知道,客人可要小底通稟?”
“那就通稟一下吧。”
說著話,他就取出了十文錢,放在那小二的手裡。
在汴梁城裡,金錢的力量巨大……這是一個商業極其發達的城市,萬事已金錢開道,即便不能真的是一帆風順,也會方便許多。那小二得了錢,立刻眉開眼笑,把高余兩人引到了一處安靜的位置坐下。
正當晌午後,店裡的客人不多。
高余輕車熟路的點了幾樣老李家店的特色酒菜,就一邊等人,一邊欣賞外面的景色。
常書欣到汴梁,已有五日。
他是在高余抵達汴梁的前一天抵達,之後一直在等待高余的出現。
三天前,他聽人說高太尉失蹤多年的兒子已經返回,就知道是高余到了。可一連三天,高余卻沒有出現,也讓他有心緊張焦慮。他不知道高余是否忘記了他的事情,也不清楚,高余會給他一個什麽樣的安排。總之,這三天裡,他可說是望眼欲穿。
想要去外面散心,又害怕錯過了高余。
同時,這汴梁的消費,比須城高了數倍。
不到汴梁,你就不知道這錢有多麽不經花。本以為自己的錢已經足夠,可是沒想到……
妻子,也有些急了,和他爭吵了兩次。
就在常小六等的快忍不住時,小二卻突然出現,對他說外面有人找。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已經被妻子嘮叨的快要爆發的常小六,立刻挺直了腰杆,大聲道:“俺就知道,衙內不會忘記。”
妻子臉色,有些難看。
但是,她卻沒有反駁,而是急不可耐道:“既然如此,你還不趕快過去,莫讓衙內等待。”
“哼,說衙內不是的是你;現在有催著俺去見衙內。
婦道人家,懂個甚事?以後再囉嗦的話,俺就把你趕回須城去,省的讓俺鬧心。”
有了高余出現,常小六的底氣就足了。
見妻子不敢還口,他才哼了一聲,整理一下衣冠,邁步走出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