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若凡知道蔡省長是暗示自己繼續提問，就笑著答道:“是的，蔡省長，我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請教謝局長的呢！”

蔡省長似是帶著責備的口氣道:“那請你抓緊時間問吧！不要耽誤了各位領導太多的時間。”

吳若凡順著杆爬，道:“是！蔡省長！哦，謝局長，我再請教你一些問題。剛才謝局長說過，玉泉縣警察局原隊長郭先斌和趙偉芳介入玉溪洲轉讓的土地征用一事，可有什麽證據?”

謝天龍從容地回答:“有原玉泉縣警察局長林世榮的調查報告為證。”

吳若凡追問一句:“林世榮的調查報告，以什麽材料得出這個結論?”

謝天龍從座椅上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邊伸手遞給吳若凡邊道:“這就是原玉泉縣警察局林世榮局長的調查報告，請吳處長過目。”

吳若凡接過文件，當著眾位領導的面，聲音不高不低地讀了起來。讀完後，吳若凡抬起目光望著謝天龍問:“謝局長，劉智琛是誰呀?”

謝天龍望了李德民一眼，道:“劉智琛，好象是郭先斌的同事吧?附件裡應該有劉智琛的具體資料的。”

吳若凡似是恍然大悟，翻到附件裡找到了劉智琛的資料看了看念了起來。

當年，劉智琛是郭先斌的同事，卻不是一個單位的，他在城關警署擔任所長，現已自殺身亡。

那鄢忠平、駱清、霍力凌、池玉山、林業甫和姚建國是什麽人?

哦，鄢忠平是郭先斌鬼子兵隊的隊員，駱清也是，霍力凌也是，唉，池玉山是劉智琛一個所裡的，林業甫也是城關所的，姚建國還是城關警所的警察。

我明白了，所有指證郭先斌涉黑的人證裡，不是郭先斌的手下，就是玉泉縣城關所的警察。

物證嘛，就是這份郭先斌手寫給大明姥的便條了。

吳若凡晃著手裡的便條問道:“謝局長，這張便條的字跡，你做過筆跡鑒定了麽?確是郭先斌寫的吧?”

謝天龍十分肯定地道:“是的，這事豈能草率！”

吳若凡點下頭，望了望蔡省長，回頭對謝天龍道:“那郭先斌涉黑可就是案上釘釘，鐵定的了。想必大家都想知道這張便條上都寫了些什麽吧?我現在給各位領導念一念。便條是這樣寫的:‘清哥，今天夜裡有行動，速離！’整張便條雖然只有十一個字。但就其性質而言，卻是萬分嚴重的:他是在幫助黑幫頭子逃避警察的搜捕！哦，謝局長，這便條的筆跡鑒定書怎麽沒有見到呀?”

謝天龍偏著頭想了想，道:“當初是做過筆跡鑒定的，這是林世榮局長親口告訴我的。林世榮在這份調查報告裡並沒有附上筆跡鑒定。我想，筆跡鑒定應該存放在玉泉縣警察局裡吧。”

吳若凡點下頭，道:“我想也是。這麽重要的文件，不在原市警察局裡保管著，那肯定是在玉泉縣警察局裡保存著，是絕不會丟失的。好了，謝局長，我們回頭到玉泉縣去取吧。哦，拘押所的文字檔案資料送來了，我們一起看看?”

吳若凡將玉泉縣拘押所案發當日的所有檔案材料，平鋪在會議桌上。

一番審視之後，吳若凡抬起頭來，道:“林東華被格殺當班的看守人員是李立甫等五人，門衛是劉安生，材料裡有這五人的簽名證詞。”

余光掃了眼謝天龍，見他目光有點發直，吳若凡暗自冷哼一聲，繼續說下去:“好，我們相信這五位看守人員的證詞與實情是相符的。蔡省長，我在來省政府之前，曾以省保衛局的名義申請了一份提取資料許可證，憑這份許可證我到玉泉縣拘押所裡提取了林東華被格殺前後各十天的看守人員值班資料。

現在我請蔡省長和各位領導一同審查一下這些值班材料。”

吳若凡向門口一招手，冷寬帶領兩個警察抬著一箱文件走了進來。

吳若凡邊將箱子裡的材料往桌面上鋪開，看了會抬起頭來給在場的與會人員說明著材料上的情況。

第一，趙偉芳進入玉泉縣拘押所的時間是1938年5月21日8:50;

第二，林東華被格殺的時間，按拘押所的原始記錄是1938年5月21日9:00許;

第三，趙偉芳離開玉泉縣拘押所的時間是1938年5月21日9:08;

第四，看守李立甫、王寧英進入林東華囚室，發現林東華被格殺的時間是1942年5月21日9:13;

第五，林東華被格殺當班的看守人員是李立甫、王寧英、顧英平、徐明輝、牛柳生、劉安生。這些，謝局長有異議嗎?”

謝天龍見吳若凡所述的與記錄無異，立即回答道:“是的，正確無誤。吳處長好記性！”

吳若凡朝謝天龍咧嘴一笑，道:“謝謝謝局長的誇獎。蔡省長，各位領導，我現在和大家一起來看看，從1938年5月11日到5月31日，玉泉縣拘押所的看守人員值班安排情況。請把黑板抬進來。”

隨即，兩位警察抬著一面大黑板走進了會議室，把大黑板豎在主席台上。

吳若凡走到大黑板前面轉過身來，望著在場的省市領導，道:“我現在把玉泉縣拘押所1938年5月21日至5月31日的看守人員安排表在黑板上列張表格，再按日期順序填列看守人員的姓名，我把記錄資料上從6點值到12點的李立甫、王寧英、顧英平、徐明輝、牛柳生、劉安生六人的姓名，用紅粉筆標出來，好讓各位領導審核。”

吳若凡轉身用綠粉筆在大黑板上劃二十一條橫線，二十六條豎線，形成一張簡易表格。

接著邊從會議桌上拿起一疊紙，邊道:“這是玉泉縣拘押所1938年5月21日到5月31日的看守人員值勤安排表，我現在按上面填寫的人員，照樣填到大黑板的表格中去。我把林東華被格殺那個班的看守人員姓名，用紅粉筆特別標出來，好讓各位領導看得清楚一些。”

當吳若凡在大黑板上列好這張表格後，會議室裡的省市領導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原來，看守人員分班是固定的，按，4123的程序循環反覆。

以5月11日為例，第一班:值班時間，人員:李立甫、陳峰、范國平、邵欽漢、祝寧寧、鍾榮寧六人;

第二班:值班時間6:00到12:00，人員:謝建軍、江偉柏、王國清、寧國鳴、毛鶴年、少劍卿;

第三班值班時間12:00到18:00，人員:王寧英、馮靖鴻、孔泉清、顧英平、徐明輝;

第四班值班時間18:00到24:00，人員:牛柳生、劉安生、熊紀紅、宋廣明、朱明明、方建輝。

吳若凡用手指著大黑板表格中的5月21日這一行，道:“按這張表格上的值班秩序，5月21日在林東華被格殺的6點到12點的班次裡，應該是牛柳生、劉安生、熊紀紅、宋廣明、朱明明和方建輝這六人當班。”

吳若凡將目光投向謝天龍，面帶困惑地問道:“謝局長，本來，5月21日這一天，王寧英、顧英平和徐明輝應該值第一班，李立甫應該值第三班，只有牛柳生和劉安生才是本班人員。”

與會人員都在心裡暗問:為什麽在檔案中卻變成李立甫、王寧英、顧英平、徐明輝、牛柳生、劉安生這六人當班的呢?

為什麽值班人員突然大變動的這一天，恰恰發生了林東華被格殺這件大事呢?

看到吳若凡在大黑板上畫值班表格，謝天龍心裡就暗暗叫苦，知道要壞事！

謝天龍知道，不管如何修改作假，值班順序從更長遠的時間算起，與修改後的記錄相比較， 總會有不符合邏輯的地方。

而吳若凡正是從這一點上入手，指出了5月11日值班人員有作假的嫌疑。

謝天龍悄悄地望一眼李德民，再望望吳文龍。

李德民裝作沒有看到謝天龍望向自己的目光，吳文龍更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大黑板，根本不理會謝天龍望來的目光。

吳若凡巡視了與會人員一眼，見大家都默不作聲，便側過頭來對蔡康明道:“蔡省長，既然各位領導對此事都不知情，那就不要勉強領導們了。蔡省長，能不能請來5月21日當天邏輯上應該值和記錄資料上值6點到12點班的十位看守來問個明白?”

蔡康明望了望在場的眾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好吧！可是要把他們請到這裡來，時間上是不是需要很久?”

吳若凡眼睛掃了掃在場的眾人，低頭對蔡省長道:“不會！因為我事先把他們請到這裡來了，他們就在門外等候著。蔡省長，我請他們一個個進來?”

蔡康明仰起頭，側過臉來看著吳若凡道:“這事你來決定！”

吳若凡抬起頭，歎了口氣，道:“這十個人就是邏輯上應該值21日值6點到12點班的牛柳生、劉安生、熊紀紅、宋廣明、朱明明、方建輝和實際資料上記錄的李立甫、王寧英、顧英平、徐明輝、牛柳生、劉安生。因為牛柳生和劉安生是本班的，所以只有十個人。我們現在先挨個請應該值班卻沒值班的熊紀紅、宋廣明、朱明明和方建輝進來，把當日的情況向各位領導作個匯報。有請熊紀紅！”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冷寬帶著一個獄警走到吳若凡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