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京答道:“我們所長說，周所長辦案要核對檔案資料。我就把鑰匙交給我們所長後回家去了。我想起這事，覺得不對勁，可能跟林東華的死有關。第二天上班後，就去翻看5月21日當天的檔案資料，發現那天的檔案資料被人修改過了。這事我一直藏在心裡，從不敢對任何人說起，生怕給自己惹來禍事。各位領導，我真的不知道是誰修改過那天的檔案資料啊！”

吳若凡雙手扶住將要癱倒的周兆京，一團和氣地對他道:“周兆京，我相信你不知道是誰修改了檔案資料。好，你不用擔心，先下去休息，喝口水，好嗎?冷秘書，請給周兆京同志一杯水。”

冷寬應聲進來，攙扶住周兆京往門口走去。

吳若凡目送冷寬扶著周兆京走出了門口，過了一會兒，才大聲地道:“冷秘書，你請原玉泉縣拘押所所長雷天龍進來。”

原玉泉縣拘押所所長雷天龍，應聲跟著冷寬走了進來。

吳若凡見冷寬將雷天龍帶到自己身邊來，伸手與雷天龍握了握，笑著道:“謝謝雷所長前來說明情況。”

雷天龍是個子高大威猛的中年漢子，進入會議室的時候，環目一掃會議室裡的各人，見省市各部門的頭頭都在場，連省市長也在，心裡已知道玉泉縣的事情，算總帳的時刻到了。

於是，雷天龍微笑著對吳若凡道:“謝謝。蔡省長好，各位領導好。吳處長需要我說明什麽呢?”

吳若凡望著雷天龍的眼睛，發現雷天龍的眼神並無膽怯的閃避，只是淡定地與自己對視一陣後，報以一個微笑。

雷天龍的這個微笑，讓吳若凡心裡產生一個想法:雷天龍絕對有可以證明他自己清白的東西在手！

於是，吳若凡望著雷天龍的眼睛，朗聲道:“我把您請到這兒來，是因為這兒的各位領導想知道，1938年5月21日，玉泉縣拘押所的看守人員值勤安排表，為何與實際值勤的看守人員不符。

”

雷天龍不假思索地回答:“這是因為當時的玉泉縣城關警署劉智琛所長修改的。”

吳若凡緊接著道:“據玉泉縣拘押所負責檔案保管工作的周兆京說明，那日劉智琛是在你的陪同下取走檔案室的鑰匙的，是你下的命令。”

雷天龍微笑著道:“吳處長所說正確無誤！”

見雷天龍毫不隱瞞地承認是他下令取走檔案室鑰匙的，吳若凡心中更是確定雷天龍必有保護自己的材料在手。

吳若凡追問道:“但命令檔案保管人離開檔案保管現場，這本身是違反規定的。雷所長對此有何說法?”

雷天龍還是對著吳若凡一個微笑，道:“我當然知道這是違反規定的事情。我能夠發出這樣的命令，也當然有我必須發出這樣命令的理由。”

吳若凡知道，現在就是追查致死林東華案幕後主使人的關鍵時刻，立即緊追著問:“雷所長可以向各位領導說明，你必須發出這樣命令的理由嗎?”

雷天龍仍然淡定地衝在場的各位領導一個微笑，語調平緩，語速適中地道:“因為我是在執行上級的命令。”

吳若凡感覺到雷天龍故意要與自己象對手演戲一樣，來個精彩對白，也微笑著望著雷天龍道:“雷所長剛才所說的上級是指哪一級?什麽人?”

雷天龍以極快的速度回答:“玉泉縣警察局的公文。這應該是上級的命令吧?”

吳若凡舒了一口氣，心想馬上就要點出人物來了！

蔡康明看著吳若凡與雷天龍一問一答，心想有眉目了。

朝著吳若凡和雷天龍兩人的方向，蔡康明饒有興趣地挪動一下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吳若凡保持著望向雷天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地道:“當然算！雷所長是因斷定接到的玉泉縣警察局的公文是真實的，才下令檔案保管員離開現場的嗎?”

雷天龍帶著點得意的神色，用法律文書用語般的格式道:“是但不僅是。”

吳若凡聽著心裡也不禁一樂，暗自欣賞:“這雷天龍可真是一個逗字還不足以說明的人物！在省市領導環伺之下，居然還會這樣用語！”

吳若凡露齒一笑，道:“願聞其詳！”

雷天龍帶著點開心的韻味道:“我說的‘是’，指我確實是在確認玉泉縣警察局的公文是真實的，‘不但是’是指在公文之外，我還電話確認了公文的確是玉泉縣警察局主要負責人簽發的。 ”

至此，吳若凡才知道雷天龍所說‘是不但是’的用意，是幫自己引出發出公文之人。

吳若凡對雷天龍報以會心一笑，道:“哦，雷所長是向誰電話落實，這公文的確是玉泉縣警察局簽發的?”

雷天龍不作稍許猶豫地回答:“當時任玉泉縣警察局局長的林世榮林局長。”

吳若凡心想，進入正題了！

如果雷天龍不能證明他自己曾向林世榮求證過公文的真實性，雷天龍就不會提到電話求證的事情。

既然雷天龍提到了電話求證，那他手中就絕對擁有可以為他自己作證的材料。

吳若凡知道，現在該讓雷天龍出示這份材料的時候了。

吳若凡故意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才對雷天龍道:“雷所長，你能否證明，你曾向當時的玉泉縣警察局長林世榮林局長求證過公文的真實性?”

雷天龍脫口而出:“當然，我能證明！”

吳若凡點下頭，朝會議室裡一聲不吭的眾領導望了一眼，抬起目光望著雷天龍道:“雷所長請證明。

”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在雷天龍的臉上，唯恐漏掉任何一個細節一般。

雷天龍不慌不忙地對吳若凡道:“吳處長，我可以從衣袋裡取出證明材料來麽?”

吳若凡知道，雷天龍如此問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在如此多的重要人物面前，未經同意就伸手從口袋裡往外掏東西，有企圖不軌的嫌疑。

於是，吳若凡一邊心裡做著萬一的心理準備，一邊笑著道:“當然可以。雷所長請出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