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忍岡崎龍、地忍川野駿和森岡楓在天龍貿易公司玉泉分公司成立的當天凌晨,就分別觀察了小林寬敏交給他那份名單上玉泉縣官員家的情況,發現除了副縣長李德民外出不在玉泉縣城外,林家瑋、趙君偉、胡德君、劉正湘、蔡容華、李明輝和高智傑等七人,都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
14日一早,岡崎龍就得到李德民去了海城的消息,立即發電報給小林寬敏,不多時就得到小林寬敏的回電,讓他們抓緊時間處理掉林家瑋等七人。
當岡崎龍決定當晚展開暗殺時,卻出了意外的事情,玉泉縣李根英和程見秋兩位副縣長被暗殺身亡,林家瑋等七名要暗殺的對象,被玉泉縣長鹿劍鳴集中到縣政府會議室裡去了。
鹿劍鳴對這七人的安全有了防范,這就意味著暗殺這七人的行動不得不延遲了。
可就在這天,發生了胡德君父母和妻兒被滅門的事件,胡德君也被送進了縣醫院治療,到傍晚鹿劍鳴就任由其余六人自行離去。
岡崎龍與師弟川野駿和徒弟森岡楓商量後,都覺得鹿劍鳴既然有了防范之心,直接暗殺這七人必然會暴露自己,都認為應該讓這七人自殺才是最佳選擇。
於是,岡崎龍、川野駿和森岡楓三人分別便裝出去,以日軍海城司令官橋本西寺的名義到這七人家裡挨家拜訪,告訴他們必須在三天內自殺身亡的必要性,否則便是滅門。
高智傑和蔡容華等人自然不甘束手就死,可他們精心制定的截殺鹿劍鳴和吳若凡的計劃失敗,派出的武裝人員全軍覆滅的消息傳來,高智傑、蔡容華、陳俊卿和李明輝心情都壞到了極點。
他們都知道再也無計攪亂玉泉縣和海城市時局以挽回敗勢,自然也無計說服日軍放過他們了!
四人為了家人不被日本人暗殺,互道珍重後從蔡容華家裡出來,各自回家安排家人去。
借酒澆愁,艱難地挨過一個白天,到了晚上八點多,蔡容華知道必須召來家人囑咐後事了。
老婆和兒子來到書房坐下,惴惴不安地望著蔡容華,不敢問發生了什麽大事。
這些天來,蔡容華的老婆、兒子已從高智傑、陳俊卿和李明輝來家時的表情中判斷出來,目前的形勢對蔡容華非常的不利。
可他們母子倆萬萬沒想到的是,形勢會不利到蔡容華必須自盡的份上。
蔡容華取出存折交給老婆,說明這些存折是以他人的名義開立的,囑咐她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出現,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此事,在三年內也不得動用這些款項。
最好的辦法,是在自己死後出售住所搬離玉泉縣。
望著淚眼模糊的老婆和傷心抽泣的兒子,蔡容華無奈地歎了口氣,安慰他們道:“死就死吧,只要你們以後能過得好,我也認了。”
兒子蔡同榮努力止住抽噎,伸手拭去眼角的淚花,試著對蔡容華道:“爸爸,我們不要這些錢,能不能換回爸爸的一條性命?”
蔡容華聽到兒子如此說,心裡甚是感動,不由落下淚來。
雙手板過兒子的雙肩,把兒子摟在懷裡,蔡容華伏下頭來附著兒子的耳朵道:“兒子,現在已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要這些錢,爸爸得死;不要這些錢,爸爸還得死。鹿劍鳴能放過爸爸,日本人也不會放過爸爸。都得一死,爸爸自然要將這些錢留下給你們母子。兒子,爸爸走後,你要多孝順你媽媽,有空多回老家看望爺爺奶奶。記著,不要將爸爸的事情告訴爺爺奶奶,他們年紀都大了禁不起折騰的。兒子,你一定要記住爸爸的一句話,
長大後無論如何不要當官!人在官場,往往身不由已啊!知道了嗎?”蔡同榮緊緊抱住父親的脖子,淚流滿面地點頭頭道:“爸爸,我記住了。
”
蔡容華松開兒子的肩膀,仔細端詳著兒子的五官,好象是在努力記住兒子長相般地凝視著。
蔡同榮迎著父親注視的目光,知道現在是父子訣別的時刻,豆大的淚珠不由自主地滾滾落下,含悲顫聲輕呼:“爸爸!”
望著兒子淚落滿面的年輕的臉,蔡容華突然想到自己也曾有過這般青春、充滿朝氣的臉。
那時的自己心無邪念,一心隻想讀好書,不辜負父母的重望,來日做個出人頭地的好兒子。
在一旁望著老公和兒子難舍難分的樣子,蔡容華的老婆難過得不由哭出聲來。
蔡容華松開兒子,把老婆緊緊地攬在懷裡,悲戚地連聲道:“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你跟我二十多年來,不曾拗過我什麽,一切都以我為重心。可如今,我卻不得不拋下你們母子獨自去了,真的很抱歉!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願意等你,再娶你做老婆!到時,我們就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再也不涉足官場了。可這輩子,我真的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抽身了,我真的沒辦法不死了啊!請你原諒我吧?”
望著老婆抽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蔡容華真是悲痛到極點,不由得放聲哭出聲來。
蔡同榮見父母如此傷心絕望,一把抹去滿臉的淚水,顫聲道:“爸爸,打不過為何不逃呢?爸爸可以逃得遠遠的,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爸爸的地方生活,再也不要回來看我和媽媽,他們就找不到爸爸了。”
蔡容華喟然一歎,解釋道:“不是爸爸不想逃走,可現在爸爸被盯上了,時刻都有好幾個警察盯著爸爸,還有日本人也在盯著爸爸啊!”
蔡同榮聞言到窗口掀開窗簾一角,果然看到兩邊街角都有兩個警察在注視著他家的情況。
心知爸爸很難逃過樓下警察的跟蹤了,可蔡同榮實在不想讓爸爸去死,尋思一番後口氣堅決地望著蔡容華道:“爸爸,我來裝你下樓開車引走他們,你逃走後趕緊化裝,那樣他們和日本人就認不出爸爸來了。
到時,我們還可以期待一家人重逢的那一天。”
蔡容華長長地歎了口氣,安慰兒子道:“榮兒,這是老天在懲罰爸爸啊!算了,天要爸爸亡,爸爸怎麽能不死呢?”
蔡容華默默擁抱過老婆,再與兒子含淚擁抱一下,獨自一人推門下樓去,駕車離開家,理也不理跟在他車子後面的那些警察。
穿過霓虹閃爍的街區,蔡容華默默心想:這些往日裡可說屬於自己一幫人的天地,從此將永別了。
蔡容華開著車,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城市的霓虹燈下,就象要把這座縣城的每一個旮旯都要記牢一般。
穿遍了大街小巷,再無未走的路線了,蔡容華便打開所有的車窗,沿著去玉溪洲河岸的公路,目無表情地開著車,衝下了玉溪洲堤岸連車帶人瞬間消失在滾滾的玉溪河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