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劍鳴突然想起南京來的鄒文更、陳強等七名特工,便請示蔡康明:“蔡省長,我在玉泉縣的時候,還得力於從南京來的七名特工的大力幫助。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特工,經驗非常豐富,正是我們眼下所缺少的。我們可不可以也請他們來海城,協助丁鶴年開展審訊工作?”
鹿劍鳴一心想著的,是幫鄒文更和陳強等幸存的中統特工正名之事,只有活著的這七名特工正名了,其他犧牲的中統特工才有可能被正名,這是常識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是鹿劍鳴秘密身受的,那就是爭取將民間的玉山抗日雙響炮獨立旅拉入國*軍序列這個指令。
鹿劍鳴深深知道,只有掌握了花正榮等中層軍官,才能有效把握雙響炮獨立旅各大隊的實際領導權,對抗戰勝利後將隊伍拉入國*軍序列才是行之有效的手法。
在日軍重兵環伺之下,對海城警界都有哪些人是吳文龍和蘭守農內奸團夥的成員,蔡康明心裡還沒底,的確不敢盲目重用海城警界中人。
聽鹿劍鳴這麽一說,蔡康明立即興奮道:“他們都跟海城官場沒有牽扯,他們能來海城協助丁鶴年開展審訊工作,那是最好的!對了,劍鳴,我覺得你在玉泉縣抗日中的戰友,都是來協助我們工作的放心人選,你不妨列個人員清單出來,由國民政府地下省政府和省警衛廳聯合發函向對方單位商借。”
鑒於跟鹿劍鳴生死與共的鐵血關系,這種既不用出生入死,又可以功成名就的審訊工作,李懷忠和鄢海濱自然樂於相助了。
鹿劍鳴得到李懷忠和鄢海濱的首肯後,立即聯系鄒文更和陳強。
沒想到兩人已經厭倦了中統特工的生涯,對被中統系統拋棄他們深為介懷,立即拒絕了鹿劍鳴的請求,趙健、方兵、孫培、林豐和陸嘉等人也一樣不願意來海城協助工作。
鹿劍鳴對此深為失望,李懷忠和鄢海濱就將擬來海城協助審訊的人員名單很快就送過來了,總共可以過來三百七十六人,都是他們兩個大隊的中、低級軍官。
當蔡康明望著好幾頁的人員名單,一臉興奮地朝鹿劍鳴直點頭,連聲道:“這下好了!有這麽多精兵強將的加盟,再加上玉泉縣警察大隊的隊員,這四百多人的審訊隊伍,完全可以按丁鶴年的審訊方略實施了!”
玉泉縣時生死與共的戰友們能來海城協助審訊,鹿劍鳴同樣異常的興奮,開心地笑問道:“蔡省長,那我這就去擬就商借函給你修正?”
鹿劍鳴的文才蔡康明是很滿意的,欣賞地望著鹿劍鳴,得意地笑著道:“你擬好商借函,蓋好省政府公章後給我過個目就行了。劍鳴,有了冷寬的教訓,你暫時不要讓省政府的秘書們知曉此事,以免節外生枝。”
鹿劍鳴答應一聲,就在蔡康明的辦公室將人員商借函寫出來送蔡康明過目後,按蔡康明的意思,親自開車送去省警察廳去蓋章。
丁鶴年得知鹿劍鳴要叫來在玉泉縣並肩戰鬥的那一大幫人來海城,為審訊人手的缺乏而緊急的眉頭頓時舒展了開來,充滿期待地道:“鹿縣長,這太好了。有他們一大幫人來海城支援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審訊人員曾涉入海城大案中去了。”
鹿劍鳴帥氣的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容,朝丁鶴年眨了眨眼皮,開心地道:“是啊,用他們來參加審訊,我們就不用膽顫心驚地將一顆心懸著了!”
“當然了,關鍵時刻,還是知根知底的弟兄們來得可靠!”
1942年7月23日晚九點,郭先斌邊替趙偉芳擦洗身體邊說著話。
趙偉芳自“6.23”抓捕謝天龍的行動時,中槍受傷陷入昏迷,至今已整整一個月,仍然沒有醒來的征兆。
但郭先斌心中堅信,趙偉芳遲早會睜開眼睛來的。
在“7.03”省立醫院躲避殺手突襲的時候,郭先斌信守著不離不棄、堅持緊守的諾言,雖然趙偉芳仍在昏迷中,卻做到了共生死、同進退,抱著趙偉芳飛身從三樓的窗戶逃離殺手的追殺。
回到玉泉縣警察局的特殊病房後,在戰友們的守護下,郭先斌不顧自己的腳傷,堅持每天替趙偉芳擦洗身子,按摩肌肉。
同時不斷地與趙偉芳說著話,回憶著警校的學生生活,回憶來玉泉縣警察局後的點點滴滴,說著逃亡路上的驚險情形。
郭先斌邊推拿著趙偉芳的肩胛關節,邊對趙偉芳說著話。
“趙偉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趙局長要去市局任局長了!”
“更神的是,丁鶴年那小子竟然跳到吳若凡的位子上去,當起省廳刑偵處的處長來了。”
“不過,趙局長剛才要我負起縣局局長的責任來,趙偉芳,你高興麽?我想你會高興的。”
“其實,高興之余,我還真的更願意與你一起,當我們自己警隊的隊長。”
“那樣,我們就可以依然並肩作戰,廝守在一起。”
“哦,不然這樣吧,現在局裡也沒有更好的人選,我先當著局長,等你醒來的時候,就由你來決定我是當局長好呢,還是當回警隊的隊長好。”
“到時,我一定聽你的,你說當局長,我就當局長;你說當隊長,我就當隊長。只要你開心,我一切都聽你的!”
郭先斌邊說邊按摩,突然發現趙偉芳的手指動了一下。
郭先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即屏住呼吸,凝視著趙偉芳的手指。
可看了N久,就是不見趙偉芳的手指再動一動。
郭先斌失望地搖搖頭,抱起趙偉芳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在趙偉芳的耳際低聲地喃喃自語:“趙偉芳,你知道我在等你嗎?你知道我等你好辛苦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吧,趙偉芳,我求你啦!”
剛才見到趙偉芳手指一動所帶來的巨大驚喜,漸漸被趙偉芳毫無反應的半彎曲的手指所湮滅,郭先斌不由將手搭在趙偉芳的肩膀上,輕輕地摩挲著趙偉芳的臉頰。
此時,趙偉芳正處於半昏迷狀態,耳根部受到郭先斌臉頰廝磨的刺激,意志漸漸從半迷茫狀態下清醒過來。
趙偉芳慢慢想起,自己在追捕謝天龍從窗口跳下的時候,被謝天龍所傷。
趙偉芳微微睜開眼睛,轉動目光看了看,只見柔和的燈光下,幾盆蘭花和萬年青擺放在屋子的邊角上。
正在心裡想著,自己到底在哪兒的時候,突然趙偉芳然感覺被人手搭在肩膀上。
趙偉芳心裡一驚,遂即想到如此撫摸自己的人,一定是郭先斌了。
趙偉芳心裡一陣激動,閉目感受著郭先斌的輕撫。
突然,趙偉芳聽到郭先斌輕輕的抽泣聲,伴著低低的囈語:“趙偉芳,我需要你,你快醒過來好嗎?整日喂你流質食物,我心裡疼啊!我恨不得替你昏迷過去,讓你來喂我流質食物。那樣,你就不會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黑暗的世界上遊蕩了。趙偉芳,我寧可自己躺在床上昏迷三個月,不,三年!只求你能早日醒來啊!”
聽著郭先斌的喃喃自語,一股暖流撞擊著趙偉芳的心房,眼淚不由自主地蓄滿了眼眶,順著臉頰滑下來,落在郭先斌抱著趙偉芳上身的右手背上。
郭先斌突然警醒過來,伸左手一摸,果真是趙偉芳在流淚!
這情景,讓郭先斌喜極而泣,挪出自己的身體,正面看著趙偉芳淚流滿面的臉。
趙偉芳的淚眼,癡癡地望著郭先斌那同樣淚流滿面的臉,兩人相視低泣,任憑淚水奔流下來。
許久,趙偉芳才用沙啞的聲音弱弱地喊了聲:“先斌!”
郭先斌激動萬分地用力衝趙偉芳點著頭,壓低聲音興奮地道:“太好了!趙偉芳,你終於醒來了!”說著,伸手抹去趙偉芳臉上的淚水。
趙偉芳隻感覺口乾得要命,輕輕地對郭先斌道:“先斌,我要喝水。”
郭先斌激動地不住點著頭,眼裡的淚水依然奔流直下,興奮地舉起胳膊肘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將趙偉芳靠在床頭後跳下床來。
倒了半杯溫開水,從桌上取來一把湯杓,半跑著走到趙偉芳的床頭,自己先試了試開水的溫度,這才一杓一杓地喂趙偉芳喝。
一個月了未曾自行咽過任何東西了,趙偉芳隻感覺咽水都困難。努力地咽下幾口,趙偉芳輕聲說“行了,先斌。”
唯恐門口的警察發覺趙偉芳已經醒來,郭先斌將杯子輕輕地放到桌子上,伸出雙手環抱著趙偉芳的肩膀,低低地在趙偉芳的耳際喃喃訴說著:“一個月了,我每天都在擔心著,心裡怕極了。你能夠醒來,我感謝天地諸神了!”
趙偉芳眼睛早已濕了, 哽咽著喃喃說著他的記憶。
“剛才我好象在一處曠野的地方孤獨地走著,四周沒有一丁點的光亮,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突然,我聽見你的聲音在叫我,我就朝著你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啊走的,我被地面的石塊拌了一下,身體就失去重心摔向地上。也不知道你是從什麽地方跳出來,一下子將我就要摔倒在地的身體攔腰抱住,對我說:‘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吧,趙偉芳,我求你啦!’”
“在那麽漆黑的夜裡,你能夠擁抱著我,我好激動。好想也抱住你,但我雙手就是動不了。慢慢的,我睜開眼睛,才發覺剛才是在做夢。但的確是你在抱著我!哦,先斌,這是什麽地方?”
郭先斌在趙偉芳的耳邊低低地道:“是在我們自己局裡呀!這是三樓原來放雜物的房間。”
趙偉芳轉動眼珠子,環視著房間裡的一切,不解地問:“我們怎麽會在雜物間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