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的家事就目前來說,已經處於平衡階段,反正高祖建在,再厲害的后宮女子,也要唯皇帝馬首是瞻,不敢有半分的逾越,畢竟人家是開國皇帝。
而趙代燕三地,與匈奴毗鄰,從高祖定天下開始,就從來沒有安定過,先是韓王信,後又藏荼謀反,使得劉邦對此三地特別重視。
但是陳豨過去之後,趙代明顯平靜了許多,然而這又使得劉邦心中泛起了嘀咕,這麽安定,肯定是你陳豨想要厚積薄發。
說來也巧了,陳豨在代地也聽說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韓信被囚禁在長安,雖然是侯爵,按照道理也應該前往淮陰才是,留在長安,明顯是劉邦心中警惕於他。
於是陳豨心中也是膽顫心驚,他在破楚的時候功勞也不算低,今又將趙代安定,功勞也不算太小,可是陳豨卻擔憂自己的功勞太大。
畢竟當初和韓信談話的時候,他曾告誡自己,一定要小心劉邦,說陛下處事左右不定,功高者賞過必罰,因此不可在邊疆多建功業,免得惹禍上身。
邊疆這種地方,不是隨便就能立功,但有時候有軍功也不算太難,畢竟匈奴來訪的時候,將他擊退,隨便殺幾個人,這就是軍功。
因此陳豨在趙地屢立軍功,頗得人心,致使得當地人不知道代王是劉恆,只知道代相是陳豨,不過什麽事情都有一個導火索。
陳豨反叛說來也是迫不得已,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周昌與劉如意入趙說起,當日周昌受到劉邦的安排之後,並未推辭,直接向著趙地趕去。
而去趙地需要經過代地,周昌本來年紀也不小了,想來和陳豨是故交,經此地不過去拜訪一下也說不過去。
劉如意年紀尚小,諸事都聽從周昌的安排,兩人便順路去了代地,陳豨聽聞周昌從長安趕來,赴任之前來代地拜訪。
二人算是故交,陳豨便前往迎接,不過似乎排場搞的有些大了,千輛馬車,百余隨從,縱使與當今帝王想必,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華麗的場面,若是掛上天子的龍旗,大部分人肯定會認為乃是天子出行,王都外,周昌見狀驚訝不已,隻得強作鎮定。
兩人敘禮畢,陳豨雖然是主人家,依舊屈於下座,讓周昌居於首座,“陳公多禮了,某不過是小人,如何受的如此大禮。”周昌有些慚愧的說道。
哪知道不待陳豨開口,旁邊的賓客首先說道:“周老先生不必客氣,代相為人寬厚恭謹,不僅對賓客,就是一般的百姓也是如此謙遜。”
“陳公如此,天下之人應當敬之愛之。”周昌故作附和的說道。
當日的宴會氣氛還算融洽,但周昌卻表現的很不習慣,這麽大的場面,就是長安都很難見到,陳豨不過一個小小的代相,竟然敢如此僭越,實在可疑。
宴會結束後,周昌回到趙地,當即寫了封帛書,命人快馬加鞭送到了長安,此時天下既定四五年,並無任何戰事。
劉邦素來信任周昌,聽說他有書信送來,當即命人拆開來看,書曰:“臣趙國相國周昌頓首而拜漢天子,臣奉命前往趙地就封,路經代郡,所見所聞甚是憂心,故而作書一封,交於陛下審度。”
“今代郡雖王為恆,然百姓隻知陳豨,臣與豨乃是故友,途徑代郡時,見代相賓客滿室,出行千乘,與當地百姓以兄弟父母相稱,深得民心。”
“且當初陳豨身為韓信部將時,為人低調,其性格難辨,然今代地百姓皆說陳豨溫良謙恭,屈己待人,無絲毫將相之風,古今往來,若無二心,豈會如此行事,況陳豨已然名利雙收,這般作事想必心有不軌,望陛下明察,臣周昌頓首再拜。”
劉邦讀罷書信,心中捉摸不定,遂將蕭何請到殿上,詢問陳豨原來的性格,蕭何當初掌管軍中後營,對於將軍私下的作風頗為了解。
案牘前,劉邦直接把周昌的帛書遞給了蕭何,“相國,你且看看,平時陳豨為人如何,你可知道,當初朕見他奉公守法,也就沒有多問,才派去趙地,現在看來,還是朕考慮不周啊。”
蕭何接過帛書,略微看了一遍,“啟稟陛下,那陳豨平時貪財,並無這般德行,而且對待百姓從不以禮。”
“那相國覺得陳豨的做法所謂何事?難道欲謀國?”劉邦很是低聲的問道。
“這個不好決定,不若陛下先派人查清陳豨是否有過錯,然後召到長安,責備詢問也無妨,今代地多虧陳豨打理,少了許多禍患,免動乾戈的好。”蕭何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而劉邦只是在旁邊擺擺手,“他若是真的謀國,動了乾戈又能怎麽樣?當初我信任他才讓他監管代地,如今倒好,欲要反客為主。”劉邦頗為生氣的說道。
“但是這周昌的帛書只是一面之詞,況且陳豨目前並無過錯,吾等若是將其擒來,豈不是惹得天下人非議。”蕭何有些勸慰的說道。
“比起陳豨, 朕更願意相信周昌,不過這個事情還是有些緣由比較好,就煩勞相國秘密徹查此事,一定要找到陳豨有罪的證據,無論大小,一律呈上。”劉邦很是認真的說道。
蕭何自不敢多說,當即躬身行禮道:“謹遵陛下之命。”
蕭何接到劉邦的指示之後,辦事也挺利索,分別派出諸多探子前往代地,又命人前往陳豨以前的軍隊徹查。
有些人當真是不查不知道,查了嚇一跳,別看陳豨現在禮賢下士,愛民如子,代地人民非常擁戴他。
但是在這之前,陳豨曾近受賄過楚將的財物,助其隱匿,還有就是陳豨的賓客眾多,就像戰國四公子那般,食客千人。
這些人不乏雞鳴狗盜之人,因此諸多事情都和陳豨有關系,大部分都是陳豨有意庇護,拿錢解決,不走官方辦事途徑。
諸多違法亂紀的事情被蕭何查得一清二楚,慌忙稟告給劉邦,劉邦看罷陳列的罪狀,不免大怒,“沒想到陳豨豎子,竟目無法紀!私自庇護門客,朕必須親自斬殺此等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