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林乃是四皓居所,其中不乏有富家子弟來往,呂釋之見此處山清水秀,層巒疊嶂,蒼松綠竹縈繞其中,碧水青天環抱四周,心中大為驚訝。
想來張良所說的高人就是這裡了,呂釋之當即命令隨從卸下錢財,自己親自持著劉盈書信向著山上趕去。
所謂四皓,乃東園公、綺裡季、夏黃公、角裡先生四位飽讀詩書之士,隱居山林,教授子弟,亦或是相約品茶論道。
具體是否有真才實學不好說,但是卻有聲望,最起碼品德這方面是毋庸置疑的,呂釋之趕到竹屋前的時候,只聽到裡面有琴聲傳出。
待到琴聲初定,呂釋之方才緩緩叩門,“敢問四位先生可在其中,鄙人呂釋之前來拜訪,還請給予小生薄面。”
話罷不久,便有一名老叟將竹門打開,身後還有三位,皆是穿著深灰色的常服,似乎剛品味完一首古曲。
“吾等便是那茅山林的四老叟,這位莫不是求學的弟子?亦或是有其他的事情?”坐在首位,身前有古琴的老叟首先說道,他便是東園公,也是幾人之中的老大。
“非也,四位先生的品學四海皆知,想必陛下曾經也派人前來請四位先生出山,吾來亦是為了如此。”呂釋之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若是為這件事情而來,還請大人回去吧,吾等年老力衰,如何能夠為國家效力,今天下初定,海內皆是德學兼優之人。”東園公緩緩地說道,另外三人亦是頷首。
呂釋之聞言,當即擺手,“四位先生錯怪在下了,陛下的性格眾人皆知,確實有些瑕疵,但是某此次前來,並未受陛下之命,而是受皇太子劉盈之命。”
旁邊的夏皇公頗有些懷疑,以為呂釋之故意想讓四人騙入宮中,轉而說道:“老朽聽聞太子的師傅乃是平南王,怎麽會找到吾等四名風燭殘年之人。”
“幾位有所不知,此次前來平南王亦是大力支持,他曾告誡太子,四海之內,學識品德難以精通,因此要訪名師,如孔子一般,強者皆尊,弱者皆教,太子為人恭謹,自然聽從平南王的勸誡,故而特命某來請四位老先生。”
呂釋之言罷,當即從袖中取出帛書,呈給了身前的東園公,“此乃皇太子的帛書,還請幾位先生略微觀摩。”
東園公也是沒有想到劉盈竟會如此待見他們,當即展開帛書,書曰:“弟子劉盈見過四位先生,頓首而拜,今盈師從平南王,學習詩書禮儀,兵法策略,然師說,學不可獨一人,亦要集思廣益,方可知治國之道。”
“盈在長安學宮便知四位先生名諱,奈何學業繁重,加之侍奉母后,不便出宮,故而由伯父親待,望諸位能授予盈知識。”
“今天下初定,父王治國宇內,身心疲倦,盈欲知諸多才學,助父王料理四海,久聞諸位深居山林,苦修學問,至漢以來,已有五十余年,自是深通儒家經典,周禮秦製,天下欲為師者,數以萬計。”
“然諸先生八十有余,腹中學問乃是救國救民之用,不若傳授於盈,盈代四位先生治理國家,也不枉埋沒學識,使得天下不聞。”
“盈心甚誠,望諸位先生不棄盈,收為弟子,盈定當時刻侍奉,不敢有違,弟子頓首再拜。”
東園公看罷又將書信傳與眾人,簡直是句句動心,他們四人何嘗不想有一番作為,奈何劉邦有些地痞特性,使得他們非常反感,所以才不入仕,今見到劉盈帛書誠懇,頗有道理,開口弟子,閉口弟子,很是尊敬,身為皇太子,能夠把自己的身份擺的這麽低,還有什麽理由不去出山佐政呢?
不過東園公身為老大,自然不好意思先開口,便對著另外三人說道:“老朽覺得皇太子甚是謙卑,此乃為人之道,你們三位以為如何?”
夏黃公為人倒是有趣,直接順坡下驢的說道:“陛下雖然為人刻薄,但皇太子師從平南王,自有性格謙遜,吾等不若趁此機會,輔佐皇太子,使其成為天下明君,這般吾等亦可流芳百世,也免得一身學問無人問津。”
呂釋之在旁頗為激動,緊接著說道:“老先生所言有理,四位與我前往長安學宮,其中有諸多大儒育人,幾位到了長安也可與平南王等人交流,豈不美哉。”
四人略微頷首,當下便收拾行李,遣散學生,與呂釋之向著長安趕去,雖然長安學宮建立的時候不過幾年而已,顯然已經成了諸子百家交流的聖地。
而此刻東宮中,呂雉正坐在劉盈的身前,此刻的劉盈已經十多歲,頗知禮儀,見到母后前來,行禮之後根本不敢答話。
“盈兒,建成侯若是請來四位老先生你該如何行事?”呂雉頗為認真的說道。
“孩兒便拜他們為師,與尊師平南王無異,不敢有差對待。”劉盈有些低聲的說道。
呂雉稍微抿口溫茶,“如何對待都不是重點,他們四人哪裡比得上宮中的重臣, 母后做這些事情並不是讓那四人出名,而是保全你的地位。”
“只要他們來了,平時重大的典禮以及宴會,都要帶在身後,遇到不懂的地方立馬詢問,記住是立馬詢問,就算你父王在身旁也不要扭扭捏捏,記住了嗎?”
“孩兒記住了,母后還有什麽吩咐嗎?”劉盈緩緩地問道。
呂雉稍微擺手,“平南王的子嗣已有三四歲,我見他們聰明伶俐,日後你可與他們交好,憑那平南王的智慧,兒子定然也不簡單,待到你父王萬年,或許他們可以幫助你製衡朝中老臣,另外陸衛這小子要多加小注意,搞不好就是一塊頑石。”
“孩兒知道了,若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孩兒就先去學宮了,這個時辰想必伯父也該回來了,到時候孩兒不在,難免有些失禮。”劉盈頗為鄭重的說道。
“嗯,你且去吧。”呂雉隨意道。
見劉盈出了東宮,呂雉不免有些歎息,“這孩子詩書禮儀皆是良才,溫良謙恭更是無可挑剔,可惜就是有點懦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