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準備對袁紹下黑手?當劉協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信,下意識的認為這是袁紹跟曹操合謀打算坑自己。可轉念又一想,這計策似乎又太簡單了一些,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不可能那麽容易上當。“你說曹操要對付袁紹,有何憑證?朕記得不久之前,那曹操和袁紹還是盟友,一同來找朕的麻煩呢。”劉協看著站在面前的華歆問道。
華歆,與劉協麾下的管寧、邴原合稱一條龍,其中華歆為龍首,邴原為龍腹,管寧則為龍尾。如今管寧、邴原皆在劉協麾下擔任郡守一職,說是封疆大吏也不為過。而華歆的情況就慘了些,在被孫策逐出江東以後,華歆並未隨王朗一同返回朝廷,而是投了曹操。曹操對華歆很是看重,委以重任,但終歸不是歷史上那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曹操能夠給華歆的遠不如劉協能給的。
劉協受後世的影響,對華歆的印象並不好,曹丕逼迫漢獻帝禪讓帝位,華歆、王朗等人就充當了打手的角色。劉協雖然自信自己不會如歷史上那般受製於人,但對華歆、王朗這些“上輩子”的仇人,還是不願意親近。
王朗投了朝廷以後未受重用,不過劉協也沒有刻意針對他,只是將其交給了荀彧安排,至於自己,那是不打算管這事的。
毛爺爺說得好,槍杆子裡面出政權。劉協只要緊抓兵權,保證軍隊不亂,那大漢就亂不起來。至於治理民生,還是交給荀彧、鍾繇等專業人士比較妥當。對於民政,劉協會過問,會參與,但絕對不會自尋麻煩,有那工夫還不如去軍中溜達溜達。
“回聖上,我主曹操一直心向朝廷,只是之前袁紹勢大,我主不是對手,為避免中原百姓遭受戰亂之苦,這才不得不屈身從賊,但為朝廷效力之心卻從未有過懈怠。如今袁紹倉皇北逃,雖有大軍在側,卻是人心惶惶,此時聖上若是願意出兵,那袁紹休想回到河北。”
“……那曹操打算如何對付袁紹?”劉協又問道。
“不知聖上可願出手相助?”
“你先說說曹操的計劃,我替他斟酌斟酌。”
華歆見劉協這樣說,隻得答道:“我主曹操借贈糧為名,秘密在邙山藏兵五千,領兵大將乃是呂布,主要聖上願意出兵,袁紹大軍必定混亂,到時呂布率軍殺出,必能乘亂結果了袁紹。”
“呵呵……袁紹要是真那麽好殺,他也就活不到今天了。”劉協聞言忍不住搖頭失笑道。
“聖上覺得此計不可行?”
“這我可沒說,世事難料,說不準袁紹會被嚇死呢。不過就朕來看,此事的風險太大,並不值得朕讓身邊的猛將去冒這個險。”
“……聖上,此事風險雖大,但卻值得一試。難道聖上希望袁紹安然回到河北,生聚十年後再次兵臨潼關?”
“呵呵……華先生,難得來一次,多留幾日如何?”劉協避而不答,對華歆發出邀請。
“臣多謝聖上挽留,只是軍情緊急,容不得臣在此多作逗留,既然聖上不願,那還請聖上準臣離去。”
“莫急,莫急,茲事體大,朕總要與人商議過後才能明確答覆你。”
“……不知聖上要與人商議多久?”
“後日答覆你如何?”
“聖上,軍情緊急。”
“呃,那就明日午後,不管同不同意,朕都不會再阻攔你離開,如何?”
“既如此,臣就多留一晚。”
命人待華歆下去休息,劉協自己則去了龐統那裡,見劉協親自過來,龐統、徐庶連忙詢問曹操派華歆此來的目的。等聽劉協說完以後,龐統、徐庶都沒有開口,劉協也不著急,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等龐統、徐庶消化這個剛聽到的消息。
“主公是何想法?”徐庶先開口問劉協道。
“我是打算出兵的,畢竟就算沒曹操,我也是打算命人去取袁紹性命,不過我本來的打算是讓史阿帶人找機會刺殺袁紹,沒想到想要袁紹性命的不止我一個。”
“袁紹若死,河北必亂,到時袁家內鬥,曹操不僅可以解除來自河北的威脅,更可以趁機北上,侵佔河北擴大自己的勢力。”徐庶緊皺眉頭的說道。
“可袁紹若是不死,恐怕不用十年,他就會再次興兵來犯,到時又是一場麻煩。”劉協也皺著眉頭說道。
“聖上,曹操與袁紹,何人更難對付?”龐統忽然開口問道。
“袁紹外寬內忌,多謀無斷,勢力雖大,但內部派系林立,比起知人善用的曹操要容易對付一些……士元,你是勸我對付曹操?”
“是的,聖上,從長遠來看,曹操對朝廷的威脅更大。此時曹操已經佔了中原,一旦他這次乾掉袁紹,趁河北內亂之際攻打河北,那危害比起袁紹獨佔河北時要更大。”龐統聞言解釋道。
“唔……士元所說也有道理,不如這樣,我軍久戰疲憊,需要休整一段時日,而在休整的這段時間裡,我們不妨坐山觀虎鬥如何?”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徐庶眼睛一亮,點頭說道。
……
谷城,坐落在洛陽西面,如今袁紹的大軍就臨時駐扎在此處。顏良文醜回軍潼關這樣的大事是肯定要通知袁紹的,即便因為軍情緊急來不及稟報,也會盡快讓袁紹知道顏良文醜的想法,以免生出誤會。
得知顏良文醜回軍潼關,袁紹便命令大軍暫時在谷城停留,等候潼關的捷報傳來,那樣他也就不用率領大軍灰溜溜的撤回河北了。潼關一破,富饒的關中足以為他提供所有大軍過冬所需要的物資。
只是希望越大,落空的時候就越是會感覺到失落。先是沮授中伏,全軍覆沒,沮授本人被俘的壞消息送到了袁紹的手上,袁紹雖然生氣,但好在還有一個來自潼關的希望在,可等潼關傳來顏良文醜兵敗而回的消息以後,袁紹發飆了。
好面子的袁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感,連帶著讓他感覺身邊人的一言一行仿佛都是在諷刺自己這個失敗的主公。雖然他心裡也清楚這是自己的心病導致,可他還是忍不住發怒。在顏良文醜率領殘部趕到谷城的這段時間裡,因為小錯也被袁紹下令杖斃的人已經超過了十人,以至於就是郭圖這種袁紹身邊的謀主,這段時間都過得有些戰戰兢兢。
“文恆,你們可算回來了,快隨我來,主公正等著見你們。”在城門口見到了顏良文醜,郭圖立刻迎上來說道。
“公則,主公現在心情如何?”顏良輕聲問道。
“……就在你們回來之前,主公已經下令杖斃了十幾個犯了小錯的人,你說主公的心情如何?”
“這……”
“總之,你們切記莫和主公對著乾,主公現在心氣不順,你們言多必失。”
“多謝公則提醒。”顏良連忙道謝道。
郭圖領著顏良文醜去了袁紹的臨時住所,稟報過後便讓顏良文醜自己進去,文醜見狀問道:“公則,不隨我們一起進去?”
“不去,切記言多必失。”郭圖立刻搖頭,又小聲提醒道。
見郭圖不肯陪自己二人進去,顏良文醜便自行進去,他們牢記郭圖的提醒,進門就跪在袁紹面前請罪道:“末將作戰不利,還請主公責罰。”
“哼,你們也知道作戰不利?顏良,文醜,你二人說某平日待你二人如何?”袁紹冷哼一聲,問顏良文醜道。
“主公待我等恩同再造,若無主公賞識,我二人如今不過一鄉野武夫而已。”顏良連忙答道。
“哼,既然知道某待你二人不薄,為何你二人就不知為某長點臉?”袁紹怒其不爭的數落道。
……巴拉巴拉巴拉……
氣悶了這麽多天,袁紹總算是見到害自己氣悶的正主了,那話匣子立馬打開,從與顏良文醜認識到如今,這中間所發生的事情,被袁紹如數家珍般的說了個遍。顏良文醜牢記郭圖的提醒,跪在地上低著頭,擺出一副認罪的樣子,任憑袁紹數落。
讓袁紹真的下令把顏良文醜推出去斬首示眾,那是不可能的,袁紹就算是再糊塗,也不可能要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兩員大將的性命。他只是氣不過,需要有個傾訴發泄的對象。其實郭圖也可以,只不過郭圖怕死,不敢充當袁紹的出氣筒,而顏良文醜皮糙肉厚,就算讓氣不過的袁紹捶把幾下,那也不過是撓癢癢。
從午前說到午後,袁紹一口氣說了三個時辰,口乾舌燥才停嘴不說。看顏良文醜認罪態度良好,而且袁紹此時說也說了,罵也罵了,心裡的氣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都起來吧。”袁紹對顏良文醜說道。
“多謝主公寬仁。”顏良文醜趕忙起來。
看著自己的心腹大將,袁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再怪你等也是無用,既然回來了,那就暫時在某帳前聽用,等回了河北,再做計較。”
“是,末將聽從主公安排。”
……
虎牢關
曹操站在城頭眼往洛陽方向,身邊站著郭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奉孝,你說華子魚可以說動天子嗎?”曹操忽然開口問郭嘉道。
“明公,嘉現在不擔心華子魚能否說動天子,反而擔心華子魚會授人以柄,讓我們陷入被動。”郭嘉苦笑一聲,答道。
“此話怎講?”曹操聞言不解的問道。
“在明公眼裡,我軍與朝廷的關系如何?”郭嘉反問道。
“呃……相互利用?”
“明公,若是以前,倒的確可與朝廷相互利用,但如今,恐怕已經勢同水火,嘉隻擔心天子得知明公欲圖袁紹之事後不僅不會出手相助,反倒會落井下石,壞明公好事。”
“不會吧?袁紹若死,對朝廷不也是好事一樁嗎?”曹操有些不信。
“明公,你莫忘了,袁紹若死,河北必亂,而我軍則可趁機北上擴大勢力,但朝廷卻因為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軍壯大。”
“你的意思是說,我命華歆前去拜見天子不妥?”
“是,嘉認為確實不妥。”
“……可現在事已至此,呂布已經帶人埋伏在邙山之中,就算我想要派人命其按兵不動,恐怕也找不到人啊。”曹操皺眉說道。
“明公,就如你說,事已至此,盡人事聽天命就是。若是上天垂憐,自會助明公成就大業。”
聽到郭嘉的勸說,曹操再次看向洛陽方向。之前華歆向他提議聯絡天子時郭嘉正好不在身邊,而自己當時也覺得若是有朝廷派兵襲擾,自己的計劃能夠成功的把握也更大一些。不想郭嘉回來得知此事後力勸自己立刻派人去追華歆回來,只是軍情緊急,為了避免錯過時機,華歆一行人就十分著急趕路,自己就算派人去追,也不見得能追上。
難得糊塗!曹操這時候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同時心裡祈禱天子真能被華歆說動,願意出兵與自己合力對付袁紹。
……
邙山,位於洛陽城北,屬於秦嶺山脈的余脈,崤山支脈,自白馬山至神尾山,共有三十三峰,全長三百八十余裡。呂布率領五千飛熊軍舊部奉命藏在這座大山之中,等候時機,狙殺袁紹。
呂布自投降了曹操以後被曹操閑置,而呂布似乎也已經認命,對曹操的安排毫無怨言。在與家人在汝南團聚了一段時間,袁曹結盟向朝廷發難,呂布便被任命率軍進駐壽春,防備江東孫策。再後來關羽接替了呂布的任務,而呂布則被調去了虎牢關。
此時的呂布雖不是行屍走肉,但那精氣神遠不如昔日那天下無雙的呂溫侯。這次奉命秘密前來邙山設伏,呂布表現的也很淡然,仿佛狙殺袁紹對他呂布來說根本就不叫事。為了讓呂布增加信心,曹操特意將呂布一手練出來的飛熊軍交還給了呂布,不過呂布對此卻反應冷淡。
“溫侯,出去查探消息的斥候回營了。”曹性走過來向呂布稟報道。
“……叔龍,伯鸞還在生我氣嗎?”呂布答非所問的問道。
“伯鸞年輕氣盛,溫侯不必在意。”曹性聞言勸道。
呂布苦笑了一聲,“叔龍,你好像也不比伯鸞大多少啊。”
“……溫侯,斥候要不要見見?”
“不用了,讓伯鸞去問也是一樣。叔龍,聽說文遠、伯平如今頗受天子重用,你與伯鸞不如趁機去投……”呂布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曹性正對自己怒目而視。
見呂布住嘴,曹性這才緩聲說道:“溫侯,以後這種話莫要再提,我曹性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但也不是魏續、宋憲那種背主小人。”
“……叔龍,是某的錯,以後這類話絕不再提。”呂布沉默了片刻,向曹性保證道。
得了呂布的親口保證,曹性這才離開去幫著張繡一同詢問回隊的斥候。等到曹性走後,呂布不由歎了口氣,感觸頗多。從一路諸侯變成了曹操手下的一員降將,呂布在這段時間裡品嘗到了什麽叫人情冷暖。
不過落魄也有落魄的好處,患難見真情。一個人順風順水的時候很難看出他身邊人的真實面目,唯有當遭遇挫折的時候,那時候還肯留在身邊的,那才能算是真朋友。人常說知己難求,酒肉朋友有不如無, 享樂不落人後,有難不見蹤影,這類人千萬交不得。
一個曹性,一個張繡,這兩個是直到現在也堅持留在呂布身邊的人。二人拒絕了曹操的封官,僅以呂布家將的身份留在呂布身邊,至於其他人,不是先前隨陳宮投了袁紹,就是接受了曹操的任命,舍棄了呂布。
這次曹操也打算將呂布昔日的部屬還給呂布,不過呂布卻拒絕了曹操這個打算,只是向曹操提出了一個請求,若是他這次可以將袁紹除去,還請曹操還他家眷,放他離去。去哪呂布沒說,而曹操也沒問。甚至可以說呂布的這個請求正合曹操的心願,凡事需要多做幾手準備,呂布若是成功,那自然萬事大吉,可若是失敗,曹操也可以對外宣稱這是呂布擅自妄為,與自己無關。
袁紹信不信是一回事,曹操撇不撇清關系又是另一回事。不顧袁紹信不信,反正曹操是不打算背上謀害盟友這個惡名。
曹操答應了呂布的請求,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曹操更是將呂布的一部分家小先還給了呂布,隻留下呂布的正妻嚴氏與獨子呂晟在許都,只要事成以後,曹操就會命人將嚴氏及呂晟送到呂布指定的地點。
為了一家團聚,呂布接下了這個高風險的任務,也正是因為不想要拖累曹性、張繡,方才呂布才會對曹性說讓他去投奔高順或者張遼。只是沒想到曹性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對呂布的好意絲毫不領情。
“溫侯,問清楚了,谷城的袁軍未動,倒是先前已經離開谷城的袁軍開始返回谷城。”問完話的曹性過來稟報道。
“什麽?”呂布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