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司馬懿,見過荊王殿下。”
面對不請自來的司馬懿,劉表沉聲問道:“司馬懿,你不好生待在水鏡書院讀書,來此作甚?”
“學生此來,隻為勸荊王殿下懸崖勒馬,莫要再與朝廷對抗。”
“大膽!司馬懿你有何資格前來勸說本王。”
“荊王殿下莫惱,且容學生慢慢道來。”
“哼,黃口孺子也敢來說我,且聽你有何詭辯之言。”劉表冷哼一聲道,揮退了左右。
司馬懿整了整衣衫,鄭重其事的問劉表道:“敢問荊王,可記得昔日諸侯討董之舊事。”
“記得,哪又如何?”
“荊王既然記得,那又何故要重蹈他人的覆轍?想昔日袁曹討董,各路諸侯紛紛響應,但再看如今,昔日那些諸侯又有幾人健在?袁紹、曹操皆背信棄義之輩,公孫瓚為討董損失慘重,可袁紹征討公孫瓚時卻絲毫未念昔日同盟之誼,曹操借討董一洗汙名,轉眼便拿下了劉岱的兗州基業。現如今袁紹佔了河北,曹操佔了中原,而荊王你,你本是漢室宗親,之前劉璋附逆,下場如何就在眼前,荊王你為何還要重蹈覆轍?”
“哼,生得好一張利口,可惜想要說我卻難。如今天下諸侯齊反朝廷,本王又豈能置身事外。”
“可是荊王,您難道就不覺得您的選擇有些草率嗎?天下諸侯如今算上天子也不過五家之數。天子代表漢室正統,天時不在你聯盟這邊,天子手握雄關,地利亦不在你聯盟這邊,剩下的人和,四家聯盟,中間卻多有齷蹉,不說袁曹,但是荊王與江東孫策,你二方便是矛盾重重,相互提防,更別說什麽精誠合作了。”
“……聽你所言,你仿佛對天子能勝充滿信心。”
“呵呵……荊王殿下,非是學生狂妄,在學生眼裡,袁紹、曹操皆不是朝廷的對手。莫看朝廷如今以守代攻,那並非是朝廷無有還手之力,而是朝廷目前隻為消耗聯軍銳氣。想朝廷四大主力,如今只有漢安軍深入益州,剩余解煩、遊奕、乞活三軍未動。哪怕乞活需要駐守西域不能輕動,尚有解煩、遊奕二軍可用。荊王殿下,解煩、遊奕皆為百戰之軍,解煩常年與北方匈奴作戰,遊奕在朝廷征討西域時更是主力之一,這兩軍若是奉命殺來,試問此時的荊州軍可能抵擋?”
“哼,危言聳聽。”劉表冷哼一聲道。
“荊王殿下,非是學生在危言聳聽,學生知道,荊王殿下之所以會如此想,不過是覺得若是朝廷來攻,曹操、孫策不會坐視不理。不過學生還是想要勸荊王一句,莫要將希望寄托在曹操、孫策的身上。雖然你們如今是盟友,但實際上也是敵手,眼下只不過是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才走在一起,可一旦朝廷與袁紹或者曹操和解,當荊王你落難的時候,又會有誰伸出援手,或許到時不落井下石便已經算是仁義了吧。”
劉表:“……”
“荊王殿下,四路諸侯齊向朝廷發難,這聲勢的確要比諸侯討董時更加巨大,可結果,學生卻並不看好。荊王沒見過當今天子,所以對當今天子的秉性不太了解,而學生有幸與天子有過一面之緣,別的不敢說,但天子恩怨分明的性格倒是給學生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時荊王殿下若是收手,天子或許還不會在戰後與荊王算帳,可若是等袁曹敗走,那時荊王也悔之晚矣。”
“你說完了嗎?”劉表問道。
“……學生說完了。”
“既說完了,那就下去吧。這次我念在你年輕不懂事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可下回你若是還敢來此動搖軍心,妖言惑眾,少不得要取你項上人頭以安軍心。”
“荊王殿下……”
“來人,送他出營,不許他再靠近。”劉表一聲吩咐,立刻有人衝進來將司馬懿給拖了出去,扔出了軍營。
“仲達,你怎麽樣?”早在營外等候的徐庶、龐統、石韜連忙過來問道。
“我沒事,可惜劉景升冥頑不靈。”司馬懿拍拍身上的土,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仲達,現在怎麽辦?”石韜問司馬懿道。
“劉表那裡說不通,你們那裡又有什麽結果?”司馬懿問龐統和徐庶道。四人在劉表宣布與袁紹結盟一同對抗朝廷以後便離開了水鏡書院。司馬懿是回到劉協身邊報效朝廷,龐統則是打著遊學的名義跟著司馬懿去關中看看,至於徐庶,他原本想要先回潁川一趟探望老母,結果卻被司馬懿告知其母早已被天子派人接去了關中妥善安置。得知這個消息以後的徐庶差點跟司馬懿翻臉,可司馬懿厚著臉皮的跟徐庶賠禮,徐庶也不好就因為這事跟司馬懿絕交。畢竟老母在家終日勞作,也不是徐庶願意看到的。
在徐庶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司馬懿就為徐庶向劉協討了一個散騎侍郎的職位,徐母在長安的花銷,也是自徐庶的俸祿中扣除。
“曹操未被說動。”徐庶搖頭答道。一旁的龐統也是苦笑著搖頭道:“呵呵……看來就屬我最倒霉,我連孫策的面都沒見到。”
“士氣,孫策以貌取人,將來必會後悔。既然都沒有成功,那就先回聖上那裡再做計較。”
“仲達,你與元直、廣元去見聖上倒是沒錯,畢竟有層君臣的關系,可我去救不太合適了吧?”龐統聞言皺眉道。
“合適,怎麽會不合適呢?士元,你有大才,聖上也在書信中多次提起想要與你一見,如今機會難得,你不去怎麽行?”
“可我叔父龐德公那裡……”
“士氣,龐德公會理解的,而且你龐士元什麽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
“那我們可提前說好,我此去可未見得就會留下輔佐天子。”
“行,都依你,你來去自由,不過依我對天子的了解,你十有八九是走不了的。”
“……天子有強留人的習慣?”
“那倒沒有,若是天子是那樣的人,當初又如何會放過曹操手下的郭奉孝。不過天子愛才,而且以你的條件,恐怕也只有天子才不會以貌取人。”司馬懿聞言解釋道。
……
在司馬懿的堅持下,龐統、徐庶、石韜三人被一同拉到了木蘭塞的漢軍大營外。劉協得知司馬懿帶著三個牛人前來,當即高興地連鞋都沒穿,光著腳就跑出了營帳。
“哎呀仲達,你可算來了。快快快,大家進來說話。”劉協一把拉住司馬懿,高興的招呼眾人道。
“主公何以如此高興?”司馬懿有些納悶的問道。
“唉~你是自己人,所以有些丟臉的事我也不瞞你,曹操手下那個郭奉孝太聰明了,這些時日我應付起來實在是有些夠嗆,我原本想要調涼州的賈文和過來幫襯,如今你們來了,賈文和就不必調動了。”
“主公手下沒有謀士可用?”
“都忙,顧不過來。賈文和要留在涼州監視西羌,法衍要留在西域輔佐張任,荀攸留在武關,鍾繇留在潼關,荀彧需要負責全軍的糧草調動,就剩下一個李儒還要在益州忙活一段時日。”
“主公,我來為你介紹。”司馬懿笑著替劉協引薦道。
龐統、徐庶、石韜,這三人裡除了石韜對劉協來說有些陌生外,剩下的二人可以用如雷貫耳來形容。諸葛亮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在劉協看來放在龐統的身上更加合適,而徐庶的人在曹營心在漢,也讓劉協感到佩服。
“仲達、士元、元直,有你三人在,我就不信鬥不過郭奉孝。廣元不擅兵事,那就去長安輔佐文若,在那裡你必能找到屬於你的位置。”劉協毫不客氣的給司馬懿四人分配了任務。
“主公,那我幾人的職務?”
“散騎侍郎,都歸你哥管。來來來,都做近點,咱們商量商量如何給曹操一個教訓,讓他知道知道我不會好惹的。”劉協伸手掀開營帳正中央蓋著的一塊幕布,招呼眾人聚攏過來。
沙盤,可以很直觀的反映出敵我的態勢,相比起平面的地圖,那要好用的多。司馬懿、龐統都是擅長兵事之人,一見沙盤,立刻就意識到了此物的價值。
“你們先看看沙盤,我給你們講解一下目前我軍與聯軍的情況。”劉協主動為司馬懿等人講解道。
等到劉協講的差不多了,司馬懿、龐統等人也大致看明白了。當前的情況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僵持,而且也並不像司馬懿所想象的那樣樂觀。遊奕、解煩二軍之所以至今未被調動,並非是劉協預留後手,而是眼下的北方匈奴有所異動,朝廷不敢將重兵調開,給匈奴南下留下可乘之機。
“該死的匈奴人,竟然想要趁火打劫。”司馬懿有些惱火的罵道。
“呵呵……仲達何必動怒?那匈奴人不是一直如此,你放心,這匈奴人遲早是要收拾的,而且我向你保證,這次我絕對不會再犯先帝所犯的錯誤。”
“聖上,既然解煩、遊奕不可動,那黑山軍與馬騰的馬家軍為何不調動?”徐庶出言問道。
“理由和剛才一樣,西羌同樣最近也不太安分,張燕、馬騰需要保證我們後院不能起火。”
“也就是說,目前朝廷能夠調動的,也就是眼下這些兵馬。”龐統開口問道。
“正是,所以劉表參戰,對朝廷來說還是有些影響的。不過影響也不是很大,一旦等益州人心穩定下來,漢安軍就可以抽出手來助戰,到那時我們身上的壓力就會降低不少。”劉協聞言答道。
“那需要等多久呢?”徐庶問道。
“李儒給我的保守估計是需要一個月的光景,不過我為了讓他不至於忙中出錯,給了他兩個月的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堅持兩個月,才能等來轉機。”徐庶凝眉說道。
劉協見狀說道:“其實也不一定,若是我們能夠破其一路,勝算就會大增。”
“那不知聖上準備破哪一路?”龐統問道。
“唔……袁紹如今分兵攻打潼關跟武關,算是兩路,曹操跟劉表還有孫策聯手,算是一路,我本打算調兵去武關先滅了武關外的袁紹一路。不過現在你們來了,那就給我出個主意吧。”劉協笑眯眯的看著說話的龐統道。
“要依我愚見,與其破袁一路,倒不如集中兵馬先破當前之敵。”龐統想了想,沉聲說道。
“先破曹劉孫三家聯軍?士元,這是不是有點舍近求遠?”一旁在旁聽的石韜聞言忍不住開口說道。
“呵呵……果然是鳳雛,看問題就是要比別人透徹。”劉協卻在這時點頭稱讚道。徐庶見石韜不解,為其解釋道:“袁紹大軍五十萬,雖然此時分兵攻關,但武關外也有二十萬袁軍。此時曹劉孫三家的聯軍加到一起雖然也有將近二十萬,但比起武關外的二十萬袁軍,卻要更容易對付一些。袁軍互有統屬,上令下行,而曹劉孫三家則是各不統屬,相互提防。相較之下,自然是曹劉孫更易各個擊破。”
石韜聞言恍然,劉協也在此時笑著說道:“要破當前強敵,需要出其不意。仲達、元直,你二人歇息一晚,明日與廣元一同上路離開此地。廣元去文若那裡聽用,仲達去潼關,元直去武關,持我令箭調兩關騎兵前來相助。”
“騎兵?”
“嗯,那是我本來打算留著追擊用的,不過現在先應付眼前吧。士元,你留下助我對付郭奉孝,可好?”劉協看著龐統問道。
“呃……久聞郭奉孝有鬼才之名,龐統願意助聖上一臂之力。不過還請聖上答應龐統,此事了結之後允許龐統離開。”
“啊?”劉協聞言一愣,一旁的司馬懿連忙解釋道:“主公,士元此來並非打算投身仕途,而是想要遊歷關中。”
“哦,原來是這樣,可以。不過我還是希望日後士元可以為朝廷效力。”劉協聞言點點頭,一臉誠懇的對龐統說道。
……
劉協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能有今日,那完全就是佔了熟悉歷史的便宜。他如今的身份是大漢天子,憑借這個身份,比起別人招攬人才就要容易了許多。關中能有今日的光景,絕對不是劉協一個人的功勞。更多的,是仰仗那批對漢室忠心耿耿的臣子。而劉協努力要做的,就是給那些手下一個可以看見的希望。讓那些決定追隨自己的人看到一個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前程。
劉協不喜歡稱寡道孤,那樣雖然可以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但同樣也會讓人與劉協產生距離。以利結交,利盡則散,唯有以心結交,方能長久,劉協需要心腹親信。這就像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是要心腹親信還是要端架子擺譜維持帝王尊嚴,劉協選擇了前者。
雖然這個選擇讓劉協失去了一些王家的風范,時常被老頑固鄭玄、孔融勸諫,但同時劉協也通過這種手段籠絡了一大批忠心為他做事的能臣乾將。荀彧、賈詡、趙雲、典韋,每個人的出身不同,但卻都可以放心為劉協效力,原因還不就是因為劉協用人的態度讓人放心。尤其是此次袁紹打出清君側這張牌後劉協對荀彧的維護,更是讓賈詡、張遼這些人認準了劉協這個主公。
今日劉協可以為了保護荀彧這個下屬與天下為敵,那明日他就可以為自己與天下為敵。
或許劉協應該感謝袁紹,因為袁紹的清君側,反倒讓劉協的關中人心凝聚更勝以往,絕大部分人都緊緊聚攏在劉協的身邊,願意與劉協一起同舟共濟。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關中的人心變得如同鐵板一塊牢不可破。
……
曹軍大營
曹操正頭疼的看著面前劍拔弩張的兩撥人。自三家聯軍匯合,劉表跟孫策之間就時常因為一些瑣事爭吵,而曹操只能作為和事佬左右勸說。多虧了郭奉孝這段時間為曹操分憂,要不然曹操非給累死不可。
“這次又是因為何事?”曹操問孫策道。
“曹使君,非是伯符不懂事,而是這劉荊州心懷二意,私下人會見朝廷使者,欲與朝廷苟合。”
“孫策小兒,胡說八道,你可有憑證?”劉表大怒,怒斥孫策道。
“哼,我的人親眼所見,還能作假。”孫策冷哼一聲道。
“你敢派人監視本王?”
“荊王息怒,敢問荊王,孫伯符所言可屬實?”曹操攔住準備回罵的孫策,一臉嚴肅的問劉表道。
“哼!本王確實見了司馬懿,可那又如何?曹使君,你可莫說你沒有見到孫策小兒所謂的朝廷使者。”劉表冷哼一聲道。
“唔……確有一名叫徐庶的學子曾來勸我退兵,不過我已明確拒絕,不知荊王是如何回復那司馬懿的?”
“本王當然是言辭拒絕,本王豈是那種見利忘義之徒,哪怕是傳國玉璽擺在本王面前,本王也不會因此生出不該有的邪念。”
“劉表!你在指桑罵槐誰?”孫策怒聲喝問道。
“哼,誰搭茬說誰。”劉表不屑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