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典韋?”劉協被嚇了一跳,猛地起身站了起來,看到劉協的舉動,郝昭等人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迅速起身將劉協保護了起來。正在吃喝的典韋看了看郝昭等人的反應,咧嘴笑著說道:“娃娃,你的這些護衛很忠心啊。”
“啊,多謝誇獎。伯道,沒事,我隻是有些驚訝,你們繼續忙吧。”劉協安撫了郝昭等人一句,隨即又坐了下來,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起了面前的典韋。
“……娃娃,你認得我?”
“不認得,不過久仰大名。”
“唔?”典韋聞言有些不信的看著劉協,就見劉協笑著說道:“昔日曾聽人言,陳留己吾有一壯士形貌魁梧,臂力過人,有大志氣節,性格任俠,只因好友被奸人所害,獨自一人為友報仇,事後從容離去。不知那人是不是你?”劉協盯著典韋問道。
典韋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年歲不大的娃娃會知道這件事。不過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的確乾過這件事,自然也就沒必要否認,點頭承認道:“正是我。”
聽典韋承認,劉協心裡暗松口氣,他還真擔心眼前這個典韋不是自己所知的典韋,不過他怎麽會在這裡?不是應該在為曹操效力嗎?
“典大哥怎麽會在這裡?”劉協好奇的問道。
典韋也不在意劉協對自己稱呼的改變,隨口答道:“殺人以後,我曾躲了一陣,後來諸侯討董,我便投到了張邈的麾下,隻是後來發現張邈也不是個值得投效的主公,我便尋機離開,如今以打獵為生。”
劉協這才恍然,而且典韋也沒必要騙自己。想了想後問典韋道:“典大哥,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就這麽一直靠打獵為生?”
“那當然不會,隻是明主難尋,我現在還在等待。”
聽到典韋這話,劉協真想對典韋說明主在此。不過劉協不傻,自然不會這麽冒失。劉協才不相信典韋頭腦簡單呢,要知道歷史上典韋可是曹操的貼身侍衛統領,那就相當於中南海的保鏢頭子,能夠保護一號大首長的人,頭腦能簡單的了?
貿然的邀請只會讓典韋提高警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隻能一步一步來。拿定了主意,劉協裝作無意的問典韋道:“典大哥,既然你暫時沒有去投軍的打算,我這裡有樁買賣,不知你願不願意接?”
“哦?你能有什麽買賣?”
“典大哥,你我一見如故,我也就不瞞你了。當朝司徒王允王子師是我的叔父,而我這次帶著郝昭等人離開長安也是有事在身。在沒遇到典大哥之前,我去了一趟潁川,而現在,則是打算前往上谷送信。隻是典大哥你也知道,如今這世道不太平,路上盜匪極多,我不想半路之上丟了性命。方才見典大哥可以赤手搏虎,那本領肯定是高強的,所以我想雇典大哥一路護送,將我送到上谷拜訪在那裡定居的盧尚書,不知典大哥你可願意?”
“呃,這個……”
“典大哥若是有什麽難處,盡管直言,我若是能幫上忙,一定不推辭。”劉協見狀連忙說道。
典韋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實不相瞞,典韋還有一兄長臥病在家,若是斷了銀錢……”
“若隻是銀錢的事情,典大哥放心,我可以先付報酬。唔,此次北上事關重大,這樣吧典大哥,隻要典大哥願意陪我走上這一遭,我願用一千貫作為酬謝。”
一千貫是什麽概念,按照後世簡單的計算方式,一貫錢的購買能力相當於一千塊,
而一千貫,那就是一百萬。走一趟河北,前後差不多半年的光景,就可以掙到一千貫,這筆買賣實在是太劃算。 典韋動心了,隻是他又有些懷疑劉協是在說大話。千文一貫,一千個大漢五銖錢才是一貫錢,一千貫,那就是一百萬個五銖錢,光是錢箱就要幾十個,可看劉協的隊伍,明顯沒有那些東西。
“典大哥,你看這個。”劉協笑著從懷中掏出了一顆夜明珠,攤在手心對典韋說道。劉協當然知道銅錢攜帶不易,所以離開長安的時候除了日常開銷所需的銀錢,劉協身上更是帶著一些價值連城的珠寶。這些珠寶是劉協打算用來在河北買糧時當做定金來用的。但現在,劉協覺得用一顆夜明珠來哄典韋陪自己去河北一趟那是完全物超所值。
在夜色的襯托下,劉協手中的夜明珠爍爍放光,看得典韋、郝昭等人直了眼睛。典韋也因此相信了劉協方才所言。
“收起來,收起來,娃娃,須知出門在外,財不露白的道理。”典韋好心的提醒了劉協一句,劉協聞言笑著點頭應道:“多謝典大哥提醒,不知典大哥還有什麽難處?若是我能解決,一定不推辭。”
……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劉協這趟出來沒有遇到荀跟荀攸,拜訪荀家的時候還吃了個閉門羹。但在路過陳留的時候遇到了典韋,讓劉協覺得這趟出來沒白出來。沒荀就沒荀吧,至少賈詡的智謀也是不低的,再加上此時正在代表朝廷出使益州的法衍,他身邊倒也不缺謀士。
關鍵還是猛將啊,隨著西涼軍被哄去了隴西,長安城裡已經沒了可以讓呂布感到忌憚的人,而這可對劉協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別沒落入李喙岬睦親歟吹艚寺啦嫉幕⒖塚橇跣刪鴕尬蘩崍恕
一呂二趙三典韋,就算典韋打不過呂布,可讓呂布不敢狂妄自大,那應該還是可以辦到的。不過現在劉協與典韋的關系還是雇傭關系,能不能變成主從關系,哪還要看劉協的本事。好在典韋已經答應陪劉協前往河北,那就暫時避免了曹操與典韋的相遇。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劉協用最快的速度安置好了典韋的兄長一家,隨後便帶著典韋匆匆趕路,過了黃河,進了袁紹的地盤,劉協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袁紹不愧是出身名門,四世三公的家世讓他在河北迅速的站穩了腳跟,此時的他正與他身邊的那些謀士謀劃著奪取幽州,達成一統河北的目的。隻不過幽州的劉虞跟公孫瓚都不是善茬,對於袁紹的野心,二人心知肚明。此時河北並不太平,去年冬天爆發的界橋之戰雖然是以公孫瓚敗北而告終,但公孫瓚卻並未因此心灰意冷,依然與袁紹交兵不斷。
此時前往上谷,路上肯定不太平,除了沿途的盜匪,更是還要擔心會遭遇亂兵。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掩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劉協花了一些銀錢,帶著典韋、郝昭等人混進了一支商隊。
要說起來,商隊在戰場上是最安全的所在,不管是交戰的哪一方,都不會去主動攻擊商隊,這個約定俗成的潛規則,這回就被劉協利用上了。而托了有商隊這個保護傘,劉協也就有更多時間跟典韋聯絡感情,拉近關系。
劉協十二,典韋三十,二人相差十八歲,但在劉協的一心拉攏下,這點年齡上的代溝很輕易就被劉協跨過去了。不過年齡的差距好跨,但身份上的差別卻不是那麽容易被擺平。劉協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可典韋卻似乎有所顧慮,始終與劉協保持著一定距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收得猛將歸心,那也不是說幾句好聽的,給點小恩小惠就能辦到的。劉協有心理準備,也明白想讓人決定追隨自己,關鍵還在自己。打鐵還需自身硬,若是不能讓人看到追隨自己前途光明,換成劉協自己也是不肯的。
劉協代表漢室正統,若是幾十年前,劉協只需要對典韋說明自己的身份,說不定典韋就會答應劉協的招攬。可現在,黃巾之亂後諸侯並起,董卓入京又讓漢室顏面蒙羞,得虧劉協在王允誅董的時候讓賈詡忽悠住了李喙幔蝗緩菏業淖詈笠豢檎諦卟級薊岜懷兜簟T謖庵智榭魷攏胍欣咳司筒荒艿サブ竿菏藝癡飧雒妨耍賾謖獾悖映倭塑骷乙患潛彰鷗罅跣鴕丫鈑刑寤帷
不被人看好!這種滋味還真不好受。荀家如此,想必其他世家對漢室的態度也是如此。同情漢室者有之,但若將家族未來系於漢室者,恐怕就寥寥無幾。
劉協與盧植非親非故,劉協為什麽非要千裡迢迢前往上谷探望,其實說白了還是劉協懷有私心。盧植師從大儒馬融,是大儒鄭玄的同門師兄。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盧植在大漢同樣也是位大儒,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一來可以借助他的名望為自己招攬人才,哪怕招不到像荀、郭嘉那樣的頂尖人才,但次一些的還是有可能的。二來就是盧植當年是因為上諫而得罪了董卓,從而被罷官去職。在朝中,盧植的威望比起王允有過之而無不及,盧植回朝,正好可以遏製王允在朝中的一家獨大。
隻是當劉協一行人趕到上谷盧家的時候,劉協才深刻體會到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這句話的含義。
盧植病了!倒不是因為劉協來了他才病了,而是真的生病了。上谷距離長安路途遙遠,這消息的傳遞自然也就慢了許多。當盧植得知董卓被誅的消息後,高興異常,結果就喜大發了。上歲數的人,大喜大悲都不是好事,盧植這一病,就一病不起,不得不辭去了袁紹那裡的軍師之職,留在家中養病。
既然來了,自然不能不登門拜訪一下。劉協還是向盧家遞上了拜帖,好在盧家沒有像荀家那樣給劉協一記閉門羹吃,盧植的管家將劉協迎進了盧家。
劉協是打著探病的名義拜訪,自然不能不去見見正主,而且盧植老來得子,膝下也就隻有一個剛過九歲的兒子盧毓,劉協的身份是王允族侄,讓一個九歲的小孩招待劉協,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一路行來,劉協明銳的發現盧家的家境並不富裕,按理說袁紹既然拜了盧植為軍師,想要借助盧植的名望,怎麽會在物質上虧待盧植呢?隻是這種話劉協不好問,也隻能憋在心裡。
在盧植的臥室,劉協見到了盧植。頭髮花白,體形消瘦,一看就是久病纏身後的狀態。在盧植的床榻便站著一個八九歲的孩童,估計就是盧植的兒子盧毓。
劉協忘了,盧植好歹也是在中央待過的,認識劉協。而劉協此來也沒有喬裝改扮,這一進門,立馬就叫盧植認了出來。原本一臉病容的盧植頓時兩目圓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在這裡見到劉協。
“小侄王成見過拜見盧尚書。”劉協雖然不知道盧植為何突然瞪著自己,但禮數還是要的,對盧植行了一禮道。
聽到劉協自稱王成,盧植稍稍回過神來,吩咐管家將盧毓帶下去,等到房中沒有了旁人,這才掙扎著想要下地。劉協見狀連忙上前阻攔,扶住盧植勸道:“盧尚書,你臥病在床,一些俗禮就不必講了。”
“聖上,禮不可廢。”盧植看著劉協說道。
劉協聞言一愣,隨即搖搖頭道:“些許俗禮,不必斤斤計較,盧尚書還是老實躺著吧。”說完強行將盧植按在了床上。別看盧植比劉協大,可久病在床,他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見被劉協按住,也就沒有再掙扎,隻是看著劉協問道:“聖上何故在此?”
“來看看你。”劉協順勢坐在了床邊,對盧植說道。
“聖上,聽聞董卓伏誅,此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劉協點頭答道。
“可否與老臣說說?”
“自然可以。”
既然盧植詢問,劉協自然沒必要隱瞞。雖然與盧植並不是十分熟悉,但劉協覺得比起與王允相處要更加輕松,有許多話也願意跟盧植說。從阻止王允清算董卓余孽,穩住西涼軍說起,直說到劉協自己對如何重振漢室的考量,說得盧植面帶笑意,頗有些欣慰的看著劉協。
“我來上谷原本是想要請盧尚書回朝助我一臂之力的,隻是沒想到天不遂人願,盧尚書如今臥病在床,此事就暫時作罷,等盧尚書病愈之後,我再來相請。”劉協握著盧植的手微笑著說道。
“老臣多謝聖上的體恤,還請聖上多留幾日,雖然老臣現下不能為聖上效勞,但為聖上推薦幾個有用之人還是可以的。”盧植同樣微笑著對劉協說道。
劉協聞言大喜,連聲說好,不過隨即想到了一件事,對盧植說道:“盧尚書,不是我非要潑你冷水,如今漢室勢微,除了你們這些心存漢室的老臣還願出力,那些年輕俊傑,會願意把身家性命托付於我?”
“呵呵呵……聖上莫要因荀家之事而心灰意冷。”盧植笑著安慰劉協道:“那日聖上前往荀家,恐怕荀家當時當家主事之人是荀家三子荀衍,此子雖有才,但相比起荀荀攸叔侄,那目光還是短淺了些。聖上放心,荀家非是荀衍做主,隻不過聖上去的不是時候,正趕上荀家家主不在,這才吃了閉門羹。”
劉協聽到盧植這個解釋才心裡稍安,忽然又想起一事,隨口便問道:“……盧尚書,在你看來,袁紹此人如何?”
“外寬內忌,非是能成大事之人。”盧植微微搖頭答道。
“那劉備呢?”劉協又問道。
提到劉備,盧植微微一愣,想起了那個並不被自己所喜的弟子,不明白劉協為何忽然提到此人。劉協見狀解釋道:“總聽人說那劉備是漢室宗親,到底是不是啊?”
“嗯,應該是的,聖上為何有此一問?”盧植不解的問道。
“這個……我之前聽人說那劉備是漢室宗親,所以就讓人去打聽過這人,結果聽說這人自小就志比高祖。若是太平年間,他這個志向讓旁人聽了也就一笑了之。可現如今非是太平年間,諸侯紛爭,漢室想要恢復昔日的興盛,與各路諸侯之間的一戰在所難免。這劉備現在四處對人宣揚自己漢室宗親的身份,網羅人心,我擔心將來說不定會有與他同室操戈的那一天。”
不了解劉備的人說不定會覺得劉協這是在杞人憂天,可盧植偏偏就是那個了解劉備的人。想當初,盧植奉旨討伐黃巾,當時在盧植身邊效力的劉備就曾勸盧植狡兔死,走狗烹,勸說盧植擁兵自重,結果被盧植斥退,不過念在師徒情分上,盧植沒有將此事公開,而是將劉備調去了朱y麾下聽用,隨後不久,因為不願賄賂朝廷天使,盧植被去職押回了京城,這件事除了當事的二人外,也就沒人知道,
現在聽了劉協的擔心,盧植也不由得跟著擔心起來。就如劉協所言,太平年間,民心安定,劉備即便志比高祖,聽到的人也頂多笑笑,了不起讓劉備有場牢獄之災,叫他知曉知曉亂說話的後果。
可現在不同了,漢室勢微,劉備到處宣揚自己漢室宗親的身份,借此網羅人心,積蓄實力,這是明顯的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