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給老子站出來!”郭太怒聲喝道。
“叫什麽叫?不是嗓門大就一定有理。”一人越眾而出,挑釁的看著郭太。郭太一見來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的罵道:“韓暹,又是你這個鱉孫!”
“鱉孫罵誰呢?”
“鱉孫罵你呢……韓暹!老子宰了你!”郭太反應過來,當即就準備抽刀,就聽坐在主位的張白騎猛地起身一腳踹翻了桌案,怒聲喝道:“都給老子住嘴!”
帳內眾人此時也是分作兩撥將郭太跟韓暹分開,張白騎看了看郭太,又看了看韓暹,沉聲吩咐道:“來人,將韓暹拖下去重責二十軍輥。”
“大帥……”韓暹錯愕的望著張白騎,似乎不敢相信自家的大帥要打自己軍棍。卻見張白騎冷聲說道:“目無尊卑,尋釁滋事,還打不得你嗎?拖下去!”
等韓暹被士兵拖下去行刑,張白騎又望向了郭太,歎了口氣道:“郭太,有志氣是好事,但也不能不顧現實。韓暹的話雖然氣人,但說的也是事實,正面交鋒,我白波難勝官軍,你可明白?”
“……郭太知錯,還請大帥責罰。”郭太低頭認錯道。
“……罰你不是因為你驕傲輕敵,而是你不該在帳中拔刀對準自己的同僚,二十軍棍。”張白騎緩聲說道。
“郭太領罰。”
……
揮手讓眾人各自去準備迎接接下來與官軍的一場惡戰,張白騎坐回主位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作為外來戶,相比起對付官軍,如何妥善處理白波各渠帥間的矛盾更讓張白騎感到頭疼。
這白波軍原本的首領是郭太,與張白騎一樣在黃巾之亂時加入黃巾,所不同的隻是張白騎是張角的親傳弟子,而郭太隻是黃巾軍中的一員將領。黃巾失敗以後,張白騎率部躲進了深山,而郭太則是率領黃巾軍繼續對抗官軍。後來張白騎被官軍緊逼,無奈之下率部與郭太匯合,這才有了今日的白波軍。
若按勢力大小,張白騎坐不上大帥這個位置,但郭太自知能力不如張白騎,這才甘居其下。可他郭太願意輔佐張白騎,卻不代表他手底下的胡才、李樂也願意聽從張白騎的調遣。而張白騎手下的楊奉、韓暹也因此與郭太的人不怎麽對付。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這話是一點都沒錯。一支由賊寇組成的烏合之眾都為了那份所謂的權利明爭暗鬥,勾心鬥角,讓張白騎不由得懷念起恩師健在時的日子。那時候的張白騎只需要聽命行事即可,哪像現在,什麽主意都要自己拿,自己的一念之差就有可能影響到數萬人的生死,這讓張白騎感到很累。
分別打了郭太跟韓暹二十軍棍,張白騎和稀泥般的將此事糊弄過去,可賊老天卻像是存心不想讓張白騎放松下來,他正準備去探望一下挨軍棍的二人,部將楊奉就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衝了進來,一見張白騎就稟報道:“大帥不好了,官軍又來了。”
“……沉住氣,官軍就是再神速,一時半會也殺不到這來。”張白騎白了楊奉一眼,等楊奉喘勻了氣,這才問楊奉道:“官軍來了多少人?由誰擔任主將?”
“據探子回報,來人還是呂布,率領一萬並州軍,其中騎兵三千,步卒七千。”
“去通知眾將來此議事。”張白騎吩咐帳外親兵一聲,又問楊奉道:“楊奉,呂布此次出兵帶了哪些將領?”
“這個還未探明,不過已經看到了張、高二面將旗。”
呂布手下姓張跟姓高的大將,
除了張遼、高順就沒有別人。張白騎一聽呂布這回帶來了張遼與高順,心頭的壓力頓時倍增。人的名,樹的影,雖然不如呂布的名聲響亮,但張遼的並州狼騎,高順的陷陣營,已經讓張白騎意識到呂布這回來是勢在必得。 得知呂布率部來犯,包括張白騎在內,白波軍眾將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韓暹也顧不得趁機嘲諷郭太了,事關白波軍的生死存亡,誰也沒心情在這時候去逞口舌之利。
“還是按之前的辦法來吧,看看這回官軍有沒有什麽新花樣。”張白騎歎了口氣,對眾人說道。示敵以弱這種事對郭太等人來講並不是頭一回,聽到張白騎的決定以後也不例外,他們也不是不想跟官軍正面真刀真槍的乾,隻是明知不敵還硬乾,受傷的那肯定只會是自己。
當呂布率部趕到白波谷的時候,所看到的景象與上回一樣,白波谷內隻有老弱婦孺在田間忙碌,看不到一個青壯。
呂布忙著扎營,而劉協則帶著高順去見被士兵“請”來的鄉老。高順的任務就一個,率領陷陣營保護劉協的安全,雖然不明白劉協為何堅持要隨軍出征,高順還是忠實執行著呂布的命令,寸步不離劉協。
“老人家,你們這裡的青壯呢?”劉協將鄉老扶到一旁坐下,開口問道。
“唉~沒了。”鄉老歎了口氣答道。
“哦,那你們在這的日子還過得下去嗎?我聽說這裡是白波賊的地盤,那些白波賊平時來不來你們這裡?”劉協又問道。
“白波賊?哦,你是說張大王跟郭大王吧,來過幾回,不過現在官軍不是來了嘛,他們也就躲起來了。估計一時半會不會來。”
“哦,老人家,實不相瞞,我是朝廷派來的特使,來這就是為朝廷體察民情,你們在這裡生活艱苦,不如隨我一同離開。”
“……這位大人,我們在這裡住的有年頭了,不想離開,能不能留下?”鄉老一聽這話頓時一驚,隨即猶豫的問劉協道。
“不行,這裡馬上就會變成戰場,你們留在這裡不安全,必須要走。你們也不用擔心日後的生活,朝廷最近正在重新丈量土地,計算人口,你們去了,人人都可以分到田地,而且若是願意租種公田,所繳納的賦稅不僅是三十稅一,隻要堅持租種十年,所租種的田地就可以歸自家所有。時候不早,老人家還是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鄉人,早點打理好行囊,過幾日朝廷就會派兵護送你們離開。”
不給鄉老哀求的時間,劉協直接讓高順命人將鄉老送出了營地。等到鄉老走後,得到消息的呂布也聞訊趕了過來,詢問劉協此舉是何用意。
“溫侯,咱們此次出兵的目的是什麽?”
“消滅白波賊。”
“那白波賊的主力呢?”
“呃……應該和上回一樣躲進了深山伺機而動。”
“那你說白波賊眼裡最在乎的是什麽?”
“呃……”呂布被問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波賊,並不單單隻有青壯。這附近村落裡不見一個青壯,那麽那些青壯哪去了?”
“……聖上,難道你是說那些村落通賊?”
“什麽通賊,他們就是白波賊的家眷。”劉協笑著說道。
“什麽?那我們的一舉一動豈不是都被白波賊給看得一清二楚?”
“溫侯你也不必緊張,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些人的真實身份,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你不是想要尋找白波賊的主力嗎?我這回通過那幾個鄉老放出風去,那些躲進深山的白波賊若是不想與自己的親人分離,那必定會主動出擊,而溫侯你要做的,就是以逸待勞,等那些白波賊自動上門。”
“若是那些白波賊不肯露面呢?”呂布皺眉問道。
“那咱們就把這些老弱婦孺統統帶走,看那些白波賊心不心疼。溫侯,咱們此次出兵的目的是收服白波賊增加關中的在冊人口,白波賊的賊首任由你處置,不過對那些一般的賊眾,你下手可悠著點,他們將來可都是能供養官軍的土壤。”劉協不放心的又叮囑了呂布一句。
“聖上放心,布並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輕重還是分得清的。隻是聖上覺得,那白波賊會如何出現?”
“若是不出意料,應該就是這兩天吧,得到消息的白波賊就會有按耐不住的人采取行動。”
高順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心裡卻已經吃驚不已,他沒想到當今天子別看年紀不大,但做事卻頭頭是道,別說呂布相信了劉協的判斷,高順的心裡也對劉協的判斷是認同的態度。
而事實也正如劉協所料的那樣,兩天之後,當劉協宣布次日便護送當地百姓遷徙離開白波谷後,當晚營地外的斥候就發現了白波賊的蹤跡。當時劉協正在燈下讀書,呂布頂盔貫甲的衝進了營帳,一見劉協就興奮的叫道:“聖上,還真叫你料中了,真有白波賊出現。”
“這路白波賊隻是試探,溫侯不必出戰,就讓文遠辛苦一下。對了,告訴文遠,別贏得太輕松,要讓白波賊覺得這回的官軍不如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厲害。”
“這是為何?”
“欲擒故縱而已,不讓白波賊覺得與官軍有一戰之力,他們又怎麽可能下決心與官軍拚死一搏。”劉協放下手中的兵書笑著解釋道。
“……聖上在讀什麽書?”呂布好奇的問道。
“六韜裡的虎韜,溫侯可要看看?”
“免了,我一看書就頭疼。”呂布連忙敬謝不敏的拒絕道。
“唔……看來日後溫侯若是犯錯,可以用抄書來懲罰你。”劉協聞言笑道。
呂布聽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一旁的高順平時不苟言笑,此時也是嘴角上翹,露出了一絲笑意,看得劉協一愣,隨即笑道:“原來伯平也是會笑的。”
“什麽?高順笑了?”呂布很是驚訝,連忙扭頭去看高順,見到高順板著那張臉,隨即不信的問劉協道:“聖上,他真笑了?認識他這麽些年,就沒見他笑過,你剛才是不是看花眼了?”
“怎麽會呢?伯平,再笑一個。”
高順有些哭笑不得,板著臉提醒道:“聖上,溫侯,大敵當前,莫要兒戲。”
劉協、呂布:“……”
……
楊奉很著急,沒辦法不急,被官軍選中的首批遷徙百姓中就有他的家小,這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小與自己分離卻無能為力,楊奉不急才怪。雖然張白騎勸說楊奉稍安勿躁,以免中了官軍的奸計,可這事沒落到自己頭上不著急,張白騎的勸說不僅沒有讓楊奉冷靜下來,反倒讓楊奉對張白騎暗生不滿。
其實這種不滿早在隨張白騎來到白波谷以來就有了,作為與韓暹一樣追隨張白騎的人,楊奉覺得張白騎對待郭太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客氣了一點。的確,當初是郭太主動將大帥的位置讓給了你張白騎,可你張白騎也不能就因為這事就處處謙讓,拿他們這些人的利益做好人。
韓暹被打二十軍棍,更是讓楊奉覺得張白騎跟自己不是一路人,雖然郭太也被同樣打了二十軍棍,可楊奉就是覺得張白騎處事不公。這人的心裡一旦對別人產生了偏見,輕易是很難扭轉這個看法的。楊奉就是如此,張白騎努力想要一碗水端平,可卻依然不能叫楊奉心服口服。
這回官軍改了套路,不想辦法尋找白波賊的主力作戰,反倒乾起了釜底抽薪的事情。百姓是朝廷的命脈,更是白波賊的命根,誰動就要跟誰玩命。更何況這些白波賊的家眷是白波賊的親人,失去了親人,這種事任誰也不能輕易接受。
沒有聽從張白騎的命令,楊奉私自率部脫離了大隊,他的念頭很簡單,趁著家眷還未被官軍帶走,自己搶先一步將家眷接近深山,至於能不能養活,那是以後的事情。可楊奉這支隊伍的行蹤既然已經叫官軍發現,再想要順利就不可能了。正愁找不到此行的正主呢,現在正主主動現身,哪有不招待一番的道理。
“主公,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眼瞅著就要到達目的地,隊伍中一名大漢催馬趕到楊奉的跟前提醒道。
“公明,你發現什麽了?”楊奉聞言緊張的問道。這公明姓徐,河東人氏,本來是一名鐵匠,但因為在家鄉誤傷人命,這才不得不背井離鄉。後來遇上了楊奉,而楊奉見徐公明人高馬大,又使得一手好斧法,便將這徐公明引為親信。
“主公,咱們已經行進多時,官軍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莫不是……”話音未落,就聽一陣緊促的梆鼓聲響,緊跟著就見埋伏於道旁的官軍齊齊殺出。
“不好,中計了。”楊奉大喊一聲,心裡暗自叫苦。
“主公先走,末將留下斷後。”徐公明見狀大叫一聲,催促楊奉速走。既然中了官軍的埋伏,那就說明官軍早有防備,那些混有自己家眷的百姓也肯定被官軍另行安置,此時再去,跟自投羅網沒多大區別。
楊奉本就不是什麽膽大的人,官軍一現身,他就被嚇得有些坐不住了。徐公明主動請纓斷後,楊奉求之不得,連忙叮囑徐公明小心,隨即在一隊親兵的保護下扭頭便往深山的方向跑。
徐公明一面招呼人手就地結陣防守,一面舉目觀瞧,這一瞧就讓徐公明看出了異常,這官軍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厲害。
眼看官軍中一員大將在亂軍中左衝右突無人可擋,徐公明當即提斧上前大喝一聲,“敵將休要張狂,徐晃前來戰你。”
“徐晃?沒聽說過。”張遼沒興趣欺負那些兵卒,見一個大將模樣的人催馬趕來,當即冷笑一聲,“賊將速來送死。”
“來將通名!”二馬一錯蹬,徐晃手中的大斧架住張遼的鉤鐮刀大喝道。
“溫侯帳下, 雁門張遼。”
“原來你就是張遼,那三姓家奴何在?”
“賊將好膽,想見溫侯,先問過我手中這口刀。”張遼聞言大怒,與徐晃戰在了一處。徐晃毫不示弱,當即振奮精神,與張遼你來我往大戰起來。
……
“使得一手好斧,徐晃,你可願降?”張遼出聲問徐晃道。能夠在張遼的馬前走上百十合而毫發無傷的人,徐晃算是一個,這讓張遼不由生出愛才之心。隻是沒想到張遼的善意卻被徐晃當做了驢肝肺。
聽到張遼的詢問,徐晃不由大怒,舉斧一記力劈華山就奔張遼劈了下來,口中更是罵道:“張遼休要辱我,納命來!”
張遼不由暗罵,這個不識好歹的徐晃!
又是四五十回合,徐晃眼見自己身邊的人馬越來越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當即舉斧使出同歸於盡的招式劈向張遼。而張遼卻不願意跟徐晃並骨,見徐晃一斧劈來,連忙閃身躲過。徐晃見機不可失,當即跳出戰圈,撥馬就逃。
張遼見狀剛想要追趕,卻在這時聽到自家的鳴金之聲,隻得下令收兵回營。等到回了營地,呂布立刻迫不及待的問道:“文遠,是否留手?”
“啊?!”張遼被這一問才想起自己今晚的任務是示敵以弱,見呂布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請罪道:“溫侯贖罪,末將今日遇到了一對手,示弱之事……忘了。”
“啊?”呂布聞言大驚,急忙去看同樣吃驚的劉協。
“文遠,今日遇到的對手可知名姓?”
“那人自稱徐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