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了!但交戰的雙方卻出現了變化。劉協的擔心成真了!也虧劉協多留了個心眼,開始並沒有完全相信田豐和袁熙的誠意,為了以防萬一,他暗中命人跟蹤離開袁軍大營的審榮,這才知道了審榮的去向。也虧得多了這一手的準備,這才沒叫田豐、袁熙的奸計得逞。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話是非常有道理的。不去主動害人,但也不能叫人給害了。劉協不是不願意去相信別人,而是他如今所處的位置,不容他有任何閃失。為了以防萬一,多疑一些也是沒有壞處的。
按照田豐的計劃,他本想假借助戰為名將張南送到劉協的身邊,那樣內應外合,成功的機會便能更大一些。不想劉協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田豐的“好意”,不是劉協不想趁機拿下張南,而是此時漢軍大營中兵馬不多,若是讓張南率部進了大營,那此時漢軍大營的虛實就叫田豐知道了。
劉協已經知道了田豐的陰謀詭計,而田豐此時卻還不知道自己的盤算已被人識破,尚在按照自己事先設計好的劇本進行。見劉協不許袁軍入營,便下令大軍調頭與烏丸人對陣。當然袁軍跟烏丸人是不會打起來的,就算打起來也只是假打,目的還是麻痹漢軍,好出其不意的暴起發難。
看著戰場上的“熱鬧”,劉協沉默以對,既不催促袁軍加強攻勢,也不派人上前支援。對於田豐請求援軍的舉動,劉協隻當不知道。
漢軍大營的沉默讓田豐心裡有些發虛,這就像是壞心眼的人跑去挑撥是非,而被挑撥是非的人卻只是冷眼相看一樣。摸不清對方的態度,讓壞心眼的人也不知該如何離間下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是對袁軍還是烏丸人來講,二者都沒有了選擇了余地。既然之前將漢軍作為了最主要的對手,那這時候再變卦也晚了。眼見漢軍“無動於衷”,無論是田豐心裡都有點沉不住氣了。
“傳令馬延,命他讓開一條道路,放烏丸人攻擊漢軍大營。”田豐沉聲吩咐傳令兵道。
“什麽?讓開道路?”正在前方與烏丸人“交戰”的馬延聞言一愣,他知道這時候是假打,不僅他知道,麾下那些兵卒也心裡清楚。可就這麽讓開道路,豈不是會能漢軍生疑?
“將軍,這是軍師的命令。”傳令兵強調道。
“……好吧,好吧,真不知軍師到底在想什麽?”馬延無奈的妥協道。
隨著袁軍特意“讓”開一條道路,烏丸人的一支騎兵破陣而出,直奔漢軍大營殺來。而袁軍仿佛也沒想到烏丸人可以衝破自家的防線,兩邊的袁軍紛紛上前阻攔,只是這阻攔的步伐總是慢上那麽半拍,往往袁軍趕到了,烏丸人已經跑前面去了。
“聖上,烏丸人來了。”兀突骨輕聲對劉協道。
“我又沒瞎,看得見。做好準備,給這些烏丸人一個下馬威。”劉協隨口吩咐道。
劉協麾下嫡系八營,兀突骨所率的藤甲兵因是步卒,也就沒有參加大漢針對草原羯人的戰役。兀突骨也因此一直跟隨在劉協身邊,除了藤甲軍外,王平的白虎軍同樣也因為擅長叢林作戰的關系沒去草原。
得了劉協的命令,兀突骨顯得很興奮,他就是個好戰分子,自降服大漢以後由於劉協對其身份並無歧視,他也願為劉協舍生忘死。再加上他的族人在納入大漢以後生活安定,比起過去更是富足了不知多少倍,對大漢的認同,兀突骨比起其他南蠻人都要高。
隨著兀突骨的大聲呼喝,原本只是嚴陣以待的藤甲軍立刻行動了起來。職業軍人,平時除了訓練還是訓練,一旦需要派上用場,相比起臨時抱佛腳的人要精練許多。烏丸人還沒靠近,漢軍大營前就布置好了兩處箭陣。
十架床子弩,三千連弩手,一聲令下,箭如飛蝗,直接迎上了正放馬狂奔的烏丸人先鋒。
單方面的屠殺!面對迅疾猛烈的箭雨,就算是擁有再高明的騎術也是沒用,什麽鐵板橋,什麽鐙裡藏身,到了這時候全都沒用。衝在最前面的烏丸人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倒地變成後方友軍的障礙物,而騎兵一旦失去了速度,那就等於是巨大的箭靶。
被袁軍放過來的烏丸鐵騎人數差不多有兩千左右,可在面對漢軍箭陣的時候,就連與漢軍短兵交接的機會都沒有就全部陣亡。而更讓田豐感到鬱悶的,便是在全殲了兩千烏丸鐵騎以後,漢軍大喊再放一隊烏丸人過來的鬼話,搞得好像漢軍跟袁軍配合默契似的。
田豐不怕袁軍會被漢軍幾句話喊得人心浮動,可他怕烏丸人會因此誤會袁軍與漢軍是穿一條褲子的。兩家本就沒有多少信任,任何一點小誤會,都能叫友誼的小船頃刻翻覆。為了避免與烏丸人“反目為仇”,田豐不得不放棄了原定的計劃,決定提前與漢軍“撕破臉”。
隨著悠長的號角聲響遍戰場,之前還打得“熱鬧”的袁軍與烏丸人同時停了手,一同向著漢軍大營逼近。
看到袁軍的舉動,劉協不由微微一笑,低聲吩咐一旁的王平道:“子均,速去命人通知曹子建,圖窮匕現,咱們要準備跑路了。”
“諾。”王平毫不猶豫的應了一聲,轉身叫過傳令兵,隨即傳令兵轉身就跑向中軍。
也幾乎就在劉協吩咐完王平的同時,袁軍與烏丸人的聯軍來到了漢軍大營的營外,田豐、袁熙、蘇仆延、樓班等軍中重要人物一同出現在劉協的面前。
不需要廢話了,此情此景,還有什麽好說的?一個字,打唄。贏了回家過年,輸了愛怎怎地。袁軍與烏丸人對漢軍大營發起了攻擊,兀突骨、王平指揮漢軍從容應對,利用箭陣的威力,暫時阻擋住了聯軍進攻的步伐。
趁此機會,劉協帶著親衛撤往中軍,眼見代表天子身份的大蠹旗向後移動,田豐心裡不由發急,為了不讓天子溜走,田豐派出了督戰隊,準備以人命換取時間,而與田豐抱著相同想法的還有蘇仆延。
與田豐不同,蘇仆延自知自己是烏丸人而並非漢人,就算劉協念著幾分同族的情分,也念不到他的頭上。若是讓劉協就此順利脫困,那烏丸人就自動變成了漢人的死敵,不死不休。所以唯有生擒了劉協,才能保證烏丸一族的延續。
無數聯軍士兵在身後督戰隊的威逼下舍生忘死的向前衝鋒,而面對聯軍毫不畏死的攻擊,兀突骨跟王平都有些撐不住了。好在劉協臨走之前有過交代,事不可為即可遁走,他們倒也不用留在此處死戰。
王平命人點燃了事先就要人挖好的一道火牆,趁著聯軍的攻擊勢頭暫時受阻,兀突骨與王平讓人放火燒毀了帶不走的床子弩,隨後按照原定計劃,率部向南突圍。
劉協讓曹彰、關平率部去了大營西邊的盤龍谷設伏,而王平、兀突骨往南突圍也不是昏了頭,而是在南面有越兮、臧霸準備好的口袋陣在等著他們引敵軍前去。
發現漢軍分兩路撤退,田豐當機立斷,決定與烏丸人分兵,兩家各追一路。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由於之前烏丸人在河北乾的那些混帳事,袁軍士卒與烏丸人的關系並不和睦。雖然有著共同的敵人,但彼此之間的火藥味同樣有些濃。
為了公平起見,田豐讓烏丸人先挑,結果烏丸人選擇了去追西面的漢軍,這樣一來,袁軍則追著兀突骨跟王平而去。
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負責的那一路就一定有漢帝劉協,但兩邊都有人追,總有一路能追上。蘇仆延為了追上劉協,可說是拚起了老命,他本是烏丸人中的重要人物,不需要他親自上陣,可現在他是一馬當先,衝在了最前面,只為了確認自己所追的這一路有漢帝劉協。
或許是他信仰的天神感應到了他的祈求,代表大漢天子身份的大蠹旗終於出現在了蘇仆延的視線當中。看到了繡著“劉”字的大蠹旗,蘇仆延就仿佛打了雞血一般,抽刀怒吼,催馬急追。而在蘇仆延的帶動下,烏丸人而陷入了亢奮的狀態,不管不顧的緊隨蘇仆延之後,催馬狂奔。
兩支隊伍一前一後進入了盤龍谷。所謂一個地方的地名,要麽是為了紀念某人某事,要麽是因為此地的地形特征。而盤龍谷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此地的地形蜿蜒曲折。眼看著裹夾著劉協的漢軍鑽進了盤龍谷,蘇仆延不由心中暗急,他對這裡不熟悉,很擔心劉協這塊到嘴邊的肥肉利用地形從眼前溜走。為了追上劉協,蘇仆延顧不上去察看此地的險要,帶著人也一頭鑽進了盤龍谷。
人,是盲從的。就如同羊群,只要控制住了頭羊,整群羊也就不需要太操心。哪怕是將這群羊送去屠宰場,只要頭羊進去了,其余的羊也會跟著進去。蘇仆延此時就是烏丸人中的“頭羊”,即便樓班、烏延感覺到了不安,想要叫住大軍止步,但面對洶湧的人群,也是無能為力。
伏擊是要講究時機的,動手早了容易打草驚蛇,若是動手完了也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曹彰與關平相繼殺出,一舉將烏丸人的隊伍攔腰斬斷,首尾不得相顧。原本正沉浸在追殺大漢天子的興奮當中的烏丸人頓時慌了手腳,沒有幾個人想到抵抗,大多數人都在第一時間選擇了逃避。而這樣一來就正中了漢軍的下懷。
嚴格來說,漢軍的人數連烏丸人的三分之一都沒到。可打仗打的就是一個膽量,心慌了,膽氣沒了,那離失敗也就不遠了。烏丸人中了漢軍的埋伏,壓根就沒考慮漢軍與自身的人數相差多少,而是看到漢軍自山坡上衝下來,瞬間衝垮了自家的隊伍。
身處戰場,喊殺聲不絕於耳,同伴的慘死,敵軍的凶殘,都在不斷摧毀著自身的意志。能夠在身處劣勢力挽狂瀾的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很可惜此時烏丸人中沒有這樣的人,以前的蹋頓倒是有幾分可能,但蹋頓死了,死在了自家人的手中。樓班雖說烏丸人的合法繼承人,但他繼位的時日尚短,自身的威信還沒樹立起來,若擱在平時還能受別人幾分尊敬,但到了生死關頭,還是個人顧個人吧。
沒人理會樓班聲嘶力竭的呼喊,而樓班的呼喊也給他帶來了不幸。漢軍中專門負責射殺敵軍重要人物的神射手,很自然的就盯上了衣著華貴還不甘寂寞的樓班。對於神射手,射殺一個有著如此顯著特征的重要人物易如反掌。
只是一支冷箭,就讓樓班永遠的閉上了嘴。而隨著樓班的死,烏丸人徹底的慌了,幾乎所有人此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得越遠越好。
盤龍谷一戰以烏丸人的徹底失敗而告終,十幾萬烏丸人,一半被堵在了谷中,借助地勢負隅頑抗,而另一半留在谷外的烏丸人此時已經消失殆盡,不是被漢軍所殺就是見機得快第一時間開溜。
逃走的烏丸人並沒有遭到漢軍的追擊,曹彰在結束了谷外的戰鬥以後立刻便下令將烏丸人俘虜盡數斬殺,隨後率部堵在了谷口,不放谷內的烏丸人逃走一人。
原先跟打了雞血似的緊追劉協不舍的蘇仆延此時也終於冷靜下來,在關平殺出的時候他就清醒了,知道自己中了漢軍的埋伏。可盤龍谷中地勢崎嶇,跟著他一同衝入谷中的烏丸人又太多,想要轉個身跑出谷去都困難。而且那時的蘇仆延還想著生擒劉協這檔子事,結果就是這麽一耽擱,抽身而去的最後一個機會也給耽誤了。等蘇仆延想要率部退出谷與外面的烏丸人匯合的時候,已經晚了。
前無進路,後無退路,蘇仆延帶著烏丸人就被困在了谷中。這盤龍谷中無水無糧,時間拖延的越久,對烏丸人就越是不利。守在谷口的漢軍明顯也清楚這一點,從他們沒有著急發動進攻就可以判斷出這些漢軍是準備以逸待勞。
擺在蘇仆延面前的路就兩條,一是帶著族人不顧死傷殺出一條血路,二就是做個識時務的俊傑,向漢軍投降。總之繼續這麽乾耗下去,不出三天,他們這些烏丸人就會被活活困死。
如何選擇?蘇仆延左右為難。眼下烏丸人就屬他身份最是高貴,樓班、烏延在漢軍發動攻擊前都在後軍,此時估計也是凶多吉少,能替烏丸一族拿主意的,就只剩下蘇仆延一人。
是為爭一口氣帶著全族去地府報道?還是為了全族的延續委曲求全向漢人乞降?這是個問題。
劉協並沒有給蘇仆延太多考慮的時間,他本希望來追擊自己的是袁軍,而不是烏丸人。可偏偏來追擊自己的是烏丸人,這也就是說,越兮和臧霸的對手將會是袁軍。為了對付烏丸人的騎兵優勢,大量弓弩被調撥給了越兮和臧霸。沒想到這些弓弩卻沒有發揮最大的作用。而且相比起烏丸人,袁軍明顯要更清楚如何揚長避短,應對漢軍的箭陣。
劉協有些擔心越兮、臧霸那裡,而且據最新的消息回報,烏丸人中的烏延在樓班死後率領剩余的烏丸人退走, 人數大約有三萬左右,這些人的出現也會讓勝負再次出現變數。
“少主……”看到樓班的屍首,蘇仆延忍不住痛哭失聲,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而他的啼哭更是讓周圍的烏丸人跟著啼哭不止。
“蘇仆延,現在是你哭的時候嗎?你的少主雖死,但將軍難免陣上亡,這是誰也不能左右的事情。你現在應該想想,烏丸人是否要為你的少主陪葬。若是你決意與我大漢一戰,那等你收拾心情,你我決一死戰便是。可你若還想給烏丸人留下一絲血脈,那就要趁早做出決定,我主可沒時間陪你哀傷。”一個叫蘇仆延聽了忍不住想要殺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可說這話的主人曹植面對蘇仆延憤怒的目光卻不見絲毫的畏懼,冷聲繼續道:“我在奉命前來送還樓班屍首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一死的準備。只是蘇仆延你要考慮清楚,我主說了,我若有事,你烏丸全族上下皆要給我陪葬。你若是不信,盡管動手試試。”曹植說完就擺出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蘇仆延是真想殺了眼前這個曹植以泄心頭之恨,可他卻又不敢拿全族上下的生死來賭。現今的大漢天子不同於過去的大漢天子,他是真怕因為死了曹植惹來滅族之禍。喝止了幾個想要動手的族人,蘇仆延沉聲問道:“貴使,為何只見我族少主,卻不見烏延的下落?”
“烏延?他早跑了,據說在樓班還未陣亡之前,他就率先帶著人開溜了。而樓班也是因為想要召集族人抵抗而被我軍的神射手盯上。”曹植聞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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