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準備出兵了！可讓人奇怪的是，要被討伐的北方羯人還沒有做出大的動作，反倒是正在交戰中的孫權與劉備不約而同的暫停了兵戈。

　　對於孫權、劉備的“自作多情”，劉協是哭笑不得。不過他也不可能派人去告訴孫權跟劉備，你們打你們的，我暫時不會去找你們麻煩。愛怎的怎的，反正別在這時給我搗亂就成。

　　戰爭的動員其實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為了師出有名，劉協暗中命人散播羯人的殘暴，鮮卑人的可憐。不為同情鮮卑人的淒慘，而是為了激起漢人的危機意識。如今草原上的羯人正在將鮮卑人斬盡殺絕，而漢人對於來自北方的威脅，一直心存警惕。

　　羯人的殘暴遠勝過去的匈奴、鮮卑，這讓生活在邊境的漢人感到憂心忡忡，也讓生活在中原的漢人擔心會有一日羯人的鐵蹄衝入自己的家園。如何確保自身以及家人的安全，最好的辦法便是先下手為強。與其等到強盜打上門，倒不如先將強盜消滅在家門外。

　　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的一舉一動其實就是百姓行事的風向標。天子懦弱，百姓不爭，天子若是強勢，百姓同樣也不懼挑戰。劉協有底氣對外開戰，而已經達到溫飽的百姓也有了更高的追求。

　　功名自在馬上取！要是想要建功立業，最快的捷徑其實就是投軍。參加科舉雖說穩妥，但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讀書。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完全一樣的兩個人在這世上是不存在的，就如不會有相同的兩片樹葉是一個道理。

　　善於動腦的適合做官，為天子牧守一方，而那些善於動手的，想要飛黃騰達，那就只能指望外族了。不殺敵立功，哪來的軍功?

　　張遼、徐晃的人馬正在集結待命，呂布、夏侯淵也已經帶著各自的私兵前往張遼、徐晃處報到，眼下劉協欠缺的只是一個向羯人開戰的借口。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拿鮮卑人做文章好像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但若是用漢人的損失來作為理由，劉協又有些舍不得。那些羯人倒是精明，別看此時正在草原得意，但卻還沒有忘形，對於大漢秋毫無犯，甚至有些退讓，叫人找不到動手的機會。

　　“聖上何必為此煩惱?”郭嘉笑眯眯的勸劉協道。

　　“你有主意?”

　　“聖上，不過是一個開戰的理由。你以往不是常說，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嗎?”

　　“說得輕巧，那你倒是說說，咱們怎麽創造條件?”劉協白了郭嘉一眼道。

　　“聖上若是信得過，不如就將此事交予微臣如何?”

　　“行啊，那就交給你，多久能讓我看到效果?”

　　“最遲一個月。”郭嘉自信的答道。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

　　清水河附近本是拓跋鮮卑部最適宜居住的地方，但隨著鮮卑勢微，這裡也成了羯人的地盤。生活在清水河附近的噠噠部是新成立的一個部落，首領石猛是羯人，本是匈奴人部落中的奴兵首領，由於生的高大強壯，所以頗得人心。在匈奴遭遇漢人沉重打擊時石猛揭竿而起，率領麾下奴兵誅殺了部落中的匈奴人，搖身一變成了噠噠部的首領。

　　石猛長相粗魯，但心眼活泛，利用比別人距離漢人更近的機會，率先與漢人建立了貿易關系，將繳獲的大批匈奴人以及鮮卑人的戰利品用來與漢人交換日常所需，隨即又利用交換來的日常所需與距離大漢邊境甚遠的羯人部落交換他們手中的戰利品來賺取其中的差價。

　　草原此時正處於混戰當中，漢人的商隊為了自身的安全考慮，也不願意太過深入，既然有了石猛這個商品代言人，他們自然樂得輕松。而石猛也借此做了一段時間的壟斷商，發了大財。

　　石猛並不想與漢人開戰，了解的越多，對大漢的畏懼之心就越重。不得不承認，石猛是聰明的，他並沒有因為羯人一時的勝利而被衝昏頭腦，他所想的更加長遠一些。又或者說，石猛並不看好羯人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

　　草原上的王者，稱雄百年就算是等到上天的眷顧，往往都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而漢人的王朝，相比起草原如同走馬燈一般的換莊家，只要沒有出現大的天災人禍，導致民不聊生，那王朝就總能一直延續下去。

　　而且相比起別人對中原漢人的輕視，石猛明顯要更加重視一些。在沒有成為噠噠部首領之前，石猛一直是匈奴權貴身邊的侍衛，而那位匈奴權貴不好權謀卻喜愛研史，耳濡目染之下，石猛也對草原霸者的更替比旁人要了解的透徹。

　　以史為鏡可令人明目，石猛很清楚漢人王朝的可怕，別看大漢平時蔫頭搭腦的仿佛好欺負，可真要是激怒了對方，那後果是極其嚴重了。匈奴當年如何的強大，橫掃草原無人可敵，但就是因為激怒了大漢，結果到最後落個一半遠遁，一半歸附的下場。鮮卑當年如何的狂妄，可再看如今已經到了快要被滅族而不得不向昔日的對手請求庇護的境地。

　　漢人不好惹！這是石猛總結出的的一條經驗教訓，在石猛看來這是至理名言。想想也對，漢人有句名言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就是說漢人好記仇，而且喜歡秋後算帳。漢高祖被圍白登山，這個仇一直忍到漢武帝時才開始報復匈奴。估計匈奴做夢也不會想到過去以和親求取和平的漢人會有一日突然翻臉，用屠刀來跟他們清算總帳吧。

　　不願招惹漢人的石猛為了不給漢人找到對自己下手的借口，對待來到部落的漢人一向很有禮數，有時為了確保自己地盤內的漢人商隊不會出事，更是會親自帶人護送，直到離開了自己的地盤才回去。

　　可就是這樣的小心謹慎，還是出事了。下手的並非石猛部落的人，石猛的噠噠部只能算是羯人部落中的一個小部落。石猛原先坐在的匈奴部落本就不大，部落中的羯人也不多，建立噠噠部後，石猛的力量並不強。只不過石猛率先與漢人取得了互信的關系，成了漢人在草原的商品代理商，所以其他羯人部落對待石猛還算客氣。

　　但人弱錢多往往就會惹來是非，噠噠部前些日子就迎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人是石猛招惹不起的人物，石猛也識時務，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親自全程作陪。只是今日要迎接漢人商隊的到來，石猛隻好將招待貴客的任務交給了旁人，結果就這麽一交代，就惹出了大禍。

　　當時石猛正在營帳裡計算這回可以利用漢人的商品賺取多少的好處，不想突然有人闖了進來，告知了石猛一個噩耗。剛剛才被石猛送出部落沒多久的漢人商隊遭遇了襲擊，而襲擊漢人商隊的正是那位貴客所帶的人。

　　石猛大驚失色，急忙忙帶人想要趕去阻止，即便不能將那些漢人全部救下，只要救下幾人，那也有辦法將自己的部落從這件事裡摘出來。沒想到貴客的手下做事很利索，當石猛帶著人匆匆趕到戰場的時候，貴客正在指揮他的手下打掃戰場。

　　“少主，你惹大禍了。”石猛絕望的衝正一臉得意的石堅道。石猛之所以要稱呼石堅為少主，那是因為石堅的父親乃是羯人部落共推出的聯盟首領石符。羯人過去只是匈奴人的家奴，此番翻身農奴把歌唱，沿用的還是匈奴那一套。各部落平時各行其政，只有遇到大事的時候才會用到被大家夥推舉出來的首領。

　　石堅對於石猛的失態卻不以為然，“石猛，不過是幾個漢人百姓，我就不信大漢朝會為了幾個百姓就對我羯人開戰。”

　　“少主，你太天真了。”石猛聞言苦笑搖頭，“大漢一直就在準備對我羯人動兵。只是因為他們習慣講個師出有名，所以才遲遲不動手。現如今你襲擊了漢人的商隊，那就不等於是給漢人提供了開戰的理由。這裡你不要再待了，立刻回去通知首領，就說我羯人的大禍降臨，請他盡早做好準備。”

　　“石猛，你竟然勸我做逃兵?”石堅大怒，呵斥石猛道。

　　“少主，漢人對我羯人蓄謀已久，此時得了開戰的借口，又怎麽會輕易放過。你身份尊貴，不能落到漢人的手裡。”

　　“哼，我就不信漢人都長了三頭六臂，這世上能夠生擒我石堅的人，還沒生出來呢。”石堅冷哼一聲道。

　　石堅有自傲的本錢，別看他如今歲數不大，但已經是羯人中的第一勇士，石猛也不是認真起來的石堅的對手。

　　見石堅不肯聽勸，石猛也沒辦法，隻得吩咐別人趕往石堅的部落送信，自己則回到部落召集全員準備迎戰。對於石猛的緊張，石堅心裡不由生出一股輕視，覺得石猛小題大做，膽子太小。本還打算將其招納至自己的麾下，但現在看來，此人不值得招攬。

　　石堅瞧不起石猛，覺得石猛名不符實。但在三天過後，石堅便改變了原先對石猛的看法，石猛的謹慎是十分有道理。僅僅就三天的工夫，噠噠部落的斥候就發現了漢軍的斥候。雙方一場交鋒，噠噠部落的斥候只有一人活著逃了回來。

　　但直到這時，石堅依舊沒有想要離開的打算，對自己武力的自信讓石堅不覺得自己有提前逃走的必要。他想要會會漢軍的大將，也讓石猛看看自己這個羯人第一勇士在戰場上是怎麽樣的風采。

　　石堅不肯走，石猛也沒轍，他到此時也認命了，左右躲不開，倒不如放手一搏，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個死，萬一能殺出一個活路，那就是他賺了。為了保護石堅的安全，石猛這回是傾巢而出，聯絡附近的羯人部落組成人數達到一萬的聯軍，迎戰殺入草原的漢軍。

　　也合該石堅命中有此一劫，此番漢軍的先鋒是在大漢有著飛將之稱的呂布，呂布的歲數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武力卻依舊不減當年。這些年一直在西域苦熬，遇不到幾個像樣的對手，這回擔當先鋒，呂布正盼著能夠遇到幾個草原上的勇士，好好過過手癮。

　　石堅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呂布則是虎老雄風在。石堅年輕氣盛，呂布經驗豐富，二人一場惡鬥，可說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時間打的是難分難解。讓在一旁觀戰的石猛心驚肉跳，唯恐石堅有失。

　　石猛不能不擔心，石堅是聯盟首領石符的長子，也是獨生子，一旦石堅有事，自己在羯人部落裡就不用混了，往日仗著壟斷的地位佔了其他羯人部落不少便宜，這時候自己要是遇到了麻煩，那些曾經吃過虧的羯人部落就算不落井下石，也會選擇袖手旁觀，坐看自己承受石符的怒火。

　　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石猛沉不住氣的下令對漢軍發起總攻，希望可以借此確保石堅的安全。只是石猛過高估計了他手底下那支聯軍的戰鬥力，呂布身邊的漢軍，除了原本就是呂布的嫡系飛熊軍外，更有高順所率的陷陣營以及為了驗證作戰能力而新投入戰場的陌刀營。

　　五百身批重甲手持陌刀排成一排的陌刀兵高舉手中陌刀，那真是人如牆、刀如林，等到羯人鐵騎衝到近前的時候一刀下去，人馬皆碎，看得正在中軍指揮全局的石猛肝膽俱裂。

　　漢人什麽時候出了如此厲害的兵種！看著漢人的陌刀兵不斷揮刀收割羯人騎兵的性命，石猛大驚失色，不由暗自發問，只是問的是誰，或許石猛自己都不知道。

　　眼見己方攻擊受挫，而石堅那邊與呂布的交鋒也逐漸落入下風，石猛不得不下令鳴金收兵。好在漢軍那邊也在隨後鳴金，讓石猛暗松口氣。

　　呂布剛剛回到陣中，張遼便迎上來笑問道:“溫侯，這回可過癮了?”

　　“呵呵……文遠，何故鳴金?再過個三五十合，某定能將那羯人小兒斬落馬下。”呂布笑呵呵的問道。

　　“溫侯，來日方長，今日只是小戰一場，摸摸對面羯人的底細，順便驗證一下陌刀營的戰力。”

　　“哦?那文遠可還滿意陌刀營的表現?”

　　“滿意，陌刀營雖機動不足，但卻是破陣的先鋒，我很難想象這天下還能有哪支軍隊能夠抵擋陌刀營的正面進攻。”張遼笑著答道。

　　“正面進攻自然難擋，不過側面的護衛也很要緊，而且陌刀營的將士皆身披重甲，體力消耗巨大，這點文遠也要注意。”呂布邊說邊與張遼往營地方向走。

　　“溫侯所言極是。”張遼笑著與呂布一同回營繼續探討有關陌刀營的優缺點。

　　漢軍這邊小勝一場，自然人人心情愉快。而沒在呂布手裡佔到便宜的石堅這回倒是老實了，回到營中也沒有跟石猛大吵大鬧，責怪石猛擅自收兵。

　　石猛也不是個沒眼色的，會在這時選擇大讚自己有什麽先見之明，在清點過這次的損失以後，便請石堅回營帳休息。

　　“石猛，你不怪我?”石堅忍不住問石猛道。

　　“少主，現在怪你又有何用?今日與漢軍小戰一場，我軍雖有損失，但卻還未傷筋動骨。而且通過今日一戰，我也認清了一件事情。”石猛搖搖頭道。

　　“何事?”

　　“先前我只是猜測漢人可能早已攻打我羯人之心，但今日一見，我可以肯定，漢人確有忘我羯人之意。所以少主不必為之前襲擊漢人商隊之事自責，那不過是一個借口。即便沒有少主動手，想必漢人也會尋找其他出兵的理由。”

　　“……石猛，你認為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石堅沉默片刻，問道。

　　“少主，我們如今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堅守此地，一直到首領做好準備，率軍來援。但我很擔心首領那裡還是將徹底消滅鮮卑人作為首要任務， 所以想請少主親自趕回部落勸說首領，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石猛，你是想讓我做逃兵?”石堅眉頭一皺，語氣不滿的質問石猛道。

　　石猛見狀苦笑道:“少主，你是首領的唯一子嗣，萬一你要是在我這裡出了事，我難辭其咎，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行不?”

　　“可我若是走了，你這裡如何應付那個呂布?”

　　“少主，堅守不代表就非要出戰。”

　　石堅:“……”

　　……

　　長安皇宮

　　“聖上，這回微臣算是立功了吧?”郭嘉笑著問劉協道。

　　“立什麽功?奉孝你可別說那支被襲的商隊是你安排的。”劉協聞言白了郭嘉一眼問道。

　　“當然是微臣安排的。不過主公放心，死的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他們本就是死囚的身份，只不過微臣告訴他們只要將那些商品送到噠噠部，那麽回來以後就給他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可惜他們命不好，一個都沒回來。”郭嘉有些得意的向劉協解釋道。

　　“……那你就不擔心他們中途跑了?”劉協納悶的問道。

　　“不怕，要是跑了就再換一批，總會遇到傻子的。”郭嘉滿不在乎的答道。

　　劉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