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一死,有人高興有人難過,比如劉協,他就挺高興,雖然這時候高興有點不道德,但袁紹一死,他就可以放心下令大軍討伐西羌,不必再擔心這時候東面會有人來犯。而且只要盡快解決掉西羌,劉協甚至可以摟草打兔子去找曹操的麻煩。袁紹一死,河北必亂,劉協相信以曹操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坐等袁家諸子分出勝負以後再動手,一旦曹操插手河北,那他所控制的中原必將空虛,只要時間上能夠趕得及,想要阻止曹操發展壯大也不是不可能,關鍵就是一個字,快。
劉協的大軍終於開始行動,佔據中原的曹操在得知袁紹身故之後,是既高興又難過,高興是他終於等到機會向河北下手了,而難過則是又一個至交好友離開了人世,能夠可以被曹操視之為友的人又少了一個。
不過心裡難過歸難過,該乾的事情曹操也是半點也沒耽擱。他原本打算趁著袁譚殺入徐州的機會展開反攻,但卻被郭嘉阻止。
“明公,河北如今袁尚與袁譚誰強誰弱?”郭嘉輕聲問道。
“自是袁尚強,袁譚弱。”
“既如此,明公為何要助袁尚滅袁譚?二虎相爭,必有一傷,袁尚強而袁譚弱,若是明公助袁尚攻袁譚,那袁譚能夠支撐到幾時?”
“奉孝的意思是攻打袁尚?”
“正是,河北袁家諸子,各有人馬,袁尚雖然佔了一個名分的便宜,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明公,不如暫且觀望,按兵不動。”
“唔……子敬,明日你前往河北,代我吊唁袁紹,順便探聽一下河北此時的現狀。”曹操想了想,吩咐魯肅道。
“孟德,不發兵了?”夏侯惇有些失望的看著曹操問道。
“暫不發兵,不過出兵的準備還是要的。”曹操點頭對夏侯惇答道。
“元讓,莫要失望,此時不出兵,只是為了讓袁家諸子鬥得更放心,更激烈一些,那樣對我等日後收復河北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程昱安慰夏侯惇道。
“得,得,我不管什麽時候出兵的事,我隻管打仗,孟德,那我這就回徐州坐鎮,關於攻入徐州的袁譚,我是不是可以帶人將其趕回青州了?”
曹操聞言搖頭道:“不必,你就是不趕他也要退走了。暫時先放他一馬,讓他替我們多消耗一點袁尚的兵力,你回徐州之後,整軍備戰就是。”
等倒事情商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郭嘉一人的時候,曹操問郭嘉道:“奉孝,你今日反對我出兵河北,是不是也在擔心朝廷那邊的反應?”
“是的,明公,當今天子不是善類,更兼如今手下人才濟濟,兵強馬壯。袁紹獨據河北,如今身死,他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唔……我也有這個擔心,那你說萬一朝廷出兵,我們該如何是好?”曹操點點頭,問郭嘉道。
“明公,若是朝廷出兵,那我等就只能自青州袁譚那裡進入河北,此外還要命人加強虎牢關與許都的戒備,防止朝廷兵進中原。至於河北的歸屬,那就只能看個人的手段,各憑本事了。”
“能不能想辦法給朝廷找些麻煩?”
“這個,恐怕有些難度,眼下朝廷的周邊勢力,除我等外就只有一個劉表,要麽就是羌人、匈奴還有南蠻等外族。且先看看吧,據嘉分析,此次朝廷要麽會兵發並州,要麽就是回頭去解決西羌的徹裡吉。”
“徹裡吉?為什麽?”
“這西羌徹裡吉位於朝廷的身後,一直不服朝廷的管束,上次袁紹發兵,朝廷為了防備徹裡吉趁機作亂,不得不在涼州留下重兵。而眼下東面無事,依當今天子的性格,他自然不會繼續容忍背後再有西羌徹裡吉給自己搗亂。明公,若是朝廷真的對西羌用兵,那咱們的行動就必須也要抓緊,嘉擔心若是我等陷在了河北戰事當中時,搶先解決了西羌的朝廷會向我們發難。”
“他有理由嗎?”
“明公,他是朝廷呀。”郭嘉有些無奈的提醒曹操道。當初他向曹操提議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候,考慮的就是天子在手,代天子以討不臣這個好處。沒想到大漢氣數未盡,讓當今天子熬過了最難熬的階段,以至於這個計劃不得不宣布失敗。若是此時天子在手,那征討河北壓根就不需要多費心思想理由,找借口。可是不行啊,天子好好的待在長安,他想打誰就打誰,而自己則要小心防范,免得讓天子找到機會下手。
……
鄴城
袁紹的喪事還在操辦,作為袁紹繼任者的袁尚也在審配、許攸的幫助下接任,大部分河北文官武將已經向袁尚表示了效忠,讓袁尚心中大定的同時也感到一絲遺憾。冀州算是控制住了,可青州、幽州那邊還沒有回信。至於並州的高乾,袁尚倒是最不擔心的,高乾是袁紹的外甥,河北的基業再怎麽輪也輪不到他的頭上,眼下自己繼任了河北,他高乾自然只會向自己效忠,更何況並州入不敷出,高乾想要坐穩並州牧這個位置,也需要自己的接濟,袁尚相信,高乾那裡是不會出現什麽意外的。
讓袁尚感到擔心的是青州和幽州,尤其是青州,袁譚時不可能乖乖就范的。當初自己沒成河北之主前就和自己鬥得水火不容,現在自己成功上位了,那個袁譚肯定不會甘心。這樣一來,與袁譚一戰就在所難免。
至於幽州,本來袁尚倒是不怎麽擔心,可許攸的一句話讓袁尚慌了神,這袁熙雖是袁家的庶子,而且還是排行老二,可他如今手中有兵有糧,未見得就肯對自己低頭,甘居人下。
“許先生,你說袁譚跟袁熙會回鄴城嗎?”袁尚心裡沒底的問許攸道。許攸給袁尚出了一計,讓袁尚以袁紹出殯為借口,誘袁譚、袁熙回鄴城奔喪,只要這二人回來,那放不放這二人離去就不是他二人可以做主的了。只等大局落定,是殺是放自然也就是由袁尚決定,可袁尚擔心的就是袁譚跟袁熙會不會就那麽傻,真的一頭鑽進自己準備好的圈套,反正要是袁尚,他肯定會找理由不會鄴城。
而也就如袁尚所想的那樣,袁譚見到袁尚派來的使者,得知了父親已經亡故的消息以後,先是一愣,隨即便是大哭,等將使者糊弄下去以後,袁譚立馬便找來了郭圖跟辛評。此時陳宮正帶兵攻打徐州,不在袁譚身邊,而郭圖終究是躲過了淳於瓊的追趕,順利回到袁譚身邊。
“公子,絕不可回去,袁尚如今已經控制了鄴城,公子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郭圖立刻勸袁譚道。
“郭先生說的自然有道理,可身為人子,父親亡故豈能不去?”袁譚有些為難的說道。
“公子,鄴城絕對去不得,不僅不能去,還要抓緊時間備戰。公子不去鄴城,袁尚勢必不肯善罷甘休,必會借公子不去鄴城一事指責公子不孝,出兵征討青州。”一旁的辛評此時也開口說道。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那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公子莫急,鄴城是說什麽也不能去的,但必須要有個好的理由,只要這個理由說得過去,袁尚也不能以此為借口向公子發難。”
“郭先生,計將安出?”袁譚聞言趕忙問道。
“公子,眼下我軍正攻打曹操的徐州,若是曹軍大舉反攻,那是不是需要公子親自坐陣以應對曹軍的反撲?”郭圖微笑著說道。
“……好,好,妙計,果然是妙計,郭先生果然厲害,那就依郭先生之言回復鄴城。”袁譚高興的連連點頭稱是。一旁的辛評也讚同的補充道:“公則此計甚秒,那我回頭就去安排,明日那使者必會來催促公子前程返回鄴城,到時我就讓人送上緊急軍情,公子也就有了理由不回鄴城。”
“嗯,有勞仲治了。”
“除此之外,公子還需要抓緊時間備戰,那袁尚非是善類,必不能容公子佔據青州。公子,看來我等需要盡快派人與二公子聯系,搶在袁尚之前將其拉攏過來。”
“好,那此事就交給郭先生負責。”
……
袁熙不知何時自己一下子變成了香餑餑,成了別人爭相拉攏的對象。袁紹病故,袁熙自然感到難過。雖然這個父親平時對自己的關愛遠不如對袁譚、袁尚這兩個兄弟,但聽說袁紹離開了人世,袁熙還是感到很難過。
本想當堂答應使者請自己返回鄴城的要求,卻不想陪坐一旁的田豐突然咳嗽了幾聲。袁熙比他老子袁紹強的地方不多,有限的幾個優點中就有一個善納人言,不會因為不愛聽就不聽。
河北老倔驢田豐雖然脾氣倔,但眼光極準,他所說的話往往十中八九,袁熙平時很是重視田豐的意見,再加上他自己的性格偏軟,不好與人鬥氣,這也就造成了對田豐言聽計從的習慣。見田豐突然咳嗽,袁熙知道這是田豐有話要對自己言講,便找個理由將使者打發下去,隻留下田豐在身邊。
“二公子,此時鄴城去不得。”使者一離開,田豐不等袁熙詢問就開口對袁熙說道。
“先生,為何去不得?”
“二公子這一去,再想回來就不容易了。到那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公子就只能任人擺布。”
“先生,可我父親……”
“二公子,你若回去,必會卷入河北之主的內鬥。袁尚與袁譚勢同水火,主公在時二人尚不會刀兵相見,而眼下主公不在,不論是袁尚還是袁譚,他二人都會不顧一切要除掉對方。二公子此時摻和進去,到時公子幫誰?”
“呃……這個……”袁熙犯難了,說心裡話,他是哪個都不想幫。不管是袁譚還是袁尚,平日裡對自己都不怎麽樣,哪裡有半點當自己是手足兄弟的意思。這時候即便真的派人前來交好,恐怕也是看中自己手中的幽州兵馬,一旦等對方除掉了對手,恐怕下一個目標就該輪到自己了。
“先生,我該如何是好?”袁熙想不出自己該如何選擇,只能詢問身邊的智者。田豐見狀微微一笑,對袁熙說道:“二公子,可記得某曾對你說過,當年主公在袁家也只是一庶子?”
“先生,我只怕難當大任。”
“事在人為,只要公子有心一試,那田某願為公子出謀劃策。”
“……先生,我能問問為何會看重我嗎?”袁熙想了想,問田豐道。
“河北需要一仁主繼承,而無論是袁譚還是袁尚,都已被權勢二字蒙住了眼,失去了該有的心智。二人為爭河北,必會引發內鬥,到那時中原的曹操或是關中的朝廷,必不會坐視不理。一旦讓曹操或是朝廷插手河北,那袁家在河北的大好基業很有可能就此毀於一旦。二公子,田某支持你非是為了個人私利,而是為了保住主公留在河北的基業不被他人所佔。”
“……多謝先生坦誠,袁熙不才,願與先生一起保住河北基業。”袁熙向田豐深施一禮,表情堅定的答道。
得到了袁熙的同意,剩下的事情自然由田豐去操心。袁熙就這點好,舍得放權,只要你敢主動承擔,他就敢放手。而田豐也不負袁熙的信任,早在袁熙沒當面答應之前,田豐就一直在暗中準備,為袁熙收買幽州人心,而現在袁熙答應了,那之前偷偷摸摸的舉動此時自然也就可以擺到了台面上。
為了拒絕返回鄴城,田豐采取的辦法與郭圖的類似,郭圖是拿徐州的曹操當借口,而田豐則是拿北方的烏丸人做理由。當初公孫瓚佔據幽州的時候,對北方異族采取的是強硬態度,憑借手下白馬義從的強悍,殺得北方異族聞風喪膽,可隨著公孫瓚被袁紹擊敗,那些北方的異族這兩年又開始不老實了,頻頻南下劫掠漢人。
“逢先生,你來的正是時候,烏丸人犯境,我正愁人手不夠呢。”袁熙一臉欣喜的看著逢紀說道。
“二公子,烏丸人那邊不急,眼下主公病故,二公子看什麽時候啟程返回鄴城?”逢紀事先已經見到了鄴城派來的使者,便詢問袁熙道。
“逢先生,你怎麽能這麽說,莫非你忘了我父生前曾說,寧失千軍,不丟寸地的訓話。此刻烏丸人正在大舉入侵,正需要我輩為守住河北基業出力的時候,此時若是我去了鄴城,豈不是讓幽州群龍無首。身為幽州牧,我誓與幽州共存亡,相信父親在天有靈,也是能理解我此時的決定的。”
“……”逢紀眨巴眨巴眼,有心相勸,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勸袁熙不顧幽州死活回鄴城似乎不太合適,可讓袁熙留在幽州,又完成不了袁尚交代的任務。
“逢先生,你一向足智多謀,正好眼下幽州人手不足,不如你也暫且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吧。先生放心,張頜、高覽二位將軍就繼續聽從你的調遣,只要先生可以守住上谷,不需要多,只要一個月,我就可以隨先生一同返回鄴城。”
逢紀貪生怕死,自然不敢答應帶人去駐守上谷,北方烏丸人驍勇善戰,也只有公孫瓚那樣的猛將才能對付,他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去守上谷,那是自尋死路。
“二公子,紀也有心留下為幽州出力,只是上命難違,三公子已經命我盡快返回鄴城,這幽州的事情,還需要二公子自己努力。”
“只是先生這一走,那張頜、高覽二位將軍是否也要返回鄴城?他們這一走,幽州想要對付烏丸人……”袁熙猶豫的說道。
不等袁熙把話說完,逢紀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道:“身為將軍,自然要以保境安民為己任,張頜、高覽會率部留在幽州助二公子一臂之力。 ”
一個逢紀袁熙才不稀罕,更何況這逢紀還是早早就投靠了袁尚,留他在幽州,不僅讓幽州難守秘密,更是幽州內部的一個隱患。可在與袁尚撕破臉之前殺了他又不合適,隻好想辦法將其逼走。
只有敵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田豐與逢紀當初一起共事的時候就相互看不順眼,田豐看不起逢紀的溜須拍馬,而逢紀同樣瞧不上田豐的剛正不阿。這二人就跟鬥雞似的,見面就喜歡掐,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田豐很清楚逢紀的弱點是什麽。
這逢紀膽小怕死,只要一嚇唬,十有八九就會有想法遠離危險。而今日一試,果不其然,這逢紀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袁熙讓其率軍前往上谷駐守的提議,為了不給袁熙機會,他連張頜、高覽手中所掌握的人馬都放棄了,要知道在袁尚交代的任務裡,可是讓他想辦法找理由將張頜、高覽給帶回鄴城了。只是現在,逢紀為了自己的安全,也顧不得去完成袁尚交代的任務了。
袁熙親自將逢紀送出了城,張頜、高覽那裡他倒是不擔心,田豐雖然脾氣倔,但口才也是非同一般,想要說服張頜、高覽這樣的武夫支持自己,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