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雍想要將劉備的屍身從漢軍那裡討回安葬,但劉協卻拒絕了簡雍的要求,而且給的理由也讓簡雍無法拒絕。
古人講究魂歸故裡,入土為安,死在外面那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劉協準備命人將劉備送回老家涿郡安葬,而且為全劉備與關張的情義,更有意將關羽的屍骨一並送去涿郡與劉備合葬。
簡雍無法拒絕劉協的這個決定。若沒有劉協的允許,簡雍想要將劉備送回涿郡安葬根本不可能,唯有就地安葬。可即便在這裡挑選的墓地再是風水好,也不及能夠安葬在老家涿郡的誘惑大。
此番簡雍入漢營,一事是想要將劉備的屍首討回進行安葬,但現在劉協有了更好的安排,簡雍也就不再提此事了,轉而開始與劉協商談另一件事,關於朝廷準備如何安置劉備舊部的事宜。
劉備走得沒有什麽遺憾,而負責替劉備善後的簡雍就要辛苦一些了。好在劉協也沒打算難為霍峻、傅彤這樣一心追隨劉備的忠義之士,對於簡雍所提的要求,基本滿足。霍峻、傅彤可以繼續投身軍伍,但他們不會再有獨領一軍的機會,畢竟如今大漢所施行的軍製與過去不同,將軍只有領兵權卻沒有練兵權,只有遇到戰事的時候將軍才能領兵出征,至於平時,練兵是各軍將校的事情,將軍無權干涉。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會讓將軍有擁兵自重的機會,但壞處同樣也有,就是所練出來的兵馬無法再出現個性鮮明這個特點。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將軍什麽性格,所帶來的兵也會具備什麽樣的性格。但現在不會了,將熊就熊一個,兵熊那就是熊一窩。當然劉協也不會讓將軍帶著一窩“熊兵”上戰場就是了。
霍峻、傅彤的個人能力是有的,但想在大漢的將軍中脫穎而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劉協麾下人才濟濟,老一代的趙雲、馬超、張遼、徐晃等等還在當打之年,中生代的陸遜、郝昭、郭淮、關平等等已經初現崢嶸,後面還有新一代的曹彰、張虎、鄧艾等等也在後面奮起直追,霍峻、傅彤想要在這種強手如雲的環境中嶄露頭角,並非易事。
簡雍也清楚劉協不可能全盤接受自己的要求,討價還價是必然,同意讓霍峻、傅彤繼續保留將軍職位就已經算是達到了目的,至於日後成龍還是變蟲,那就要看霍峻、傅彤自身是否努力,簡雍也幫不上什麽忙。
“還請聖上開恩。”當談到朝廷打算如何安置劉備之子劉禪時,簡雍忽然跪在地上向劉協請求道。
劉協皺眉看著跪地不起的簡雍,納悶的問道:“簡憲和,你的學問難道已經超過了孔融、宋仲這些飽學鴻儒?又或是說,你打算將劉禪培養成什麽樣的人?”
“啊?”簡雍聽愣了,當他聽到劉協有意將劉禪帶回長安的時候就以為劉協是準備將劉禪圈養,沒想到劉協會提到孔融、宋仲這類在大漢聲名不凡的大儒。
“不知聖上此言何意?”簡雍小心的問道。
“之前朕已經答應劉玄德不會加害他的家人,會為他劉家留下這點香火,朕乃是天子,金口玉言,自然不會反悔,你有些以小人之心了。”
“……還請聖上恕罪。”
“無妨,你會反對也是出於對劉禪的愛護,擔心他會遭人暗害,朕自不會與你計較。劉禪如今年歲並不大,正是進學的年紀,朕有意送他入太學學點本事,即便將來難立於朝堂,也不至於因為一時糊塗而自尋死路。”劉協擺擺手說道。
“簡雍代玄德拜謝聖上。”簡雍聽到這裡對劉協大禮參拜。
簡雍是個識時務的人,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明白順勢而為,當今天下即將重歸一統,多了不敢說,百十年的太平那是可以預期的。而在這百十年的太平年月裡,不管是誰舉起反旗,下場都會十分淒慘。劉協要帶劉禪去長安,與其說是監視,倒不如說是保護。劉禪雖是年紀不大,但終歸是反賊之子,若是沒有劉協的庇護,有的是人會利用劉禪的身份做文章。僅憑簡雍一人,並不能替劉禪遮擋所有的明槍暗箭,唯有劉協親自出面,才能保證劉禪的安全。而簡雍自己,只要確保日後劉禪不要被人帶壞,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便可以。
簡雍已經無意朝堂,他謝絕了劉協對他的安排,隻願留在劉禪身邊,也算是全了這些年與劉備的相交之義。劉協對此倒是滿欣賞,賞賜了簡雍一大筆金銀,長安米貴,沒有充足的錢財那是無法在長安生活下去了。
談判的過程還算是愉快,結果也算叫人滿意。但就在簡雍準備告辭返回桂陽敦促霍峻、傅彤開城獻降的時候,漢軍營門外卻鬧出一場熱鬧。
沙摩柯死了!早在劉備對漢軍發起決死衝鋒之前,沙摩柯就瞅了一個機會帶著麾下的三百余族人脫離了大隊,悄悄鑽進了深山老林。作為劉備身邊的親衛隊長之一,沙摩柯對於劉備的心思還是能夠猜到一點。見劉備不斷派蠻人前去送死,沙摩柯就感到此地不宜久留。
沙摩柯不想死!眼見劉備這裡已經不再安全,他自然是選擇腳底抹油,開溜。只是天下之大,卻難有沙摩柯的容身之所。連續讓沙摩柯脫逃已經激起了大漢天子的不滿,為了擒殺沙摩柯,劉協開出了重賞,以等重的黃金懸賞沙摩柯的那顆人頭。也就是說,沙摩柯的人頭有多重,送人頭到漢營的人就能得到多少黃金。這哪裡還是肉腦袋,分明就是一顆金人頭,是許多人發家致富的大好機會。
沙摩柯也知道自己如今很值錢,但吃飯的家夥豈能輕易給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沙摩柯明知前途未卜,依舊堅持要奮力掙扎,絕不束手待斃。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沙摩柯已經無法完全信任旁人了,即便是身邊追隨至今的族人,沙摩柯也無法完全信任。
疑神疑鬼已經成了沙摩柯的常態,別人一點在他看來反常的舉動,都會引起沙摩柯的懷疑。多疑並不是好事,不僅消耗自身的精力,更容易疏遠身邊的人。那些追隨沙摩柯身至今的族人已經無法忍受沙摩柯的不信任,但就在他們準備行動之前,沙摩柯卻搶先行動,離開了隊伍消失無蹤。
沙摩柯想要隱姓埋名,獨自一人的他想要躲避漢軍的追殺其實並不困難。古代不同於現代,信息通訊手段落後,古時殺人者一般只要逃出百裡,基本上也就沒事了,只要他自己不說,一般不會有人知道。不像現代,幹了一點壞事就會被掛到網上進行追捕,跑到天邊都能給弄回來。
而沙摩柯倒霉就倒霉在他的大意上,別人雖不清楚被漢軍懸賞的沙摩柯具體長什麽樣,可對沙摩柯所使的兵器卻認得。鐵蒺藜骨朵,這件形似狼牙棒的武器在蠻人中除了沙摩柯使用外,別無分號。
自覺終於能夠松口氣的沙摩柯這一放松,也就中了暗算。在脫離了大隊以後,沙摩柯一路奔逃,又饑又渴,在深山老林中遇到了一家獵戶。沙摩柯本以為這家獵戶不會有人認識自己,卻沒想到這家獵戶並非常居山中,只是為了生計才在山中建了這座小木屋作為臨時歇腳的地方,對於朝廷的懸賞,他們在進城販賣獵物的時候也有所耳聞。
獵戶父子本沒指望這樁好事會落到他們父子頭上,但沒想到上天疼愛苦命人,這天大的好事竟然真的就出現在自己面前。沙摩柯雖勇,但卻防不住旁人的蓄意加害,一份獵戶特製的蘑菇濃湯,就叫沙摩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蘑菇屬於菌類食物,種類繁多,一般在野外的時候,遇到了林中的蘑菇,若是不認識的話,輕易不要食用。並不是所有的蘑菇都能吃!有的蘑菇有要人性命的毒,也有的蘑菇會使人產生幻覺,失去抵抗能力。久在山林中走動的獵戶自然要比沙摩柯更清楚什麽樣的蘑菇不能讓人吃。而且蘑菇跟野兔燉了一鍋,又饑又渴的沙摩柯哪裡還顧得上去分辨食物是否有問題。
漢人的大軍並不難找,生擒了沙摩柯的獵戶父子便親自抬著沙摩柯去漢營領賞。至於為什麽會惹出一場熱鬧,主要還是要怪獵戶父子貪心所致,劉協懸賞的是沙摩柯的人頭,為了能多得一點黃金,獵戶父子在把沙摩柯送到漢營之前先將沙摩柯暴揍了一頓,人頭變豬頭,大是大了一圈,可也認不出本來的面目了。
“我不是,我不是啊。”被漢軍盤問的沙摩柯大聲喊冤道。反正此時頭腫得也分辨不出本來面目,不甘心就此沒命的沙摩柯自然要大聲喊冤。而唯一能夠證明沙摩柯身份的那支鐵蒺藜骨朵,也被沙摩柯說是在林中無意撿到的。
獵戶父子很“淳樸”,後悔之前沒有親口確認沙摩柯的身份,此時沙摩柯矢口否認,在無法提供其他證據的情況下,獵戶父子只能自認倒霉,拿著漢軍給他們的一點辛苦錢怏怏離去。
而等獵戶父子走後,沙摩柯也被帶到了劉協的面前,仗著此時無人認得自己,沙摩柯依舊大聲喊冤,更編造了一通謊言試圖蒙混過關,期望漢軍可以放自己離開。只是劉協又豈是那種能夠被輕易糊弄過去的主,不就是臉腫嘛,好辦,讓軍中醫官配點藥給沙摩柯消腫,是不是本人一目了然。
“怎麽?不喊冤了?”見到沙摩柯一臉頹廢的癱坐在地上,劉協戲謔的問道。一旁的曹彰忽然笑道:“聖上,這下咱們省了不少。”
劉協聞言斜了曹彰一眼,扭頭問司馬懿道:“仲達,你覺得這沙摩柯是死了好還是活著好?”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依舊還活著。”
“仲達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賣關子?”沒聽懂的曹彰不滿的向司馬懿抱怨道。
司馬懿聞言笑了笑,對劉協道:“聖上,沙摩柯死不死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聖上想要拿他做什麽文章?”
“呵呵……看來仲達也想到了。”劉協看著司馬懿笑道。
曹彰的志向是做一員武將,對於動腦子的事情,他一向不怎麽喜歡。劉協跟司馬懿打啞謎,沒想明白的曹彰隻好去找自己的兄弟曹植為他解惑。正忙著處理軍中雜務的曹植一邊處理著手頭的瑣事一邊聽自家兄弟講述,等曹彰說完,曹植也放下筆對曹彰道:“三哥,不是小弟說你,就算你的志向是做武將,平時沒事的時候也要多看看書, 這麽簡單的一件事都沒聽懂,你說你……”
“你少廢話,趕緊跟我說說聖上跟仲達先生到底是什麽意思?”曹彰打斷曹植的話說道。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準備拿沙摩柯作為借口去尋那些尚未歸附的蠻人部落的麻煩。一個窩藏朝廷要犯的罪名,就足夠朝廷大軍對那些蠻人部落動手了。”
“……那沙摩柯到底會不會死?”
“有的人活著……”
“閉嘴,不許拿仲達先生的話回答我。”不等曹植把話說完,曹彰就粗暴的打斷道。曹植被噎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心想要再說曹彰幾句,只是曹彰是個行動派,嘴上說不過他就會動手,而曹植偏偏又不是曹彰的對手。用曹彰的話來說,你讓我精神難過,我就讓你肉體痛苦。
“三哥,你聽到消息了沒有?”曹植忽然問曹彰道。
“什麽消息?”曹彰聞言納悶的問道。
“還能是什麽消息,聽說不久之後父親就會從西域返回長安了。”
“哦,你說這事啊。沒錯,如今天下一統就在眼前,聽說朝廷準備做一次大封賞用以表彰文臣武將在這些年為朝廷所作的貢獻。”
“不知道父親會有什麽賞賜?”
“那就不清楚了,不過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對朝廷有功的是那些追隨聖上多年的老臣,我們想要封賞,還要看以後。子建,怎麽忽然問起這個?”曹彰忽然納悶的問道。
“是二哥,他命人從老家送來書信,希望我們可以替他向父親求情,他不想繼續守著老家祖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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