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相生相克,一旦找到了弱點,那就沒有對付不了。藤甲軍雖刀槍不入,但致命的弱點卻是火,並且已經被司馬懿知曉,那想要對付藤甲軍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不過司馬懿比較貪心,在了解了藤甲軍的破解之法後,他想將那些藤甲據為己有。相比起漢製的重甲,在防禦上不相仲伯的情況下藤甲更加輕便。
藤甲畏火,但那是在不知藤甲弱點的前提下,既然已經知道了藤甲這個弱點,那自然就有相應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這些藤甲交給水軍使用,雖說水戰時亦有火攻,可藤甲輕便,人穿在身上泅渡,至少可以減少消耗一半的體力。
司馬懿看上了兀突骨的藤甲軍,當然他看上的只是那些被烏戈人穿在身上的藤甲,而不是烏戈人。那兀突骨要是識時務,尚可留下一命,若是準備頑抗到底,那司馬懿也不會心疼一個蠻人的性命。
為了盡量保存心儀的藤甲,司馬懿著實費了一番腦筋,不僅說服趙雲配合他的計劃,更是調動由漢中一帶板楯蠻組成的白虎軍充當奇兵,為的就是一舉迫降兀突骨。
兀突骨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叫當世數一數二的智者給盯上,傻大膽的他在歇息了數日以後,帶著他驕傲的藤甲軍,再次來到漢軍大營外挑戰。這幾日漢軍高掛免戰牌,死守不出,兀突骨雖有心強攻,可漢軍的兵器實在犀利,在發現普通弓弩無法對藤甲兵構成有效傷害以後,漢軍竟然將攻城弩排成一排平射,藤甲是牛,可攻城弩箭巨大的破壞力也不是單憑血肉之軀就能抵擋的,在吃了一次攻城弩的虧以後,兀突骨就再也不敢有強攻漢營的想法了。
與前幾日不同,這回漢軍回應了兀突骨的挑戰,前幾日叫兀突骨吃了大虧的趙雲一馬當先的出現在兀突骨面前,兀突骨見狀不由暗暗叫苦。但凡是猛將,基本上都有屬於自己的作戰風格,比如馬超的迅疾,典韋的剛猛,而趙雲則是水磨,與馬超、典韋那類猛將交手,勝負可以很快就見分曉。但趙雲卻不是這樣,雖然他也可以很快解決戰場,可他偏偏就是不那麽乾,就如同熬鷹一般,叫人想要發怒卻又使不出力氣。
在劉協的麾下,沒幾個人願意跟趙雲比武切磋,都嫌趙雲太肉,一點都不痛快。而兀突骨身高力大,走得是剛猛的路數。碰上趙雲算他倒霉,趙雲就像是得到一個新玩具一樣,盡情耍弄兀突骨。
“趙雲,俺不與你比試,要比咱們就比陣。”不等趙雲開口,兀突骨就搶先說道。
“唔?……你這蠻子倒是也不算太傻。”趙雲楞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說的兀突骨額頭青筋直冒,他最討厭別人說他傻,而這趙雲卻三番五次的當面譏笑傻。要擱平時,兀突骨會找趙雲拚命,但這回他倒是忍了下來,惡狠狠的瞪著趙雲問道:“你就說你敢不敢吧。”
“呵呵……有何不敢?怎麽比?”
“你我各出三千人,一決勝負。”
“哼,對付你等何須三千人,我隻帶百人即可。”趙雲不屑的說道。
沒人喜歡被人輕視,兀突骨被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努力告誡自己冷靜,莫要因一時衝動而中了漢軍的奸計。好一會才平複了心情,看著趙雲說道:“好,那就你出一百人,俺出三千人,俺倒要看看,你是怎麽帶著一百人破我三千藤甲軍的。”
“沒問題,說個時間地點,某讓你死得其所。”
兀突骨聞言抬頭看了看,估算了一下時間,對趙雲道:“一個時辰以後,就在這裡,俺要讓你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為會付出代價的是你,也只會是你。”
……
一個時辰以後,兀突骨忽然感到腳下的地面在顫抖,而等他看到從漢軍大營中出來的一百人時,頓時臉就綠了。這一百人都不是空手來的,也不像別人身著重甲手持利刃,而是一個個騎著一頭戰象,排成一列面對兀突骨及三千藤甲軍。
整個南蠻擁有這麽多戰象的,只有木鹿大王!兀突骨想要破口大罵木鹿大王的數典忘祖,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因為那些戰象已經在背上指揮者的催促下對兀突骨的藤甲軍發起了衝擊。
這還打個屁呀!
一頭成年大象,體重可以達到數噸,而能被選做戰象的大象,那更是比起普通大象要塊大體重,這些龐然大物一旦奔跑起來,就是獅子老虎這類的猛獸都唯恐躲避不及,更何況是人了。
藤甲刀槍不入,但也扛不住戰象的戰爭踐踏,兀突骨雖然有勇無謀,但也不是一根筋的沒頭腦,一見戰象群衝了過來,兀突骨二話不說便打了聲呼哨,扭頭便跑。而那些得了他命令的藤甲兵更是一個個唯恐跑慢點叫戰象追上。
漢人太缺德了!兀突骨一邊逃跑躲避戰象的追趕一邊心裡暗罵,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誠信哪去了?說好的鬥陣呢?
慌不擇路就是此時藤甲軍的狀態,大難臨頭各自飛,誰也顧不上誰,所有人此時都只有一個想法,或許我跑不過大象,但只要跑贏身邊的人就行。為了跑路方便,藤甲軍扔掉了手裡礙事的兵器、盾牌,要不是藤甲穿在身上不方便脫,此時恐怕也會被脫掉。可漢軍派出來的戰象卻像是瘋了一般,一個勁的追趕就是不停下,藤甲兵見狀也只能拚命逃竄。
“司馬先生,你看我的戰象多厲害,不過只是一百頭戰象,便讓兀突骨的三千藤甲軍望風而逃。”木鹿大王站在司馬懿的旁邊一個勁的誇讚自己的戰象。可司馬懿卻不為所動,斜眼瞅了木鹿大王一眼,“木鹿大王,你還是省省力氣吧,那些戰象看起來是不錯,但耗費太多,我漢軍雖家大業大,但也不會做得不償失的事情。”
“……司馬先生,你就幫幫我吧,我實在是快養不起他們了。”木鹿大王見自己的小算盤被司馬懿直接拆穿,乾脆把臉一抹,不再顧忌什麽面子了。戰象是厲害,木鹿大王起初鑽研出如何馴養戰象的時候也是欣喜若狂,但在養了差不多一百頭戰象以後,木鹿大王發現了一個之前被他給忽略了的問題。
這些戰象太能吃了!一個個都是吃貨。木鹿大王在蠻人中算是頂尖的智者,憑他的智慧,完全可以讓族人過上富足的生活。但就是因為養了這些戰象,雖然沒人敢隨便欺負他們了,可木鹿大王的族人也一個個混得跟叫花子似的,饑一頓飽一頓的艱難度日。木鹿大王為何會選擇投靠朝廷?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木鹿大王已經養不起這些戰象了。本想把戰象推銷給漢人,換取一些財物,卻不想漢人這麽精明,只是看了一眼就意識到了問題。
“木鹿大王,戰象這東西雖然威力強大,但卻並非無敵。想要解決這些戰象,並不困難,無非是多費一番工夫……行啦,別哭哭啼啼的,大老爺們哭個什麽勁。這些戰象漢軍收了,回頭就讓人給你折算糧草,不過那些象兵得留下來。”司馬懿不耐煩的對木鹿大王道。
“行,行,回頭我就把那些人的家眷送來。”木鹿大王目的達到,立馬收住了悲容,連連點頭了,為了防止司馬懿事後反悔,木鹿大王更是立刻動身離開,不給司馬懿反悔的機會。司馬懿見狀暗暗搖頭,也懶得去計較木鹿大王的小聰明,扭頭問在一旁已經看了半天戲的朵思道:“朵思大王,不知你對我漢軍有何要求?”
“沒有,我只有一個請求,希望真能如你所說,漢人將來不會再歧視我們南蠻人。”朵思大王搖搖頭說道。
“……朵思大王,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有些話我們不妨說的直白些。南蠻人想要不被人輕視,最主要的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臉面這東西,從來就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要靠自己去掙。當今聖上雄才大略,對各族相處也有獨到見解,看現在西北各族與漢人相處的情況,相信你心裡也有些底。如今機會已經給了你們,但能不能抓住,那還要看你們自己。”
朵思大王聽完這話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今日司馬懿既然敢開誠布公的對自己說這些話,那就說明這些話都是發自司馬懿肺腑,雖然話說的讓人有些不愉快,但越是這樣,越是能說明對方對此事的誠意。
……
慌不擇路的兀突骨以及藤甲軍被一百頭戰象驅趕著集中到了一處懸崖上,望著下面萬丈深淵,兀突骨仰天長歎,除非自己背生雙翅,否則今日難逃生天。
“都打起精神來!我們是烏戈國的勇士!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讓我們的敵人看看,烏戈國的勇士即便面臨死亡,那也要倒在衝鋒的路上!”兀突骨有些歇斯底裡的向六神無主的眾人怒吼道。
人在面臨絕境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出非凡的力量。眼下前無進路,後有追兵,隨著兀突骨的怒吼,三千失去了兵器的藤甲兵也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般的怪叫連連。沒想到這些人突然一反常態,還真把追過來的戰象給嚇唬住了。
“隨我衝,殺出一條血路!”兀突骨見機不可失,急忙大聲怒吼,當先向著山下衝去,只是話音還未落,一支勁道十足的箭矢就擦著兀突骨的頭皮飛了過去,帶走了兀突骨頭上帶著的藤盔。兀突骨被嚇了一跳,脖子一縮急忙舉起手裡的藤盾護住了自己的要害。
趙雲帶著數千人自戰象後走上前,而那些戰象也在趙雲帶人出現以後緩緩後退,將主場交給了趙雲。
“趙雲,你這個懦夫!”兀突骨眼珠子泛紅的指著趙雲罵道。
而趙雲卻不為所動,冷聲說道:“兵不厭詐,兀突骨,知道你為什麽會失敗嗎?因為你蠢。也正是因為你的愚蠢,你的烏戈國自今日起將不複存在。”趙雲說到這左手一抬,立刻便有人上前遞上一個罐子。
趙雲接過隨手扔到兀突骨的面前,“兀突骨,你以為你的藤甲真的那麽厲害嗎?萬物相生相克,你的藤甲雖不懼刀兵,但對於火,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
罐子碎裂在地,散發出的味道讓兀突骨感到不妙,而趙雲的話更是讓兀突骨有種三九天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的感覺。身為烏戈國的國主,對自己的秘密武器自然多番研究。藤甲堅韌輕便,但由於是用秘油多次泡製晾曬而得,對於火攻,藤甲半點防禦力都沒有。
看到裝滿火油的罐子,又聽到趙雲的話,兀突骨知道,自己的底牌已經叫對手摸透,自己手下這三千藤甲軍,今日恐怕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一旦沒了這三千烏戈國的青壯,那烏戈國也就名存實亡,那些老弱婦孺,是沒辦法與鄰近的部落抗衡的。
兀突骨猶豫了,害怕了,尤其是想到族中那些信任他的人因他而死,兀突骨就忍不住一陣冷顫。
“脫下甲胄,跪地投降,那樣尚可留得一命。否則,今日我隻好將你烏戈國多年積累下的藤甲全部付之一炬。”趙雲話音未落,早已準備就緒的漢兵紛紛舉起了點燃的火箭,瞄向兀突骨身後的三千藤甲軍。
“這是連同歸於盡的機會都不肯給啊。”兀突骨見狀心裡不由一陣苦笑。在被趙雲逼入絕境,當眾說出了藤甲的弱點以後,兀突骨的鬥志就所剩不多,而在看到漢軍真的準備點火燒人以後,兀突骨為了保全族人的性命,不得不忍辱負重的脫下了身上的藤甲,按照漢軍的指示,雙手抱頭的蹲在了地上。
國主都投降了,那些平時一向以國主馬首是瞻的藤甲兵也不用漢軍指示,紛紛自動自覺的脫下藤甲,學著國主此時的模樣,雙手抱頭的原地蹲下,等候漢軍的下一步指示。
看到兀突骨屈服,趙雲心裡暗松口氣,總算是兵不血刃,這要是真的燒毀了這些藤甲,趙雲還真有些心疼。藤甲懼火,但勝在輕便,若是能夠裝備給騎兵,那將極大減輕戰馬的負重,從而提升騎兵的戰鬥力。
“阿嚏~”正在大營等候消息的司馬懿忽然無緣無故的打了個噴嚏,一旁的鄧展見狀關心的問道:“軍師,可是身體不適?”
“不是,我的身體好得很,我估計可能是有人正在背地裡說我壞話。”司馬懿神神叨叨的答道。
“軍師,大喜,趙將軍命人傳訊,兀突骨率眾投降,三千藤甲盡收囊中。”帳外傳來的稟報。
“好,太好了,趙將軍現在何處?”司馬懿聞言不由高興的問道。
“正在回營的途中。”
沒了兀突骨這個助力,司馬懿倒很想看看那個孟獲還能找來誰助戰。在南蠻這塊地方,基本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如今不是被殺就是歸順了漢軍,孟獲除了本寨人馬,基本找不到什麽幫手。而司馬懿在深入南中以後,也逐漸將原先清剿孟獲這個主要目標改為了清剿南蠻“叛亂”分子。在這時候選擇站在孟獲那邊的,都屬於敵對勢力,都需要被清剿。為了益南將來的長治久安,司馬懿與趙雲不介意充當一回劊子手。
“唔?你還有什麽事?”司馬懿忽然發現來報信的賈逵神色有些欲言又止,不由納悶的問道。
“軍師,趙將軍在繳獲了兀突骨的藤甲後便將那些藤甲分發給了麾下的騎兵,我總覺得這有點不對。”賈逵聞言答道。
“……對,是不對,這家夥是想黑吃黑。”司馬懿多聰明的人,稍微一向便明白過來,不由咬牙說道。
……
“子龍辛苦了。”司馬懿笑容滿面的對歸營的趙雲說道。
“呵呵……若是沒有仲達運籌帷幄,那兀突骨也不會輕易屈服。仲達可要見見那個兀突骨?”
“一個兀突骨有什麽好見的。子龍,我怎麽忽然發現你麾下的騎兵有些與眾不同呢?”司馬懿擺擺手, 眼望正在回營的騎兵問趙雲道。
“哦,我看那些藤甲不錯,正合適騎兵使用,所以就命他們穿戴上了,仲達不會與我計較吧?”
“呵呵……子龍,你莫非是忘了軍規?”
“……什麽軍規?”
“但凡繳獲須歸公,你這樣私相授受,是要掉腦袋的。”
“仲達,不過是三千藤甲,用不著上綱上線吧?”
“哼哼……子龍,你少跟我打馬虎眼,藤甲是個好東西,這點你知我知,但想要吃獨食,別說門,連窗戶都沒有!”
“……那你想要多少?”
“頂多給你留五百副,其余都要歸公。”
“不行,至少一千。”趙雲一聽堅決反對道。
“門也沒有,六百。”
“九百。”
“……我再讓一步,七百。”
“那我也讓一步,八百,不能再少。”
得虧這番對話是在帥帳內沒有閑雜人等時發生,要不然也不知會有多少人驚掉自己的下巴,敢情睿智如司馬懿,神勇如趙雲也會有跟商賈一樣討價還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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